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十八章 困頓之境 文 / 西嶺望雪
「我們什麼時候離開？」轉身，凌千羽笑問著宮靈雪，見她正蹙眉沉思，便走上前去，修長的食指從她的眉間輕輕的撫過，最後落在了她的鬢角，替她將那些散落的青絲輕柔的攏上。
抬頭，溫婉一笑，「是離開的時候了。」她握住了凌千羽的手放在臉頰上摩挲了幾下，長吸了一口氣，又緩緩的吐出，彷彿要將心中那些壓抑著的陰鬱之氣全部吐盡。
見狀，凌千羽長臂一伸，將宮靈雪輕攬入懷，低頭柔聲道：「別多想了。」
「嗯。」宮靈雪反手抱住了凌千羽，把頭輕輕的靠入了他的懷裡，輕閉上了眼睛，一直疲憊不堪的心在此時彷彿找到了一彎棲息之地，讓她可以暫時不去想那些紛雜擾亂的事情，可以盡情的放空自己，還好，一直有他在身邊，不然她真不知道接下來的路她要怎麼一步步走過。
一切都是她當初離開時的模樣，巨岩上攀爬著綠油油的籐蔓，而從那籐蔓下，一泓清泉正汩汩而出，順著一段碧青的竹筒點點匯入了一池幽潭之中，那叮咚悅耳之聲如一支悠揚歡快的樂曲在宮靈雪的耳邊輕輕的迴盪著，數只彩蝶在金色的陽光中從那竹筒之上輕點而過，彼此追趕著飛到了一旁的花叢之中，那裡種著宮靈雪當初從神界各地移植過來的各色花卉，為此，她曾專門對那塊地做了改造，耗費了不少神力，終於在這一塊地方可以常年四季花開，而現在那裡。三分雪正開得一片熱鬧，不少的蝶兒蜂兒正忙不迭的在其中穿梭來回，蹁躚起舞。
「靈兒……」見宮靈雪怔怔的發呆，凌千羽輕喚了一聲。
「我們進去看看吧。」
「嗯……」宮靈雪輕應了一聲。正欲抬步往樓宇內走去，卻聽到了木幽茗的驚詫聲：「這引水的竹筒怎麼還是這麼新？雖然是千年一週期，可是到如今也該是陳舊腐朽了吧？」
聞言。宮靈雪定睛望去，果然那碧青的竹筒正在陽光下閃著綠瑩瑩的光澤，宛如新竹一般。
「難道這裡有人？」眾人對望了一眼，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驚詫。
「當年我們離開時，翡翠卻一直都還在這兒，這裡的一切或許是她在打理也未可知。」凌千羽環視了一圈，見週遭的景致與當初一般無二。修竹反而愈發的茂密，流水愈發的歡暢，花草愈發的爭妍鬥麗。
「進去看看不就知道了。」白柔說著當先往居所內走去，見狀，其他人紛紛跟了上去。宮靈雪疑惑的收回了目光，在原地怔想了片刻。
「怎麼了？」凌千羽靠上前，關切的看著她。
「沒什麼。我們進去吧。」宮靈雪淡淡一笑，眼底卻閃過一絲隱晦的光芒。
凌千羽見她的神色盡收眼中：「你在想會不會是他？」
「你真覺得是翡翠？」宮靈雪抬起了頭。
「翡翠是說給他們聽的，說實話，能將這裡一直維持原樣，除了他沒別人了。」凌千羽長歎了一口氣，眼睛望向了三分雪盛開的地方，這是一種奇異幽香的花。花瓣通體雪白，但是每朵卻只有三瓣花瓣，原本生長在極寒之地，盛開在幽冷的冬天，而今正值秋季，卻已經開的分外熱鬧。這定是有人用大神通局部的改造了小範圍的氣候。
「啵……」凌千羽一揮衣袖，在三分雪的上空一層透明的結界應聲而現，在陽光下波光粼粼，泛著五彩的光澤。
「翡翠做不到這些。」凌千羽回首一笑，便拉起宮靈雪往裡面走去。
「他這又是何苦。」宮靈雪低低的說了一句。
「或許是懷念，或許是愧疚，亦或者是其他。」凌千羽垂首看了宮靈雪一眼，嘴角浮現一抹捉摸不透的笑意。聞言，宮靈雪心中暗歎一聲，緊了緊握著凌千羽的手，兩人便不再言。
從庭院一路直走到中央大廳，宮靈雪等人都沒有碰到任何人，四周都是靜悄悄的，就連風都彷彿是輕柔柔的滑過，不帶起絲毫的聲響，只有清脆的腳步聲在廳內空曠的迴盪著，然後融進靜悄的風裡消散在了遠方。
這裡的一切都是那麼的熟悉，以前的種種宛如昨日，歷歷在目，可是回首一看卻又不禁悵然長歎，這一走一回，中間早已不知隔了多少歲月，就好似一場冗長而繁雜的夢，現在終於真切的醒轉了過來。
一行人感歎的掃視著玄天之宮，面露激動，眼中是抑制不住的欣喜，他們回來了，當腳切實的踏入在這個地方時，他們才真切的感覺到自己的胸腔中那顆心是在怎樣的激烈跳動，彷彿要破胸而出一般，雀躍著，激動著，升騰著。
