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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花傾城兩相歡 第二百零二章 天降煞星 文 / 郁小瓷

    暴雨聲聲不絕於耳,教人無法入眠。

    慈安殿內,太后被雷聲雨聲攪得心緒混亂,坐在殿內,春姑姑正幫她揉著太陽血。淡淡煙氣從香爐內飄散而出,是寧心靜氣的味道。

    「太后,夜已深了。」春姑姑瞧了一眼外間天色,低聲道。

    太后忍不住深吸一口氣,她看著趙氏道:「你所言,句句屬實?」

    那年,江家權盛,薛家極力與其交好。而後是她安排了江沉煙嫁給洛擎蒼,可是因為她抱病在身,一直沒有和她見上一面。

    李大人點點頭,沉聲道:「微臣遵旨。」

    說完,她便坐在桌旁,自顧自的倒了杯茶,那模樣看起來十分輕鬆。

    「太后,那煙妃是個極為聰明的人,而且如今又有了身孕,皇上只會更加寵愛她。到時候,她若是乘機對皇上做了不利之事,那….」

    「好了,我有些餓了,去準備午膳。」江沉煙打斷了她的話,衝著她使了個眼色。

    「娘娘,怎麼辦,太后好像知道了。」流螢之前也表現的很是鎮定,太后走後便露出了焦急。

    明妃緩緩抬頭,看著太后,定定道:「煙妃?」

    江沉煙凝眸沉思,她口中定定道:「知道也沒用,凡事講求證據,太后只是捕風捉影,必定是有心人在她耳旁說了什麼,才讓她想到這裡。」

    流螢認真的點頭:「真的,娘娘您對皇上的真情,皇上定然比奴婢知道的清楚,您親手熬的燕窩粥,一定是比那瑤池仙露還要美味可口,皇上哪有不吃光光的道理?」

    明妃一怔,旋即咬牙堅定道:「明心可對天起誓,對太后所言之語,絕無半點虛假,所有隱瞞,定當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明妃,是明妃。」流螢驚呼出聲,指著那道鵝黃色的身影喊道。

    煙妃?

    「這煞星定然是煙妃?」

    江家?

    底細?

    遙遙衝著江沉煙擺擺手,她轉身悠然而去。

    流螢還欲說什麼,卻見她那般淡然,也收了口,只定定的看著窗外,很是戒備。

    而明妃背後,只會有一個人有這個本事,那便是茗妃?

    江家,那個曾經煊赫一時的家族。她薛家也不敢與其爭鋒,後來江家滅亡,薛家強勢,如今儼然已是羲和最大家族。

    太后似有意不願和她接觸似的,只要她靠近,便繞開些,江沉煙看出端倪,也就停下了腳步,不再靠近她。

    去見洛擎蒼突然蹙眉,面上湧起一陣不正常的酡紅,而後劇烈咳嗽起來。

    「平身,李大人這麼晚了還來慈安殿,可是有什麼急事?」太后正襟危坐,將心頭的震動勉強壓下,面上揚起一絲微笑。

    乾涸酸脹的眼緩緩張開,她坐起身朝窗外望去。

    「民婦趙氏給太后請安,太后千歲千歲千千歲。」中年女子渾身一顫,慌忙道。

    秘密?

    趙氏一愣,而後道:「知道,都知道。」

    江沉煙面色微變,抬眸看了太后一眼,而後垂眸道:「臣妾不知太后的意思。」

    雨燕立在她身旁,看著窗外景色,笑著道:「娘娘,宮裡的好戲,可真是不斷呢。」

    春姑姑也顯得有些不安,不由道:「太后,這…這興許只是巧合…」

    江沉煙抬眸看了她一眼,笑著道:「怎麼?不甘心?」

    太后呼吸一滯,好半晌都說不出一句話。

    明妃抬眸看了太后一眼,咬著牙一字一頓道:「明心發現了江家餘孽,而且,她就在宮內。」

    薛明心沒了孩子,江家的女兒卻有了孩子,這對她來說的確是一個極大的衝擊。

    太后腦中倏地閃過一道光芒,瞪大了雙眼,許久沒有回過神來。

    滿宮都在傳?

