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九十四章 星月秘史（6） 文 / 西嶺望雪
「月之銀輝。」凌空而立的月縭忽然厲喝一聲，便見到一條銀白的匹練急速的射向了星荇。去勢甚猛，帶著無盡的威壓滾滾而來。
星荇見狀，臉色依舊沉著，手上動作卻是絲毫不慢，在匹練飛速而來之時便已經平攤雙手，上下舞動，掀起一陣陣氣浪，如同那洶湧澎湃的波濤，氣流滾滾，席捲而去。
匹練與海浪。激盪與高空之中，卻將下面的正在交戰的月族與星族之人衝擊的連連後退了三丈之遠，面露驚恐。
「倏……」兩道尖銳的氣流聲，月縭和星荇的身影已經開始持續的往上升去，漸漸的變成了一個細小的人影，最後竟然消失不見了。
底下的人均是面露詫異，但是目中卻又都帶著絲絲興奮。眾人心中隱隱明白，上面的那一戰才是最關鍵的一戰。
抬頭。對望。眼中無盡的瘋狂湧現，廝殺再次爆發。
混戰中的月華幾人特別顯眼。均是虛空而立，與星蕪他們遙遙相望。
昨晚，月華領命率領月殤等人前往星族本是偷襲試探而來。卻不料半路遇著星荇，一個回合下來。大敗。果然如月縭所料，星荇已經修習成了「星之桑落。」因此，她才毫不猶豫的退去。
此番看著對面的星蕪，月華的臉上再也隱藏不住一股毀滅之意。而她的身後，除了月殤之外，還站著其他五人，均是月族的長老，今天跟隨月縭而來。
一觸即發。身影翻動，月華和星蕪對戰在了一起，而月殤則是迎上了星衢。其餘之人，各自為戰。
一時之間，廝殺慘烈，血流不止，此時在空曠的地上，仿若一片人間地獄，橫屍遍野、哀嚎不絕。
箭矢如同流星一般呼嘯而過，帶起凌厲的風聲，夾著冰冷的寒意，漫天而來。
鑭被舞動的虎虎生威，密不透風，驚起一陣陣金戈之聲。
風，在嗚咽。山河變色，那剛出的朝陽似乎也是躲進了厚厚的雲層之中，天地一片蒼涼，日月無光。
廝殺依舊在繼續。星族卻已露疲態。
隨著一個個鮮活生命的倒下，星族的防守終於失控。
沒有理會那飛濺的鮮血，也沒有對那倒下生命的憐憫，月族的人開始朝著星族的族地疾飛而去。
遠遠的，她們便看見了星族族地之處人群聚集，人聲喧囂。不由的臉色微微漲紅，目中開始閃現一絲興奮的瘋狂之色，就好似一隻久餓的老虎終於看到了自己的食物一般。身形再度加快。
就在人群愕然之時，一道道纖細的身影翩飛而來，如同急速飛行的流星，眨眼間便來到了人群之前。而在其後則是緊緊的跟著星族戰士，鮮血加身。
「啊，是月族的人。」看清來人後，人群中忽然發出了一聲驚訝的叫聲，接著便見人群如同砸開了鍋一般，聲音沸沸揚揚，各自的身體也是不住的往後退去，男子的臉上掩飾不住驚愕，瞳孔也是猛地縮小。女子則是臉色蒼白，嘴唇緊咬，雙手死死的絞住了衣襟的下擺，或用力的抓住了情人的衣服手臂，甚至連指甲嵌入了肉裡雙方都毫不知覺。只有小孩還在好奇的探望著眼前貿然出現的漂亮女子，卻被母親用力狠狠的塞進了自己的懷裡。恐懼在一瞬間便開始無聲的蔓延。
「不要驚慌。族長正帶領長老與戰士們在和月族之人奮戰，我們不能拖他們的後腿。」人群中忽然傳出一道蒼老的聲音，只見一個神態威儀的老者一臉沉靜，卻頗有一股氣勢，躁動的人群頓時便安靜了下來。大家無聲的點了點頭，各自分散開來，開始一排排結成了陣，年輕力壯的站在了前排，婦孺老幼則站在了最後面。均是面色肅然，目光炯炯。
在看到月族人的那一刻，他們就已經知道等待自己的將會是什麼，可是，他們無懼。
陣內，寂靜一片，沒有淚水，只有堅強。陣外，慘烈一片，沒有膽怯，只有熱血。
