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三百零五章禁院侯審 文 / 雨婀娜
大姨娘跪在地上沒有辯解，太太怒目圓睜，玉、秋二位姨娘低垂著眼瞼似乎睡著了，三娘子只顧看著手裡的書，佛堂裡此時一片沉悶的寂靜，明明炭火熏暖的佛堂好像哪裡漏風似的，叫人心底漸生寒意。
明明這些早就想到過，明明她的目的就是讓大姨娘受到懲罰，可是看到大姨娘一臉死灰眼神黯淡的模樣，四娘子還是覺得心裡隱隱有些不舒服，從前想的那些快意竟沒絲毫出現。
盒子裡的兩封信，四娘子藉著驚訝已經拿過來看了，一封是她從二娘子房裡找出來的，另一封筆跡便是大姨娘的；二娘子那張薄薄的紙上，只寫了幾句心裡愁悶無助彷徨想要退出的話，但大姨娘這封卻不能說是信，倒像是讀書人時時喜歡做的隨身記。
大姨娘的這些隨身記有七八頁之多，每頁上面或多或少寫著些話語，讓四娘子都震撼的是這記事裡竟都是大姨娘關於二娘子與外府人送信的事情，言語裡無不是興奮激動的在預測著二娘子悲慘的結局，一度還曾想著二娘子最後不得不嫁給那個姓魏的敗家子，從此過上了悲慘的煉獄生活。
看到這裡，四娘子怒火中燒，腦海裡卻閃地一絲這些書信是不是真實的猜測，畢竟她只是給了三娘子一封，沒想到最後的結果是大姨娘還有信件在內，而二娘子那封信反倒只是個陪襯了！這些異於她腦海裡大姨娘平時模樣的書信，難道是三姐在暗地時偽造的不成？
太太沉默了好一會，這時候才咬牙切齒道：「田氏，你可還記得來我們江府多少年了？」
「二十年！」大姨娘明明是呆愣的模樣，卻不用回想就答出話來，再一晃眼淚竟也跟著掉了下來。
「二十年！足足二十年啊！我在江府也不過二十餘年！這二十年，我和老爺又曾薄待過你？你為何。為何……」太太手裡的兩摞信紙嘩嘩的抖響個不停，「為何還要做出這樣的事情？琪雅不過是個不懂事的孩子啊！她從小在府裡長大，尊你一聲姨娘，你怎麼忍心這樣輕巧的要毀她一生？」
那厚厚的紙張裡雖加起來不過數句言語，但卻能看出大姨娘是如何利用自己的便利，叫丫頭暗中跟人接頭拿信回來，她又是如何藉著親近大姨娘的同時，讓身邊的丫頭把信傳給二娘子的，就連二娘子出府的那天早上，也是她暗裡安排。才叫二娘子輕巧的跑出了江府！
太太一想到那些天自己夜不能寐的情形，心裡頓時火大得很，若她記得沒錯。那時候大姨娘可是安安穩穩的過著日子，臉上哪有多少擔憂的心思，就算是勸過自己的話，如今想來竟也都是居心不良、假意安慰。
「太太不要生氣了，小心氣壞了身子。為這些不識好歹的人可不值當啊！」玉姨娘輕聲說道。
「是啊太太，田姨娘說不定有什麼苦衷呢？或許是跟二娘子開個玩笑而已……」秋蓉小小聲在跟著勸慰，不過這話未免太弱智了些，倒叫一旁裝嚴肅的玉燕忍不住想笑。
這麼大的事情怎麼跟玩笑扯得上關係？太太心思再次泛起羞怒，看看大姨娘明顯不打算說話的臉，下決心道：「這件事情雖發生的意外。但你終究是府裡的姨娘，這件事情我不會擅自處理，等老爺從邊城回來了。你再同老爺去說你的理由吧！但在老爺回府之前，你不得踏出院子半步，你若不聽可別怪我絕情。」手裡的兩封書信被太太仍舊收進了那小木盒，連同那本《鳳鳴棍法》一起，被太太帶出了寧心院。
眾人親自看著趕來的林媽媽親自將寧心居的大門鎖上。太太帶著人揚長而去，玉、秋二位姨娘依偎著。似乎被方纔的情景嚇到了，說來大姨娘是府裡的老人了，縱使膝下無子息，但跟江老爺這麼多年的情份在，因此平日裡江老爺除了對太太尊重外，對大姨娘也是有許多親人般的信賴；即使是玉燕如今懷了孩子，在最初的時候心裡也曾經把大姨娘當作自己奮鬥的目標，因為她當初不確定自己能不能有孩子……
「唉，怎麼突然覺得風吹得有些冷了？這天氣，就算是有太陽也依舊是冬天！」玉燕攏攏披風，眼睛從院外淒清的灌木叢飄過，似乎覺得難受一般，「秋蓉，我們還是回去吧！」
「好，這就回去！三娘子、四娘子，沒想到發生這麼突然的事情，我看玉燕好像受驚了，所以我們打算先回去了，不知二位要不要去我們院子裡坐一坐？」秋蓉冷眼看著事情發生，心裡早就有點懷疑這事太巧合了，最近三娘子和四娘子走得很近，難保不是二人所為，但這些都不要緊，大姨娘後果會怎樣她不想知道，畢竟這府裡少一個主子，對於她來說只會好不會壞。
