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十二凶星鬧人間 第一百一十六章 豎子（二更） 文 / 迷路的啞巴
袁潤發最終沒能在廚房呆多久就被母親從廚房趕出來招呼客人，袁潤發低著頭滿腹心事的走到廳堂。
紅袖連忙問：「你媽沒事吧？」
袁潤發皺著眉頭搖了搖頭說：「我也不知道，只是表面上看上去沒事，丫頭你去幫我看看，我媽的身體裡有沒有被人動手腳。」
紅袖不好意思的說：「啊？可是我對那些詛咒這類暗手根本就知道的不多，我怕我也查不出個所以然來。」
袁潤發朝小豆丁看了一眼，小豆丁的腦袋甩的跟撥浪鼓一樣：「我也不懂，那些東西很偏門的，我怎麼會知道那些東西。」
袁潤發只得歎了一口氣，對紅袖說：「你還是去查一查吧，總比不查要強。」
紅袖點了點頭無奈的說：「那好吧！」
說完紅袖就起身朝廚房走去，剛走到門口袁潤發就叫住了她說：「對了，我媽問我你是誰，我跟她說你是我女朋友，你別說漏嘴了。」
紅袖頓時臉通紅，一下子就慌了神。
小豆丁縮在袁潤發的身邊，賊賊的捂著嘴偷笑，紅袖頓時感覺手腳都沒地方放，瞪了幾人一眼，一跺腳就離開了。
袁潤發端著小板凳到院子外坐下，點了一根煙，。
望著大雨過後蔚藍的天空，潺潺的河流，在微風中搖擺身姿的一片綠油油的稻田，長長的吐出一口濁氣。
小豆丁端著小板凳坐在袁潤發身邊，方之卿依舊是一絲不苟的站在兩人的身後。
袁潤發斜睨了一眼小豆丁說：「幹嘛不在家裡看電視跑出來跟我一起曬太陽？」
小豆丁往袁潤發身邊湊了湊，笑的跟狗腿子一樣說：「我還不是看你愁眉苦臉的，好心的好來開導你。」
袁潤發輕輕的捏了捏小豆丁的胖臉，然後說：「我沒事，再說我有事也不是你個小屁孩能夠開導的。」
小豆丁卻一臉認真的說：「發哥要是十二凶星真的在你媽媽的身體裡下了什麼詛咒，想要換混元天晶的話，你就給它吧。」
袁潤發看了小豆丁一眼說：「給它了，那你怎麼辦？」
小豆丁望著遠處的稻田無所謂的說：「涼拌唄。大不了留在人間界不回去了，反正我知道發哥不會不要我的。」
袁潤發摟了摟小豆丁的肩膀說：「還沒到那一步，我們見招拆招吧！等一下你去車裡把那魚缸拿出來，查一查我們附近有沒有十二凶星。」
小豆丁很聽話的哦了一聲。
安靜了一會兒，小豆丁轉過頭來對袁潤發說：「發哥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袁潤發將手裡的煙頭給彈飛，說：「問吧。」
小豆丁問道：「為什麼你家要放在這裡不在村子裡呀，在村子裡面不是會熱鬧一點嗎？」
袁潤發的目光變的悠遠，他說：「在我很小很小的時候，我家的確是在村子裡面的，後來才搬到這裡的。」
小豆丁好奇的問：「為什麼要搬家啊？」
袁潤發低著頭笑了笑說：「我闖禍了唄。」
事情還要追溯到袁潤發只有6,7歲的時候，那一年因為他做了一件錯事，讓他明白了很多的事情。
平頭老百姓沒有名利場上爭奪的刀光劍影暗藏殺機，平時村頭村尾見面都是和和氣氣的，但是一旦牽扯到一些關於己身的蠅頭小利的時候爭鬥起來，比那些上流社會還要來的**裸。窮鄉出刁民，就是打這兒來的。
袁潤發小時候，村子裡面還未風行去大城市打工，每家每戶完全都是指著自己家裡的幾畝水田生活。