在這一刻，沒有言語，只有無盡的殺戮。沒有哭聲，只有無窮的悲慟。
風彷彿也靜止了，天地間只聞金戈相交之聲。那滿目的鮮血就如同那妖冶的曼珠沙華，祭奠著一個個生命的遠去，開在活著的人的心間。
時間一點點流逝，血終於已快流盡。忽然間，風聲怒號，天地昏暗中，兩道人影從天而降，帶著巨大的陰影墜落而下，卻又穩穩的停在了半空中之中。接著，又是幾道身影疾飛而來。
星荇一身血衣傲然而立於空中，星蕪等人緊列其後，臉上污血斑斑，星族弟子已經折損十之**。屍身倒下一片。
月縭依舊表情冷漠，只是臉色蒼白了幾分，一抹鮮紅的血跡凝固在了嘴角。月華、月殤等人也是神色狼狽，不復當初清冷的儀態。但是在她們的身後卻仍然有著大隊的人群，虎視眈眈。
「降還是不降？」月縭一臉冷漠的開口道。聲音冰冷的猶如來自地獄的幽靈。
星荇聞言，忍不住扭頭看了眼躺在地上的星族戰士，最後望向了陣內的人群。原本他以為自己會看到一雙雙悲傷絕望的眼神，可是，他看的卻是一種生的希望，一種決戰到底的決心。心，在那一刻顫動了。身體似乎也是剎那間獲得了無盡的力量，澎湃激昂。
「星族所屬，退回陣內。」星荇突然沉聲道。
「族長……」聞言，星蕪驚叫了一聲，滿臉驚駭。
「我意已決，這是命令。」
「退。」星蕪雙手緊握，青筋暴露，臉上一片掙扎之色。片刻後，星族人員盡數退到了結界陣內。可是，面色都是一陣淒然，卻帶著肅穆莊重之色。
「你們也退下。」月縭眼神微瞇，聲音冷冷的道。
月華、月殤等人遲疑了片刻，最終還是緩緩退去。遠遠的隔空望著。神色淡漠。只是目中依舊還是劃過一絲複雜之色。
風起。日隱。天地靜。
「星之桑落。」
「月之句芒」
兩道厲喝劃破天際，衝破層層雲霄，遠遠的盪開來去，迴響在這天地之間。
頓時，只見山崩地裂，山河破碎，雷電齊鳴。天空中呈現一幅詭異之象，那如火的朝陽早已不復再見，此時，只能見到一個暗黑的殘月和一個白熾的圓月隔空僵持著，天空一半黑暗如夜，一半光亮如晝。在交合處則是一種渾厚的金黑色，不時閃出陣陣雷鳴。
一陣陣氣浪的衝擊澎湃而出，聲波似的一層層盪開。將月族之人衝擊的四下橫飛，哀嚎不絕。而星族大陣也是搖搖欲墜，波光粼粼，形成了一個深陷卻還在不停的往裡擠壓著。
毀滅的氣息在天地間迅速的瀰漫。死亡的味道越逼越近，每個人都覺得自己的喉頭好像無形的被狠狠的掐住了一般。只覺呼吸困難。
身形一退再退，死亡如同跗骨之蛆，恐懼在每個人的臉上蔓延。
「啵……」一聲清脆的聲響，星族大陣就如當初開啟時一樣，一陣波光顫顫中，大陣終於還是破裂了。慘叫之聲頓時不絕於耳，星蕪幾人也是身形一陣搖晃不止，紛紛咳出了一大口鮮血，面色蒼白如紙。月族之景更是慘烈，血肉橫飛，幾乎是死傷殆盡。
這，是一片人間的修羅場，是一片慘烈的地獄之都。
此刻，放下爭奪，放下仇恨，悲傷的淚水從每個人的臉上悄然滑落。鮮活的生命就此終結。
絕望在滋生、蔓延。
月縭與星荇臉色灰白，雙目中開始失去往日的犀利與神采。力，漸漸不從心了。心，一陣虛弱。眼，好想合上。身子，終於忍不住緩緩地往地下墜去。
「星之桑落」與「月之句芒」乃分別是星月兩族的禁忌之法，一旦開啟，必定會抽盡施展之人的全部靈力。而此後卻無法停止，只能等到它完全爆裂之後才能自然停止。而那時，則可以毀天滅地，埋葬一切。
毀滅在無窮盡的延續。星月兩族已危在旦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