「唉，秋姨娘還是先走吧，我看玉姨娘臉色有些不好，方才大概真是被驚著了，孩子要緊，回去多休息才好！」三娘子笑笑，也知道秋蓉只是隨口的邀請當不得真，她也知道四娘子一臉的糾結神色，大約有許多不明白的地方等著問自己呢！如果不解了疑惑，四娘子今晚如何睡得著。
望著二位漸行漸遠的身影，三娘子撇下了丫頭，拉著四娘子朝花園裡走去，不過才走幾步四娘子就忍不住問：「三姐，那封信，到底是真的是假的？不會是三姐你偽造的吧？」
「四妹，如果你是大姨娘，發現別人用偽造的信件污蔑你，難道你還能像今天她這般認罪？」三娘子就不明白這時候的四妹怎麼反常的不靈光？或者是四妹打心底裡不想相信這是真的？
「大姨娘從頭到尾只說了三個字，就是回答母親的那個問題！等爹爹回來的時候，若是大姨娘說自己冤枉，那該怎麼辦？到時候不是得白費我們這番心思？」四娘子惴惴的問道。
三娘子忍不住停了下來，有些無奈的道：「四妹，你叫我怎麼說你才明白？不管巧合要怎麼安排，但那信件是不能做假的。因為那可是要交給爹爹看的啊！」爹爹和大姨娘二十年的感情，那些筆跡證據是最清楚不過的了，如果這些都作假的話，最後反而會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所以那些都是真的？三姐你是怎麼知道三姨娘把信件放到那本書裡的？」三娘子之前只是計劃說讓太太發現二娘子的那封信出現在大姨娘的書房就好，怎麼今天發生的一切比之前要沉重得多？尤其是那本什麼《鳳鳴棍法》竟然讓母親動了心，由母親親手從書裡找到信件，似乎這件事的安排巧到驚人。
「我也是意外發現大姨娘身邊還有這更能說明真相的隨身記，這才安排好將信件放在那書裡的，至於如何放的自然有一些你想不到的辦法！母親為何會喜歡那本書，我不過是曾經聽母親閒時念叨過一回。你總不會忘了母親出身鍾國公府，少年之時曾練過武吧？」
「原來如此！」四娘子若有所思，心裡想的是三姐這齣戲安排得如此到位。那信件要如何放進書裡，自然是大娘子院裡有接應的人，今日又有玉、秋二位姨娘在一旁相助，大姨娘原本想阻止她們過來，最終還是沒能如願！那時候的大姨娘或許心裡有了一絲警醒。若不是三姐的安排好，怕是計劃終不能實現了。
「今天之後，府裡很快會把今天的事情傳得沸沸揚揚，二姐也許仍然是懵懂無知，就靠你盡量讓她不要多想這些，還有蓮姨娘那。她大約是更加氣憤，你可得讓她多忍著些，這件事情還是等爹爹回來處置大姨娘最好了！」雖說大姨娘這麼強悍的人難以打倒。可是二姨娘若是存心下手，就怕大姨娘會因此中招，這可不是她要的結果。
「這，我盡量……」四姨娘晃過三娘子定定的眼神，直覺不能理解三娘子這樣的意思。
「如果沒有大姨娘。爹爹回來後二姐的事情一定會讓爹爹生氣發火的，他們之間二十年的感情。許多事情你我都不懂！眼下琴姨娘帶著四弟和五妹要上京了，二姨娘真的輸得起嗎？」三娘子喃喃的說著，眼中也有一絲掙扎，她知道的事情遠比其它人知道得多，但是現在她也只能靠賭，賭這裡面有一個足夠大的內情。
「可是，可是二姐要白白被大姨娘捉弄一番？」四娘子仍不想放手。
「如果沒有大姨娘，誰知道二姐會做出什麼事來？魏明還在京城吶！之前在杭州的時候，二姐真的沒有做過錯事嗎？那些要脅的書信是從哪裡來的？」三娘子看向四娘子發呆的臉色，眼角的疲憊噴湧而出，近來為二娘子的事情她可是勞心勞力的，事情大定之後讓她終於放鬆下來，卻還要來勸四娘子，真是份苦差事啊！
「好！」四娘子神色瞬間鎮定下來，「我就聽三姐的，等爹爹回來處置她！」
「那個陳家表哥人不錯，二姐把握好這一次，也不枉你我為她這番籌劃了！不過我也聽說那家子還有個出息的弟弟年方十六，打算過兩年上京會考取個功名，二姨娘是不是也有打算將你也嫁了過去？」三娘子想起之前聽的謠言，忍不住笑問道。
「姨娘那心思，我是沒法子勸的，不過索性我前頭還有三姐你呢，所以我有什麼好愁的？」四娘子一副拉墊背的模樣，還真是讓三娘子噎了一下，這是真理啊，自己這個老三不出去，怎麼輪到她老四？
「哼，反正你我年紀一樣大，先給你訂親這種事還是有可能的！我要回去了，有空再找四妹聊天吧！」三娘子皺皺鼻子，甩著大步離開了花園，只留下嘻嘻笑得花枝亂顫的四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