那時候的糧食並不值錢，而且還有沉重的農業稅，所以就算家裡有勞動力的日子也過的緊巴巴的。只是那時候除了手藝人，絕大部分人都是沒有其他的收入來源，一家餬口完全都是指著田里產的糧食。
袁潤發一家也是如此，只是他家裡的負擔都是壓在他母親一人的肩頭。
水田水田，最為重要的是什麼？不是化肥，不是農藥而是水。
袁潤發的這一代，水稻每年產兩到三季，特別是頭一季水稻下田的這前後的幾天時間裡，對於水的渴求尤為重要。
就算是雨水豐潤的年頭，依舊無法滿足這段扎堆緊需水的日子，人們需要整夜整夜的守在田埂間。
要是遇上那雨水稀少的年月裡，村子跟村子間，一個村子裡面的，沒少打過架紅過臉。
那一天夜裡母親早早的就出去了，但是還沒剛剛沒入夜多久母親就回來了，帶著一身的泥濘，臉上頭上很明顯清洗過，只是頭髮裡還依稀殘留著稀泥。
母親說天太黑，沒看清路不小心摔了一跤。
袁潤發卻看見母親的眼睛紅紅的，而且有意的不讓他看自己的臉。
袁潤發當時沒有多問，只是默默的將這件事放在心裡。
第二天袁潤發有意的留心去打聽，其實不用他有意去打聽，那晚的事很容易袁潤發就知道了。
原來袁潤發家的田有很多是與村頭有戶人家的田是相鄰的，每年為了放水的這件事沒少跟袁潤發的母親起過爭執。但是袁潤發的母親是個性子十分柔軟的女人，平時有點事情能忍也就忍了。
那天晚上母親好不容易將水庫裡放下的水從溝渠裡引到自己家的田里，但是她一掉頭就被那戶人家扒了田埂將水放到了自家的田里。母親氣不過，就去跟那戶人家理論。那家是夫妻兩個一起來的，那個婦人是村子裡出了名的潑辣蠻不講理。
寡婦門前是非多，就連袁潤發都沒少聽到一些閒言碎語的，尤其是那戶人家的那個婦人。
那夜母親與那戶人家的婦人一眼不合的吵了起來，那個婦人順手就甩了母親一個耳光，跟母親扭打起來，然後就是那婦人的丈夫插手了，母親只是一個女人，哪裡是一個壯年大漢的對手，他一把就將母親給推到了田里，摔的一身是泥，然後揚長而去。
而且那家的婦人頗為自己的一巴掌沾沾自喜，彷彿自己做了什麼懲惡揚善的大好事到處宣揚。
所以袁潤發很容易就知道了那夜的事情，以他對母親的瞭解，母親一定是一路揉著臉一路哭著回家。但是又怕袁潤發擔心，所以在回家之前將自己臉上頭上跟身上的大致上清洗了一下，只是半夜漆黑的，又怎麼能夠洗的乾淨。
心裡心疼母親，氣不過，當天袁潤發就點了那戶人家門口堆的一大堆柴禾，然後用石頭把他家的窗戶玻璃給砸的粉碎。以袁潤發當時的年紀為了出氣能做到的，只有這個了。
但是這件事不但沒能嚇到那戶人家，反而讓整個村子都炸開了鍋，什麼膽大包天，什麼掃把星，孽種，禍星諸如此類的一些謠言漫天飛，那戶人家更是鬧的要去報警，砸窗戶燒柴火已經涉及到故意毀壞他人財物的罪名。
村子裡面基本都是一個姓，往上了推幾輩，都是沾親帶故的。整個村子外姓的只有兩戶，其中一戶就是袁潤發家，袁潤發父親死後，整個村子更是不待見袁潤發母子。
村子裡平常屋前屋後的也會有些小摩擦，但是這件事頓時就統一了全村的戰線一致將矛頭對準了袁潤發家，平時笑臉相迎的鄉親頓時就變的無比的排外。
那戶被袁潤發點了柴火砸了窗戶的那家人不依不饒的，硬要將事情給鬧大。