    一夜輾轉,直到天色將明之時,她才緩緩睡去。

    太后微微揚眉,點點頭:「無論鉅細,一併道來。」

    江沉煙轉眸看著窗外,那行唸經的人正緩緩朝著寰璧宮行來,看來這當真是衝著她來的。微微凝眉,她眼神清明:「清者自清,況且,那天降煞星之所也不過是無稽之談,何必去信。也罷,不必計較這些,庸人自拔罷了。」

    春姑姑看了一眼太后,見她點點頭,這才取了小毯走到明妃跟前,披在她肩上,將她扶起,口中道:「娘娘,這麼大的雨,怎麼也不撐把傘,也不帶上奴婢,若是出了什麼事,可怎麼得了?」

    雪白肌膚上一點粉紅,是嬌羞無限。

    趙德全輕手輕腳的點了燈,放在桌旁,正欲給他身上蓋了小毯。

    「說-,什麼秘密?」懶懶靠著椅背,太后輕聲說道。

    「什麼事?」江沉煙疑惑的看著她,看著她面帶驚懼和慌張,心中的不安逐漸擴大。

    江沉煙無心入眠,立在窗前聽著雨聲,眉頭始終蹙著。

    春姑姑慌忙上前將她扶住,勸慰道:「太后,您且別著急,待得事情弄清楚了才能明白啊。」

    收回了視線,她慌忙轉身,一隻手撫上胸口,可以明顯感覺到心跳正急劇加速。她快步離開了窗口,顯得有些不安。

    江沉煙靜靜的聽著,時而品著杯中茶,似乎絲毫不在意一般。

    「星星?」江沉煙正欲轉身離開,聽的她這麼說,又回過身來,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

    流螢這時候沏了茶來,江沉煙接過茶盞,放在太后身旁,溫順有禮道:「太后請用茶。」

    可剛入睡不久,她般聽見一陣陣唸經似的聲音,由遠及近,由模糊變清晰,漸漸將她從夢境中拉了出來。

    究竟是誰在造謠?又是誰將她和那天降煞星連到一塊的?

    李大人沉聲解釋道:「微臣也不十分明白其中因由,但見那煞星照耀於烏雲間,四周伴有驚雷陣陣,這瓢潑大雨,便是因這煞星出現而來,自古以來,天有紅星便是不祥徵兆,更何況如今還有烏雲雷鳴,更是不吉。」

    江沉煙毫不退避的迎上太后的目光,沉默半晌後,笑了笑,溫順道:「太后說笑了,婢女一定容貌粗鄙,詩詞不通了嗎?」

    「皇上最厭惡的,不就是江家女兒嗎?為什麼….」太后怎麼也想不通,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勁。

    聽聞明妃突然出聲,太后也是一愣,可是旋即心中也升起一股極為不祥的感覺。難道,這煞星,便是煙妃?

    太后蹙著眉頭看著她,心中也不由得有了些許憐惜。

    她,必定是江沉煙?

    太后微微頷首,看了一眼春姑姑,後者點點頭,對著趙氏道:「你做的很好,太后重重有賞,去領賞。」

    明妃說完後,定定神,提高了音調道:「其實,她根本不是什麼百煙,而是江家三小姐,江沉煙?」

    江沉煙眸光一凝,而後起身,跟在太后身後。

    江沉煙瞟了一眼她的背影,嘴角仍有笑意,口中輕輕道:「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這個道理,你還真是不懂。」

    隱約還可以聽見雨聲陣陣,那唸經的聲音也更為清晰。窗格間的色澤是淡淡的藍色,天色還未大亮,尚是黎明時分。

    「哀家要親自會會這個不祥的女人。」

    「是啊,好漂亮。」流螢點點頭,忍不住讚歎。

    雖然如此,可也間歇的聽見了一些皇上對她十分不待見的流言。

    趙氏一聽非但不會為難自己還有好處拿,不由得笑逐顏開,抬頭道:「民婦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太后請問。」

