第一卷 第二百七十七章 特意看你 文 / 碧羅
(鼎天小說居)
這位名叫覃浩的掌事，是最早從天機閣走出的入室弟子之一，其人修為已至結丹初期，是雪華峰上僅次於龐舒夜的第二名高手，也是如今天道盟一大頂樑柱。[~](.wo.)梅仙子出關的消息，方纔已經傳遍了五峰。但龐舒夜在飄雪亭會見蒲荷之後就匆匆出去了，還未見過梅仙子一面。
覃浩從左右護法口中得知，龐長老出去時神情古怪，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只怕多半又與魔道紅花谷姬夫人有關。據說當年紅花谷一戰，便是因梅仙子而起。他心中不免有諸多疑問，便早早等在雪壇這裡，想從梅仙子這裡探問一番。
沈青鈺自來到雪華峰遲遲不見龐舒夜，也有滿腹疑問，少不得也想從覃浩這裡打聽師兄的消息。兩人互相禮貌地問候了幾句，各自在殿堂之中落座，覃浩命人端來熱茶敬上，再開口氣氛便熱絡了幾分。
說起龐舒夜的動向，覃浩頗多感慨：「這些年，龐長老一直派人留意紅花谷，也暗中打探姬夫人下落，但一直沒有結果。他本人行蹤十分神秘，連我這跟他最熟悉的掌事，一年之中，大概也只有一兩次能夠見他一面。若是他閉關修行，那更是十年、二十年也難得見一次。近些日子，龐長老總算露面了，但不巧的是，梅仙子你今日剛過來，他就先走一步了。」
沈青鈺皺眉道：「那你可知他去了哪裡？」
覃浩搖頭：「我只知他與盟主先前有過一番談話，出了飄雪亭之後，叮囑左右護法幾句話後就離開了。」
沈青鈺道：「他叮囑了什麼話？」
覃浩道：「和從前一樣。龐長老仍是命人盯緊紅花谷的出入口，有什麼消息立刻傳信給他。不過，今日尤其古怪！」
沈青鈺心中一緊，道：「怎麼古怪？」
覃浩斟酌了一番。[~]似是在考慮該不該向眼前女子透露太多的消息，但想到她是龐舒夜的師妹，又打消了心中那一絲顧慮。聲音不由低了幾分，道：「龐長老離開時，特意強調了一句話，說若是有姬夫人的消息，第一時間告訴他即可，暫時不必通報盟主，也不必驚動其他長老。」
其他長老。指的自然是顏七、殷世天。對付姬蕊，師兄想避開師父，也不願天道盟其他人插手，他竟想獨自一人面對她？已經過去了一百多年，那個女魔頭仍是不肯回頭。但師兄卻仍然不肯放棄，他到底還在期待著什麼？
聽完覃浩的話，沈青鈺只感到週身似有寒氣籠罩，心中那一絲憂慮雖竭力不在面上表露出來，但眼神難免有所流露，她眼睛微微暗沉下去。
覃浩是當年龐舒夜帶入天道盟並一手提拔上來的，在天機閣中修煉了數十年，才坐到如今這個位置，對龐舒夜自是恭敬無比。涉及到龐舒夜相關之事。自來也是倍加關心，覃浩終於忍耐不住，逕直問道：「梅仙子，恕我冒昧問一句，紅花谷掌教真的是龐長老的姐姐？」
沈青鈺看著他，沉默下去。
當年九華壇上龐舒夜不畏正道譴責、救走女魔頭的舉動。並非什麼秘密，在旁人眼裡，可以說是他這一世的污點。如今事情已經過去了一百餘年，隨著天道盟的發展，龐舒夜身為雪華峰長老為剿除魔道勢力盡心盡力，從無二心，因而對當年那件事，只有少數人仍記著，大多數人早已淡忘。覃浩作為雪華峰掌事，是龐舒夜得力助手，此刻他這般突然向她問起，只怕方纔他所言事態已經十分嚴重了。
「梅仙子？」聽到覃浩又喚了一聲，沈青鈺這才向著他，點了點頭：「不錯，傳言不假，姬夫人確實是他的姐姐。」
覃浩雖有上百年修為，但這一刻，聽到那個事實自面前女子嘴裡說出，其震撼力自是遠超道聽途說，不禁喃喃道：「那，怎麼辦？如今天道盟甘為正道除魔，這些年，盟主更是苦心擴大天機閣，培養入室弟子，正是為了有更強實力對抗魔道。有一日，我們遲早會和姬夫人對上，龐長老若是遇上她——」
沈青鈺深深吸了口氣，道：「倘若真有那一日，我相信，師兄他知道怎麼做。」
覃浩輕輕歎了口氣，不再言語。
幾杯熱茶飲完，又閒談了幾句，沈青鈺起身告辭，臨走前，叮囑道：「覃掌事，龐長老若回來了，煩勞你轉告他一聲，我來過這裡。」覃浩連連應允，微笑相送。
沈青鈺又花費了半日，在華容島四處走動一番後，這才回了落梅軒，將師父所給的玉簡細細查看了一番。內中所記載的「無定乾坤陣」，比原先那一套更為玄妙，而且對佈陣之人要求極高，必須齊聚金、木、水、火、土、冰、雷、風八種元氣，方能發揮最大威力。