彼此相互望了一眼，相視一笑，那種不言而喻的共通感在眾人間迅速的傳遞流淌。
是的，他們終於回來了。
「翡翠呢？」忽然，陽頤問了一句，「我們一路走來，靜悄悄的，一個人都沒有。」
「她會不會剛好出去了，亦或者沒發現我們回來了。」此時，大家的心情都不錯，尤其是想到又要見到許久不見的人時，更添了一分期待。
「我去後面瞧瞧。」辰風和碧瑤兩人往後面的另一處居所庭院走去。
「也不知道我們在凡間究竟度過了多長的時間，翡翠如今還在否？」隱九天歎了一口氣。
「翡翠當年是服侍靈兒的貼身婢女，雖然沒有隨同我們一起下界，但是看著宮中物什，一切都一塵不染、井井有條，便知她定然還在。」木幽茗用手摸了摸一張座椅，臉上帶著笑意。
「希望吧。」
一行人出了大廳，走過長長的迴廊，穿過月牙形的拱門，七回八拐迂迴曲折一番後終於來到了一處天井庭院，此時陽光揮灑而下，照亮了眼前的景致，更溫暖了眾人的心。
「翡翠……」先到的辰風和碧瑤兩人正對著一間房叫著翡翠的名字，卻半天沒有回應。
「這個翡翠跑哪兒去了？」碧瑤嘟囔了一下，便小跑著上前用力的敲了幾下門，然後試著用手輕推了一下，「門沒鎖。」她回過頭對著院落中的眾人高聲叫了一句。
「去看看。」大家互看了一眼便一齊往屋子裡走去。
「這個是什麼玩意兒？」先進屋的碧瑤隨手拿起了桌上一枚古怪的東西在眼前打量著。
「你們確定這間是翡翠以前住的房間嗎？我怎麼覺得一切都不像了。」月曦四處走動不停的看著屋內的物什和擺設。
翡翠雖是婢女出身，但是由於宮靈雪並沒有制定下太多的規矩禮儀，一切都很隨意，再者翡翠善良可愛，嬌俏活潑，與眾人倒也親厚，故而對於翡翠大家也都知根知底，十分的瞭解，也並沒有那麼多的界限之分。
「確實一點都不像是翡翠的風格。」大家看著屋內的一切，臉上都浮現了不解的神色，以前翡翠的房間舒雅大方，而現在這屋內的所有擺設都散發著一股青春明媚的色彩。
「這麼多年過去了，或許翡翠換風格了也未可知。」最後，慕星辰輕咳了一聲笑著道。
「這屋內住著的不是翡翠。」沉吟著，宮靈雪緩緩的道。
「那會是誰？」木幽茗心急口快的問道。
「不知道。」宮靈雪搖了搖頭，她環視了一圈屋內，「翡翠跟了我千年，她的習性我自是瞭解，可是這屋內卻無一絲她的氣息，有的只是一股全然陌生的味道。」
「那翡翠哪兒去了？」恰在此時，辰風一挑簾子從後面疾步走了出來。
「你們看看這個是什麼？」他的手裡正拿著一枚斷了簪子走了出來。
「在哪裡發現的？」宮靈雪一步迎了上去，拿過了簪子，那是一枚白玉翡翠簪，上面還雕刻著明晰的精緻紋路，在簪尾處還刻著翡翠二字，那是宮靈雪當初送給翡翠時特意親自刻上的，而翡翠的名字也是由此而來，還記得那時翡翠接過簪子戴上磕頭謝恩時道：「簪在人在，簪毀人亡。」宮靈雪還打趣她說，不就是一枚簪子，回頭再補她一根就是了，翡翠卻異常的執拗非認定這枚簪子不同尋常。
而今，這簪即斷，看來翡翠只怕……
宮靈雪眼眸一黯，簪子在她的手裡化成了齏粉。人已不在，留簪何用，倒不如讓它去追隨自己的主人。
「我在後面的一個角落中看到的，翡翠她……」辰風的雙眉蹙起，只是面上浮現了一絲沉鬱之色。
「她會不會是當年受到我們的波及，所以才……」冥翼眼中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情緒，「畢竟當年她是你最親近的侍女。」說著，他望向了宮靈雪。
「可是當年我們離開的時候，她不是還好好的……」木幽茗忍不住回駁了冥翼一句。
「現在再怎麼猜測也無益，這屋子竟然已經易主，或許等主人回來，我們能找到答案也不一定。」凌千羽沉聲道。
「對，會不會是這屋子的主人對翡翠做了什麼？」聞言，陽頤的眼睛亮了起來，隨即狠聲道，「如果真是，那我肯定不會放過他。」
「這也不無可能，但是我想我們大家都忘了一個重要的人。」
「你是說……」辰風等人的腦中同時浮現了一個人的名字。
「對，就是他，軒臻燁。」(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