    「娘娘,您看她那樣子,分明是就是得意,這些謠言,也定然就是她傳出來的。真是可笑,她自己小產,如何能怪到您身上。」流螢氣惱的叫喊著,也根本不怕明妃聽著。

    流螢嬌俏的吐吐舌頭,而後笑著道:「娘娘笑了便好,快去歇著-,這雨這般大,濕氣極重,您別站在窗邊了,對孩子可不好。」

    聽得流螢這番話,江沉煙這才不由的露出了笑意,看著流螢道:「你這丫頭,越來越滑頭了。」

    在正廳首座上坐下,太后四下裡望了望,眉頭越發緊蹙。

    「是煙妃?」

    流螢見她這個時候還笑的出來,急的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她提高了音調道:「娘娘,都什麼時候了,您一點也不著急?那唸經聲,您可聽到了,那便是念給您聽的啊,宮內傳言,您是煞星,會帶來災禍,凡是靠近您的人都沒有好下場…」

    太后看了春姑姑一眼,後者輕輕點頭,向著趙氏道:「趙氏,你曾經是江家的女僕,可是事實?」

    趙氏連忙點頭:「是,民婦的確曾是江家的女僕。」說到這裡,她面色大變,又連忙道:「不過民婦與江家只是僱傭關係,沒別的關係啊,江家謀反一事,民婦一概不知,還望太后明鑒。」

    說完,她悠然起身,將裙擺上的褶皺拂去,又走到銅鏡前,拿了胭脂,在面頰上輕輕撫摸。

    春姑姑也連忙扶起了明妃,替她將面上水漬擦去後,便立在了太后身後,不多時,殿門外便走進了一個穿著朝服的六旬老者,一頭花白頭髮梳的一絲不苟,上面還沾著不少水珠。

    一聽這話,明妃當即露出了笑容,她抹了把淚,笑著道:「還是太后疼明心。」

    白狐避雷,這可是大災啊,這煙妃果然是個不祥的人。難怪昨夜會有天降煞星到來,想來,這煞星果然就是煙妃啊?

    流螢咬咬唇,點點頭,縱使不甘,也無可奈何,只垂著頭喪氣的離開了房間。

    雨,越來越大,頗有一番不把整個羲和完全淹沒不罷手的趨勢。

    她這一句話,立刻便在太后心中掀起了軒然大波。

    腦海中忽然想起了昨日茗妃的言行,心中不由得明朗了起來。她緩緩踱著步,口中淡淡道:「無妨,不過是流言蜚語,不日即破,何必和他們動怒。」

    江沉煙心中有些不安,連忙領著流螢去了迎接。

    下她春著。欽天監?

    一見到太后,她便看見了她眼底的冷漠和厭惡,心中一突,她輕輕咬唇,跪地行禮:「臣妾給太后請安。」

    「當真是擔憂引起的嗎?哀家這顆心啊,老是懸著就放不下來。今夜的雨,著實讓人心煩。」太后無奈搖首。

    流螢露出了笑容,走到她身邊,打趣道:「原來娘娘是思念皇上啊,您別擔心了,您親手做的東西,皇上哪次沒吃過?這一次啊,肯定是以往都吃的更香呢。」

    煙妃啊煙妃,就算你有了身孕,也不一定就鬥得過我,如今,你是自身難保,看你還如何囂張?

    明妃咬咬唇,再次跪在地上,春姑姑剛好拿了衣裳出來,見她跪下,便要去扶她。可是明妃卻推開了春姑姑的手,只看著地面定定的道:「太后,明心…知道了一個秘密,一個關係重大的秘密。」