師父將這套陣法鄭重其事地交給她，又提醒她參加三日後雪華峰的選拔會，難道就是為了找出合適的精英弟子，與她共同習練這套陣法？將玉簡內容看完之後，沈青鈺眼眸微沉，隱隱明白了什麼。
※※※
第二日清晨，華容島天華峰山谷深處，泛著碧青光澤的深潭中時不時響起嘩啦的水聲。伴隨著一兩聲含糊不清的咕噥，渀佛有大魚在水中玩耍，龐大的身子拍出大朵大朵的浪花，水面甚至吐出了一連串的泡泡。
遠遠地，只是朝著那方深潭看了一眼，便立刻猜到了什麼，沈青鈺御劍而下，笑著喚道：「火焰！」
深潭安靜了一下，突然，水面露出了一隻泛著水潤紅光的獸頭，兩隻大眼睛向著岸邊轉了轉，兩根龍鬚立刻翹了起來。嘩啦一聲，炎龍一躍跳出，一對紅色翅膀像是拉風箱一樣拚命扇動。鱗片上掛滿了水珠，四處飛濺。
沈青鈺還未靠近，就被炎龍一番甩頭擺尾的動作澆了一身的水。
「主人！」等她退到三丈開外，便聽炎龍歡呼一聲。向她奔來，沈青鈺再向它看去，只見哪裡還有炎龍的影子。奔跑過來的，分明是一個火紅的少年！
沈青鈺不禁嚇了一跳：「火焰，真的是你麼？」下意識將這少年打量了一番，只見他有著一頭蓬鬆松的紅頭髮，眼珠紅如瑪瑙，嘴唇紅潤潤像吃了櫻桃，連眉毛也泛著紅紅的色澤。身上穿的也是一件緊身的紅袍。再加上那手舞足蹈的樣子，活脫脫就像一團火。
「主人，我帥不帥？」少年笑得張揚，絲毫不顯生疏，沈青鈺看著他。忍俊不禁，「帥！」
少年得了誇獎，更為得意，立刻抹了抹頭髮，想找一塊大石頭擺個澗勢，誰料鞋底上沾了泥水，一腳踩上去，噗嗤往後一滑，眼看就要摔個四仰八叉。沈青鈺，手上施法，一股氣流湧動，自後面將他輕輕扶穩。
少年堪堪站定，臉頰燒紅一片，嘿嘿傻笑。
沈青鈺笑著道：「這麼些年不見。你怎麼還和從前一樣調皮！聽如意說，你在這裡守著山谷，我特意來看看你！」
「主人，你總算記得來看我了！唉，自從主人閉關之後，我已經很久沒有出去玩了，我在這裡快悶死了！」火焰說著，眼睛一亮，「主人，這次出關，你要出去嗎？要是出去的話，記得一定要帶上我！」
沈青鈺瞇起眼睛，看著他，道：「帶你出去可以，不過，有一個條件！」
火焰緊張地道：「什麼？」
沈青鈺向遠處的天空看了看，輕輕吸了口氣，轉頭，看著火焰，緩緩道：「往後，無論我出了什麼事，你不許再把我的消息，用心音告訴那個人。」
那個人……是斑斕王吧？少年眼瞳縮了縮，不敢再看自家主人，方纔那張揚的神采頓時偃旗息鼓，吶吶地道：「主人，我……我那時是完全沒有辦法，才叫他過來的……」又立刻保證，「但主人請放心，我那時只是情急之下，請他幫個忙而已。我是向著主人的，就算以後遇到他，也不會什麼都聽他的！」
沈青鈺木然站定。
斑斕王曾經侵入吉良馬的神識，甚至用強大的靈獸術法來控制成才，通過它來監看她的言行舉動。後來，她收了炎龍為騎寵，將它帶在身邊，而把成才留在忘憂谷中修煉，這件事斑斕王也是知道的。
當年在九華壇臥龍池中，她與魔尊、姬夫人鬥法之時，火焰便暗中與斑斕王用心音溝通，它那一句「霄君會來救你」便是證明！後來在紅花谷那座古井之中，在她中了情花毒之後，玄霄果然趕來相救，但誰也不曾料到，那一夜之後，她和他卻徹底地分開……
原來那些往事，從來不曾忘記麼？為什麼即便過去了一百二十年，即便努力地靜心修煉，努力地試著遺忘，然而，在看到火焰時，仍是那麼輕易地，就被觸動了回憶？
沈青鈺忽然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苦笑道：「火焰，我沒有怪你什麼。當時情況緊急，你向他求助，是為了幫我。但這樣的事情，僅此一次，下不為例，明白嗎？」
少年低低「哦」了聲，沉默了一下，他向著遠處看了看，忽然想起什麼，興奮地道：「主人，你想去忘憂谷看看嗎？忘憂谷比這裡熱鬧好玩多了！我有好久沒有看到池瑞、成才他們了！」
忘憂谷在重陽山，離華容島不到千里的距離，御劍飛行來回一趟不過三四個時辰。正好雪華峰上的選拔會還有兩日才舉行，左右也無其他事情，沈青鈺欣然同意，便傳信給如意知會了一聲，隨即帶著炎龍去了忘憂谷。
凡人與修仙者不同，受命有限。經過一百餘年的歲月更迭，如今忘憂谷中所住的凡人大部分都是一些陌生的面孔，只有一小部分老人，沈青鈺還有印象。(歡迎您來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