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79章 三方僵持 文 / soar宸熠
許久之後,兩人都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個帶著習慣的淺笑,目光卻淒婉哀傷,一個微微蹙眉,卻是無聲的歎息。
天越發陰沉了,他終於開口,說:「歆兒,我有我的苦衷,我有我的不得已,你能不能……」
他的目光轉到她略帶蒼白卻依舊微笑的臉上,忽的後面的話都說不出口了,他忽然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麼資格去要求她什麼。
這樣淡然的笑,只是習慣而已,不發於心,不發於情,只是習慣。她多久沒真正笑過,又多久沒哭過,她的心早已被她鎖上了,將他隔絕在外,是他自己,讓她鎖住了自己的心。
苦衷,不得已……她心裡默默重複著他說的話,他太多的苦衷了不是嗎?娶袁氏進門是苦衷,後宮選秀是苦衷,對皇后謀害她和她的孩子裝聾作啞亦是苦衷,自導自演陷害南若宸是苦衷,任人散佈流言是苦衷,暗中操控著這一切亦是苦衷……
那她的苦衷如何辦?她的傲氣,她的淡然,她的孩子,她的柒默,她的愛情……她忽然很想笑,很想……
「何必再用這麼個理由,皇上……」就是這個理由,讓她責備的理由都沒有,所以才一步步沉淪至此地步。
「歆兒,你相信我……」他欲上前抱著她,可她全身散發的冰冷氣息,如同千年寒冰一般,讓他失去了所有勇氣,揚起的手無力垂下。
她笑,笑得眼角泛出晶瑩清亮的光點:「相信?你還想跟我討要信任?皇上,我不過是一顆棋,身不由己的棋,你又何必這般抬舉我。」
「我沒有,歆兒……」他慌得有些無措。
她還是笑,笑得那般虛幻,渀佛瞬間就要灰飛煙滅:「皇上,走到這一步,你又何必再偽裝。因為皇后懷孕讓你開始忌憚她和袁妃的勢力,所以將後宮之權交予我,將我推到風口浪尖,本以為我一生無子,不會對你造成威脅,可誰知我竟請求你減免賦稅,又有製造玻璃鏡以充盈國庫的想法,於是你更加害怕,所以便有了后妃干政,擾亂朝綱,野心昭著的謠言,然後可以順理成章,將我打入冷宮,皇上,你確實是個好皇上。」
他還想說什麼,卻被她急急止住:「罷了,皇上放心,玻璃鏡的事我會配合你完成的,皇上不必擔心,到時候臣妾也可以去冷宮過些安寧日子,我累了……」
「不!」他堅決地丟下這句話,轉身離去,幾乎是,落荒而逃,她這麼聰明,只讓他無處遁形,讓他那麼狼狽。
她苦笑:女人太聰明不好,真的不好,可是她還是不夠聰明,不懂裝傻,假裝很幸福地享受著他給自己的海市蜃樓……
這日,她收到阿奇阿德受傷的消息,看來那個人這次勢必要將她打垮了,但是她亦不會讓江太醫受到傷害,但是她能信任的人並不多,都怪自己平時太淡漠,在宮中什麼朋友都沒有。
她心急如焚幾日後,卻得到消息說暗中有人相助,他們得以安然護送江太醫回宮,幾日後便能抵達京城。
她安了心,那個暗中相助的人她已經來不及細想,她只知道終於可以不多負一個人,她牽累的人實在太多。
江太醫回宮,有皇上和脀安皇后為後台,之前倒戈向梁太醫的太醫都倒向江太醫,所以計謀輕易被識破,王才人的毒並不是長期服用,只喝一次罷了,王才人降為最低等的選侍,禁足鹹福宮。
一切迎刃而解,她卻沒露出一絲笑意,王選侍,是什麼樣的誘惑讓你自願喝下那碗毒藥,那個時候,你可想過,你是不是會傷到腹中的孩子?
她無法理解,無法理解……
自此以後,她沒見過他,她不知道那後宮干政的罪名和即將被打入冷宮的流言怎麼平息又怎麼傳開,整整兩個月,他來過,她卻稱病不見,他趁她睡著時歎息過,她佯裝睡著,充耳不聞。
是的,和其他人一樣,她也在逼他,逼他將她送到冷宮去,或許那裡比這貴妃娘娘的永寧宮更適合她,她是路諾歆,不是貴妃娘娘,貴妃娘娘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在他不信任自己的那一刻,已經死亡,或者說,在拒絕進宮競選信王妃時,揚身一躍跳入荷花池的那一刻,貴妃娘娘就死了。
真好笑,她連死的勇氣都沒有,只能等著,等著他給自己的判決,等著命運給她的安排。
在後宮中,如果針對著一個人,傳出來的話,總是很不理智,而且很惡毒的。總想著置人於死地,不得翻身。
皇后和王選侍一直抱病不起,有人說,是宮裡的風水出了一些問題,光華過盛,有傷皇嗣,然後直指向永寧宮,說是煞星孤氣太重。
她聽了,她就笑著。怎麼不直說是不能生孩子的她呢?那才搞笑。
這個說的沒有一點讓人信服的,真讓人覺得可笑,她冷眼看著。
無聲訊息,吹著不好的預感。
她不怕,因為她想的和他們一樣,去冷宮。其實從她一路往上升的時候,她就已經能想到,她會有那麼一天,讓人扯下來的。
只是這一天比她料想的還要早,那些人要皇上在皇嗣和皇妃間做出抉擇,似乎是必勝的抉擇,還不如說,想借皇嗣之名除了她。
似乎鬥爭,從暗處,開始到了明處。這一次,怎麼說呢?她進宮才一年而已,她已經厭惡透了宮裡的這些東西。
可皇上始終什麼都沒有做,現在似乎三方僵持著,皇上,皇后,貴妃,可是又似乎只有兩方,以皇嗣之名要將她送去冷宮的皇后、王選侍,決心要去冷宮的她很可笑地跟她們有了一樣的目的,也算是一方,另一方卻是一直未曾有動作的皇上。
他不肯,她知道,可她逼他,是的,她只能這麼做,她無法想個傻子,被愛的人玩弄於鼓掌,她不甘心做一顆棋子,傲然如她,清高如她,如何做得到……
可是對他,她不恨,是的,不恨,她為他做的,都是心甘情願,這很可悲她知道,那種沉悶的鈍痛卻又似乎要奪人呼吸的感覺,談不上恨,只是失望,失望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