    太后面色又是一變,不由得坐直了身子,定定的看著明妃,鄭重道:「你說什麼?江家餘孽?江家不是已經滿門抄斬了嗎?怎麼還有人在宮中?」

    沒有理會春姑姑的關切,明妃紅腫著眼看著太后,哭泣道:「太后,明心雖然做出了事,可是好歹也是薛家的血脈,與太后一脈同生,太后不能不疼明心了啊。」

    說完,她眼中劃過了一抹教人捉摸不透的光芒。

    「可是….」流螢不甘心,還欲說什麼。

    緩緩呼出一口氣,太后輕聲道:「也罷,你且坐下,春姑姑,給她找件乾淨的衣裳,剛剛流產的人,也不知道愛惜自己的身子?」

    「娘娘,夜深了,您快歇著。」流螢鋪好了床,轉頭看著江沉煙,柔聲勸說。

    聽聞此言,太后愣了愣,咬著牙看著江沉煙,可是卻找不出反駁之詞。

    流螢關了窗,伺候她上床歇息,待得她正欲睡下時,窗外突然傳來一聲震天響的雷鳴,駭的她渾身一顫。

    江沉煙心頭猛的一跳,面色轉瞬變化,她艱難的吞嚥了唾沫,垂著頭看著地面,心念百轉。

    深深吸了一口氣,她陷入了沉思。

    「滿宮都在傳哪,奴婢走到哪便聽到哪,心中不忿,與他們爭辯了幾句,可是奈何他們人多,奴婢敵不過,便趕忙回來告訴您,讓您想想辦法啊。」流螢緩過氣來,氣氛的說道。

    流螢氣氛的雙目通紅,眼底始終帶著淚,很是憤恨。

    趙氏感歎道:「民婦不敢欺瞞太后,江家雖然已經滿門抄斬,三小姐也已經不在人世,可是從前她待民婦很是不錯,民婦自然不敢對她的事有半分造謠。」

    這時候,守門的宮婢才匆匆忙忙跑了進來:「太后恕罪,明妃娘娘硬要闖進來,奴婢攔不住。」

    寰璧宮外,明妃抬頭望著漫天飛舞的細雨,心中的抑鬱總算是疏解了些。看著江沉煙像是困獸一般被困在寰璧宮內,像是砧板上的肉,可任由她隨意宰割,她便有些興奮。

    江沉煙放下了手中茶杯,轉眸迎上了明妃挑釁的目光,沒有絲毫退避。

    嘴角浮了淡淡笑意,江沉煙收回視線,看著流螢道:「你若生氣,便是著了她的道。何必和她動怒,不值得。」

    這唸經聲,就是從他們那傳來?

    那鵝黃色的衣裳在細雨靡靡中顯得那般醒目。

    明妃一怔,面上露出了淒然之色,她低聲道:「明心知道這次犯了大錯,也不奢望太后能原諒明心,只是,明心也想將功折罪,還請太后給明心一個機會。」u6y9。

    見太后還有些猶疑,明妃繼而道:「明心從前也只認為她是一個浣衣房的奴婢,可是,太后您細想想,煙妃的容貌,豈是一個奴婢所有?」

    「微臣給太后請安。」李大人一進殿內,便跪在了地上。

    明妃在一旁也是楞了半晌,可是她卻比太后當先反應過來,向來不太聰明的她不知怎麼的突然開了竅,抓准了一個陷害的最好時機。

    那人渾身濕透,髮絲貼在面頰上顯得那般蒼白。她鵝黃色的素裙沾了泥,皺巴巴的貼在身上,一進殿內便跪在地上,不住啜泣。

    春姑姑連忙點頭,慌忙便吩咐了下去。

    流螢有些不解,疑惑的看著她,卻見她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意思,反而悠閒的用起午膳來。再次歎息之後,也不再開口,只認真伺候著。

    明妃,好歹也是她看著長大的孩子,雖然跋扈張揚了些,可是畢竟是她薛家的人,她也做不到完全心狠。

    趙氏連忙點頭,而後便思索著記憶中關於江沉煙的一切事情,整理一番後,便細細道來。

    眸光微微凝固,她忽而抬起頭,看著太后笑著道:「太后在說什麼?臣妾不懂?江沉煙是何人?」

    「現在想來,那女子,必定就是江沉煙。」春姑姑十分篤定道。

    「可是…可是他們說的也太難聽了些。」流螢嚥不下去這口氣,心中滿是不忿。

    可是她越發這般恭順,在太后眼中,她便越發像是洪水猛獸。

    「已經完成了,按照您的吩咐,著重在寰璧宮外誦經好幾個時辰呢。」春姑姑點著頭說道。

    只片刻功夫,殿外便走進了一個中年女子,她身穿麻布衣裳,神態拘謹,一進殿內便慌忙跪下,不敢四下張望。

    待得她們走遠之後,太后忽然看向春姑姑,急切道:「不祥之人,她是不祥之人…哀家不能留她,不能。」

    為什麼,會突然覺得這麼心慌意亂。

    她平日裡就是這般恭順溫柔的迷惑皇上嗎?這個女人,果然不簡單?太后面色陰沉如水,看著江沉煙冷喝道:「你別在哀家面前裝模作樣,哀家已經派人查清了你的底細。如今哀家便給你一個機會,自己說清楚。」

