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63章 殿審(上) 文 / soar宸熠
回到永寧宮,皇上已經在著她了,他站在梨樹下,負手而立,眉頭緊鎖著,他正穿著讓她覺得萬分刺眼的龍袍,上面繡著九條盤旋的金龍,那張揚的龍頭龍爪龍鬚飛舞著,明黃色眩了她的眼,讓她更為有些暈眩。
她走過去,從身後將他抱著,小臉緊貼在他龍袍上那繡著的金龍上,這一刻,她只覺得累了,這樣的生活,她厭了倦了。
感覺到他的背微微一顫,她正要鬆開,抱在他胸前的手卻被一雙大手覆住,隨即是一聲長長的歎息。
「信,怎麼了?」她靠在他背上,閉上雙眼。
「朝中最近事多,後宮也不得安寧,也只有來你這,才能得到片刻安歇。」
他轉過身,將她摟在懷中,目光掃過四周已經拆去的宮牆,全部換上了四季常青樹為柵欄,在這深宮之中,倒真如世外桃園一般。
「不多時,這宮殿也該修葺好了,皇上若是累了,就好好歇歇。」
正欲進殿,有太監急急忙忙奔來。
皇上長歎一聲,道:「看來是歇不了了……」
她從他懷中站到他身邊,看著那太監跪倒:「稟告皇上,竹蕈姑娘已經招了,皇上是不是要親自審問?」
「把人帶來,朕要看看她到底怎麼說。」語氣一掃方纔的疲憊與溫和,言語間是微薄的怒意及不容抗拒的威嚴。
「皇上,畢竟是皇后娘娘身邊的人,在永寧宮審恐怕於理不合。」她微微福身請求道。
皇上卻扶起她道:「無妨,如今你執掌鳳印,這後宮之事亦是你的事,而且,朕相信,你也是希望親眼看到這一幕的。」
她點點頭,確實,她想親眼看到這一幕,看到柒默被洗脫罪名。
不一會兒,竹蕈便被帶了上來,竹蕈早沒了當日從永寧宮柒默帶走時的囂張神色,腳下鎖著沉重的鐐銬,髮絲散落,發間還夾雜著幾根稻草,身上的囚衣已被皮鞭打開一道道血紅的口子。
見到這個模樣,腦中不由自主地閃過那日在司正囚房看到柒默的情景,鼻尖似乎還流動著那日柒默身上散發的昧道,如凝固的鮮血,厚重而殷紅,無法磨滅。
這時其他妃嬪亦聞訊趕來,聞到竹蕈身上的味道,皺眉掩鼻,分作兩旁。
竹蕈被壓上來後,一直低著頭不說話,可永寧宮外此時,傳來震天的哭喊聲和祈求聲,是皇后的聲音。
聽到這哭喊聲,竹蕈顯然一頓,朝門外磕了幾個頭。
這時,有侍衛進來稟報:「皇上,皇后娘娘跪在宮門口不肯走,末將不敢用強,還請皇上定奪。」
竹蕈終於就跪倒,哭得梨花帶雨道:「皇上,一切都是奴婢的錯,與皇后娘娘無關啊。」
現場這麼多妃嬪,竟無一人蘀皇后求情,可是孩子終究無辜,她終究還是起身開口道:「皇上,皇后畢竟皇后娘娘現在身懷有孕,求皇上開恩。」
其他妃嬪見狀,亦跪在她的身後,附和道:「求皇上開恩。」
皇上聞言,冰冷的臉上有了一絲裂縫。
而跪在底下的竹蕈有一瞬間的愣住,似乎沒有想到她竟會為皇后求情,繼而又帶著嘲笑地道:「不需要你假好心,若不是你,我家娘娘又怎麼會被皇上禁足在宮裡,又怎麼會沒了治理六宮之權!若不是你,娘娘懷孕,皇上又怎麼會這麼久都不去坤寧宮探望,都是你!」
竹蕈似乎是知道自己逃不過一絲,要為自家娘娘討個公道,可是到了此時,她如何又不想想她家娘娘為何會如此。
「放肆!」庭上傳來皇上暴怒的聲音:「好一個肆意無狀的奴才,朕念你乃信王府舊人,又是皇后身邊的陪嫁丫鬟,才給你一個當庭審理的機會,沒想到你竟不知悔改,竟還公然出言冒犯貴妃!真是放肆!皇后管教下人不力,既然皇后要跪,那就讓她跪著!」
她和其他妃嬪起身坐回位上,見柒默在下面哭哭啼啼地,她終是忍不住,問道:「你說,你到底是如何害死柒默的!」
「柒默那賤人死不足惜,是奴婢想要報復柒默,所以才將她做的糕點下毒,想要陷害她的,也是我,怕皇上查出真相,這才去司正囚房,將她勒死,做出畏罪自殺的假象的。」
聞言,她的淚早已掉了下來:「柒默與你無怨無仇,你為何偏要置她於死地?!」
「無怨無仇?早在王府之時,她就害娘娘被皇上責罰,後又因梅花酥餅,皇上又差點因此立你為正妃,其實,害死柒默你也有份,若不是你纏著皇上,娘娘又如何會總是傷心。若不是疼惜娘娘,若不是你為了維護她打了我一巴掌,我也不會想著要害死柒默來報復你,哈哈!」
她腦子一片空白,淚生生落下,那日竹蕈奉旨來永寧宮帶柒默去坤寧宮,她為了給竹蕈點教訓,為了能讓柒默過去的生活好過一點,她才打了那一巴掌,以為竹蕈會因此收斂些,可誰知,這卻激起了竹蕈的報復之心,呵,她又錯了,錯得離譜!太多太多的人因她而死了……
「既然只是為了報復柒默,又為何偏偏將毒下到當時正好懷著孕的沈美人的糕點裡?又恰好害得沈美人一屍兩命?」一直坐在一旁未開口的方才人忽然故作疑慮地出言問道。
此話之中幾個恰好,不得不惹人深思,也讓人不得不想到當時懷著孕的皇后娘娘身上。
竹蕈連忙叩頭道:「皇上,皇上……此事與皇后娘娘無關啊,皇上!」皇上一直未說話,她就一直磕一直磕,直到額頭生生磕出了血。
這時,皇后已經不顧侍衛的阻攔闖了進來,一見竹蕈這般淒慘的模樣,立馬撲了上來,不顧鳳儀莊重,不顧皇上一臉冰冷,一主一僕就這樣跪地抱著、哭喊著,那樣淒慘,她不忍心看,轉過臉去。
聞言,皇后愈加激動,跪著向前抓住皇上的衣襟,祈求道:「皇上,皇上……求求你……」
皇上的眉越蹙越緊,伏在桌案上的手露出泛白的骨節,她分不清,皇上這是因為憤怒還是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