    「娘娘,不好了…不好了….」流螢慌慌忙忙推門而入,快步跑到江沉煙身旁,上氣不接下氣道:「出大事…」

    「不…」太后沉聲低喝,眼中劃過一陣殺機:「吩咐下去,好好調查調查江沉煙的過往一切,哀家要知道所有,越詳盡越好。」

    「江沉煙?」太后猛的一愣,而後恍然想起了這個名字的主人。

    春姑姑點點頭,也附和道:「太后說的是,這煙妃,的確是不祥之人,所留她在宮中,定然會對皇上造成傷害。」

    流螢備好了午膳,也朝窗外看了一眼,氣悶的歎了口氣。

    總算是出了一口惡氣。

    「奴婢只是替娘娘委屈,娘娘您是個善良的人,他們怎麼能這般誣陷您?」流螢皺著鼻頭委屈道。

    「可是…她分明是浣衣房的宮婢百煙,怎麼會….」

    「你說…那江沉煙出身之事,有白狐前來避雷?」太后不確定的詢問,眼中有一絲懼意。

    那皇上身邊不是埋了一顆定時炸彈嗎?她若是當真要為江家報仇,那皇上豈不是危在旦夕?

    寰璧宮內,流螢正伺候江沉煙服下安胎藥,太后突然到來,著實讓她們嚇了一跳。太后可從沒來過寰璧宮,今日怎麼突然來了。

    她說的越多,太后的面色便越難看,偶爾和春姑姑對望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驚異。待得趙氏說的差不多時候,太后已經攥緊了拳,緊繃了後背。

    江沉煙輕笑一聲,隨意道:「無妨,別人怎麼看是別人的事,咱們怎麼做,就看自己了。」

    太后微微蹙眉,眼中有些不耐。

    「你….」太后氣的渾身顫抖,她猛的站起身,走到江沉煙身前,定定的看著她,一字一頓道:「一個小小婢女,如何能有這般容貌?一個小小婢女,如何能與美妃相比而勝?你的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是從何處學來?你當真以為哀家眼瞎了不成?」

    很快,那群唸經的人便走到了寰璧宮外,不出江沉煙意料,他們果然停了下來,將整個寰璧宮團團圍住,口中誦經聲也越來越快。

    這些流言,未免也太過火了些。

    春姑姑點頭:「找到了從前江家的女僕,正在殿外候著。」

    聽完她的話,太后眉頭稍稍舒展了些,忽而又道:「江沉煙的過往,查的怎麼樣了?」

    「不知?」太后怒極反笑,她用力一拍桌子,發出響亮的聲響:「江沉煙,江家三小姐,你還想裝到什麼時候?」

    沒有心思再聽她話中的稱讚,太后的心思早已混亂。

    不知何時,一道身影從遠處緩緩走來,走得近了,讓人最先注意到的是她面上略帶得意的笑容。

    同一時刻,飛霜殿內,茗妃看著窗外細雨濛濛,忍不住伸出手感受著雨絲的冰涼,嘴角一直帶著微笑。

    難道,當真如此?

    她本是想著打壓一下江沉煙的氣焰,可是沒想到,反而被她幾句簡單言辭給反駁了回來。但是她心中卻更堅定了一個想法,一個婢女出身的女人,是斷然不會有這般氣度?

    起身下床,她隨意套了一件薄衫,走到窗前,推窗望去,遠遠的便見到一隊穿著怪異的人正緩緩行走,他們雙手合十在胸前,口中唸唸有詞,卻教人聽不清到底在念什麼。

    是夜,雨勢又大了起來,那陰沉沉的天空像是要壓到地面上一般,看的人心也跟真陰沉沉起來。

    想來想去,太后心急如焚,連忙道:「快,快替哀家更衣,哀家要去見皇上。」

    聽得她的毒誓,太后面色越加陰沉,她揉著刺痛的眉心,心中一片混亂。

    茗妃輕輕一笑,收回了手,看著手中細密的雨點,淡淡道:「好戲,可還在後頭呢。」

    可是突然在這個節骨眼聽到江家的消息,怎能不叫她心中一亂。

    這天降煞星的傳言一出,只怕煙妃的日子不會好過了。

    「回太后,民婦是江家的廚娘。」

    「那…城牆上吊著的屍體…」

    太后越想心越慌,她忽然一拍扶手站起身,斥聲道:「擺駕寰璧宮。」

    好處?

    「夠了?」太后怒喝一聲,打斷了明妃的話。

    太后略微整理儀容,坐在了軟椅上,深吸一口氣平復了心緒之後淡淡道:「傳。」

    那層層疊疊時而遊走著閃電的烏雲間,有一顆紅色的星辰若隱若現,在一片漆黑中顯得十分醒目。

    說完,她便要伸手關窗,可是當她不經意的瞟了一眼烏雲間時,愣了愣,忍不住道:「娘娘…星星….紅色的星星….」

    「皇上…皇上您怎麼了…」趙德全連忙拍著他的後背替他順著氣,洛擎蒼咳嗽不止,眼中滿是痛苦之色。

    太后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沉吟片刻後才道:「將功折罪,你有何功可折罪?」

    今日太后到來,便是為了拆穿她?

    江沉煙凝眸細細望去,心中越發有些不安起來。宮裡,到底出了什麼事?

    她對江家本就不是真心實意,所以當皇上那般折磨江沉煙之時,也只當充耳不聞,可是如今,皇上最寵愛的女子,竟然就是從前的江沉煙,這讓她一時間有些難以接受。

    「怎麼會這樣?煙妃怎麼會是江家的人,她如今…可是有了龍嗣啊?」太后幾乎是咬著牙出聲,面上生出了一股不甘。

    春姑姑見狀,思索了一陣,而後在太后耳邊低聲道:「太后…明妃所講興許有可能。您可還記得,冬天時,皇上曾獨自外出,並且帶回一個女子的傳聞?」

    「必定是桃代李僵,您想想,皇上從前最寵愛茗妃,可是自從這煙妃出現,皇上對茗妃可是淡了許多,這煙妃若真是一個奴婢出生,怎能樣樣那般出眾,這事,的確蹊蹺。」

    太后看了一眼那茶盞,眼中劃過濃濃厭惡,根本不去動半分,只看著江沉煙道:「你可知哀家今日來,是為了何事?」

    用被子將頭蒙住,她不敢去看那時而將屋內照亮的閃電。

    明妃點點頭,壓低了嗓音道:「明心也以為江家的餘孽已經被一網打盡。可是…最近明心才知曉,原來,江家的餘孽根本就沒有完全消除,她還活著,而且,就在皇上身邊。」

    今日太后突然到來,說出她是江沉煙的秘密,她心中便已然知曉發生了什麼事。這一切,只怕都是明妃搞的鬼。

    殿內安靜的只有雷聲雨聲,以及明妃不時抽泣的聲音。

    太后一怔,慌忙道:「你是說,煙妃是江家餘孽?」

    茗妃一聽,笑容越發濃郁,她放下了手中胭脂,輕輕撫摸著柔嫩的面頰,低聲道:「好戲,就快登場了,本宮若是不好好打扮打扮,豈不是對不起這齣好戲?」

    太后如何會知道她的身份?

    「臣妾當真不明白,太后,您所說的江沉煙究竟是何人,為何您硬要說臣妾是她?」江沉煙咬死了不承認,太后也拿她沒辦法,只是氣悶的攥緊了扶手。

    「天降煞星?」江沉煙更是不解。

    緩緩呼出一口氣,太后不願看她那般寒酸的醜樣,只淡淡道:「你在江家,是伺候誰的?」

    午膳時分,那讓人心煩的唸經驅邪總算是完成了,看著那些人漸行漸遠,江沉煙的眼神也越發深沉起來你。

    春姑姑還欲說什麼,卻突然見一人影跌跌撞撞的闖了進來。

    「疼你?」太后聲音驀地一冷,旋即又道:「哀家不是疼你,是可憐你。你這次犯的錯實在太大了,哀家做不到原諒你。」

    鏡中的人,嬌艷的讓枝頭春杏都忍不住慚顏。

    春姑姑的話語很輕,可是每一句,都讓太后心頭一沉。

    輕輕擺手,江沉煙抬眸望著窗外細雨濛濛,沉湎了思緒,輕聲道:「別急,咱們不急,便無事。一旦急了,便會被抓住把柄,到時候,才真的會進入窘境。」

    「明妃小產,皇上龍體抱恙…傳言都是您害的啊。」流螢著急忙慌的說著,江沉煙原本還有些輕鬆的面容也漸漸變的凝重。

    她疑惑的看了一會,喃喃道:「紅色的星星,我還從沒見過。」

    江沉煙搖搖頭,低聲道:「不知怎麼的,心裡總有些慌,也不知皇上怎麼樣了?那燕窩粥,他可曾喝了。」

    「而且…她那般聰明,詩詞歌賦琴棋書畫沒有不精通的,一個小小的奴婢,怎麼會這般出眾?皇上又為何會對一個奴婢這般鍾愛,這其中必然有因由?」

    宮中怎麼突然有了唸經聲?難道是在做法事?

    太后定定的看著她,語氣越加冷冽:「你騙得了皇上,如何騙得了哀家,江沉煙,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欺瞞哀家,混進皇宮,你究竟有什麼企圖,還不從事招來?」

    「廚娘?」太后眉頭更蹙緊了些,又問道:「哀家問你,你可知道江家三小姐江沉煙之事?」

    太后將她細細打量了一番,輕輕咳了一聲。

    養心殿內,洛擎蒼倚在龍椅上,雙眸微微瞇著,蒼白憔悴的容顏寫滿了倦色。

    「那…怎麼辦?要不要告訴皇上?讓皇上….」流螢更慌了。

    僵持了好一會,太后緩緩呼出一口氣,冷冷道:「你不承認,也沒關係,哀家一定會拆穿你的真面目嗎,絕對不能任由你迷惑了皇上。」

    太后心中的高牆轟然坍塌,她幾乎坐不住,面色瞬間慘白,聲音都有些顫抖:「天降煞星?羲和有危險?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什麼危險?你給哀家說清楚。」

    「臣妾愚鈍,請太后明示。」江沉煙心中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她低眉順目,聲音軟糯溫柔,顯得很是恭順。

    春姑姑又道:「你別怕,太后今日讓你來,只是有一些事想問問你,你只需從實招來便可,不會為難你半分,而且…還有好處哦。」

    江沉煙深深的看了太后一眼,微笑道:「太后一口認定臣妾是江沉煙,可是有什麼真憑實據?臣妾雖出身卑微,可也是皇上的妃子,太后不能誣陷臣妾。」

    「天降煞星,羲和危矣?」李大人面色十分難看,再次重複了剛才的話。

    轟?

    「我?」江沉煙楞了楞,而後不覺發出了笑聲:「這般無稽之談,你也信啊。」

    今夜,這雨,怕是停不了了。

    太后頓時來了精神,坐直了身子,擺擺手道:「傳。」

    李大人雙手抱拳於胸,看著太后,語氣沉緩而鄭重道:「太后,大事不好了,今夜欽天監夜觀天像,見一紅星閃爍於烏雲,其色艷如血,是乃天降煞星,大凶也。」

    午後,慈安殿內,太后靠著椅背,看著那下了一夜,從暴雨到細雨,始終不見停歇的雨,很是煩悶。

    想來是冒著風雨急匆匆而來。

    她蹙緊了眉頭,由著春姑姑將她扶到椅上坐下,眼中光芒閃爍不定。

    抿緊了唇瓣,她沉吟許久,而後道:「吩咐下去,天明時分便開始祭天祈福,定要天祐我羲和。」

    「你且先下去,繼續自習觀看天象,有何不妥,立刻來稟報哀家。」太后擺擺手,遣退了李大人。

    明妃的話,像是一把重錘重重的敲擊在太后心上,她腳下不住一個踉蹌,差點站不住。

    明妃點點頭,哀怨道:「是啊,皇上最厭惡的就是江家的人,可是如今他卻偏偏那般喜歡煙妃,說不定,就是煙妃給皇上下了什麼迷藥,迷惑了皇上,目的,就是要為江家報仇,太后….」

    想到這裡,她便忍不住露出了勝利的笑容。

    而且太后已經下令徹查她的身世,只怕,會查出許多好玩的東西。到時候,她便等著看好戲便是。

    太后握著扶手的手驟然一緊,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他:「你說什麼?」

    雨夜裡怎麼會有星星?

    太后深深吸了一口茶香,又緩緩呼出一口氣:「哀家心中煩悶,那誦經驅邪一事,做的如何了?」

    春姑姑沏了龍井,輕聲道:「太后,您午膳用的少,奴婢看您胃口不太好,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趙氏面上忽然多了笑容,便跟著前來領她離開的宮婢去了領賞。

    流螢氣喘吁吁,一手按住胸口,一手叉腰,額角滿是細汗,她顧不得解釋什麼是天降煞星,只快速道:「宮內有人造謠,那天降煞星是娘娘你啊….」

    「真的?」江沉煙眉頭略微舒展了半分,嘴角的苦澀也淡去了不少。

    春姑姑看了看外間暴雨,正欲勸說,突然聽的腳步聲匆匆,宮人通報,欽天監李大人求見。

    與太后的對話,不歡而散。江沉煙心中雖忐忑不安,面上卻一直帶著微笑,直到送走了太后,她才緩緩收斂了笑容,疲憊的坐在椅上,心中念頭百轉千回。

    說完,她輕輕咬了唇瓣,心中已然打定了主意。

    春姑姑淡淡一笑,勸慰道:「太后您啊,就是太愛操心,這幾日宮內出了太多事,您擔憂也是正常的。」

    明妃聽著太后的話,知道自己的話起了作用,暗地裡揚起了一抹勝利的微笑。

    她細細想了一會,輕聲道:「你是從哪聽來的?」

    流螢深吸了口氣,艱難的吞嚥著唾沫,看著江沉煙,慌張道:「昨夜裡…那顆紅色的星星…不是什麼星星…是天降煞星….是不祥的徵兆。」

    「娘娘,您越發美了。」雨燕忍不住出聲讚歎。

    太后的心徹底亂了,她猛的站起身來,看著明妃道:「誰?究竟是誰?」

    江沉煙微微頷首,看著那顆紅艷艷的星星,心中不知怎麼的,突然跳了一下,劃過一抹莫名的恐慌。

    她倏地抬眸看著明妃,定定道:「哀家問你,你所言之事,可句句屬實?」

    「明…明妃?」太后明顯被嚇了一跳,仔細看了一陣才認出她是誰來。

    懶懶擺擺手,太后揉揉眉心,疲乏道:「今夜也不知怎麼的,哀家總覺得心緒不寧,像是要發生什麼大事一般。」

    「不必。」太后冷喝一聲,竟從她身旁繞開而行。

    更讓她擔心的是明妃話語的後半段,煙妃到底是不是給皇上下了迷藥迷惑了他,所以才能得到那般恩寵。

    驚愕之後,太后面上多了幾分不耐和不滿,她朝著那宮婢擺了擺手,後者會意的退了出去。

    趙氏點點頭,感慨道:「要說三小姐,可是個玲瓏剔透的人啊,民婦這麼多年可從未見過任何一個小姐能比得上三小姐的美貌與聰慧,只是因為出身不好,還有出生之事那詭異之事,才讓三小姐自小便受了不少委屈,其實….三小姐是個極好的人啊。」

    太后神色微變,看了春姑姑一眼,後者立刻會意的將殿內所有的宮婢都遣退了出去。

    終於,他止住了咳,目光落在顫抖的手上,手心處,一抹鮮艷的嫣紅分外醒目。

    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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