母親沒辦法只得在袁潤發去小學上學的時候，挨家挨戶的去求他們，給他們下跪，哭著哀求他們看在袁潤發年幼不懂事，放過他。
袁潤發做事的果決著實嚇壞了不少人，他們平時沒少在背後說袁潤發母親的閒話，深怕袁潤發回頭也給他們家也來出，被點著柴也就算了，要是被點著房子怎麼辦？出了人命，袁潤發只是個未成年人，法律不可能會追究他。
所以對於這件事許多人在裡面添油加醋，最後鬧到不止要報警，還要將他們母子驅逐出村子。
任憑母親如何哀求絕大多數人已經不為所動，袁潤發至今仍記得，他躲在一個角落裡，默默的注視著母親，看到她跪在村長門口一邊哭著哀求，一邊不停的磕頭，把頭磕破磕出血了，村長的大門一直都沒有開過。
袁潤發猶記得自己當初是如何的冷靜的，去把母親拽起來，蠻橫的把母親往家拽，一邊固執的說：「不要去求他們，我們走，我們不住這裡了。」
母親說：「我們不能走啊！你爸埋在這裡，我們走了，他就是孤魂野鬼了。」
袁潤發用手擦去母親的眼淚，冷漠的說：「我沒有爸爸。」
母親當時就抱著袁潤發嚎啕大哭，這個女人頂住了所有人的流言蜚語，頂住了別人的欺凌侮辱，她能夠放下尊嚴去一家家的跪著哀求，最終還是在自己唯一的兒子面前難過的失聲痛哭了，她是真的崩潰了，就打濕了袁潤發的後背。
袁潤發抱著母親的脖子冷冷的說：「我沒有爸爸，也根本就不需要爸爸，以後我保護你。這裡容不下我們了，他們是鐵了心的趕我們走，你求他們，他們也不會憐憫。「
袁潤發何嘗不知道，母親之所以背著自己去挨家挨戶的去哀求他們不予追究，其一是真的不願離開村子，其二如果那戶人家報警了，袁潤發雖然不用付刑事責任，罰款是肯定的，這錢袁潤發家是怎麼也拿不出來的。
更重要的是，袁潤發雖然不用負責去坐牢，但是肯定會去派出所走一趟，母親怎麼也不願這件事給袁潤發的心裡留下陰影。
袁潤發母子最終還是搬出了村子，袁潤發也對母親做出了妥協，沒有離開村子太遠。
家裡本就沒有什麼積蓄，根本就拿不出錢來蓋房子。只能去買了一些塑料布，在那個叫父親的人的墳不遠處搭了一個棚子。
村子裡的人見袁潤發母子到了如此境地，也就沒有繼續追究了。
而那一年，袁潤發過了一個最難熬的冬天。
塑料棚只能勉強的擋住風，冬天最冷的夜裡，溫度降到了零下好幾度，袁潤發跟母親縮在冰涼的被子裡，緊緊的抱著對方，靠體溫溫暖彼此。
母親的手腳冰涼，袁潤發抱著母親內疚到了極點，自責的一遍遍的輕聲說著對不起，至於自己有沒有哭，袁潤發已經不記得了。
為自己衝動的行為付出了代價，袁潤發漸漸的明白了很多事情，例如有些事情是要靠腦子的。
袁潤發開始學乖，學著把自己變成大人喜歡的模樣，村民都認為袁潤發是幡然醒悟浪子回頭了，生活在底層的人都是斤斤計較的，又都是健忘的，他們又開始重新接納他們母子。
袁潤發卻拒絕回到村子裡住，他要記住自己跟母親為什麼遭的罪，他要記得自己受過的恥辱。
他用家裡不多的錢，然後請村子裡的人幫忙，在原本棚子的地方搭了一個土胚房，袁潤發母子這才算有了一個家。
袁潤發越來越懂事，成了村裡最受歡迎的小孩。
幾年後，那個打了母親一個耳光的女人在不孕了好幾年之後終於生了一個兒子，不過很可惜的這個小孩在剛學會走路的時候，不小心摔了一跤傷了腦子，直到今天依舊是個腦癱，這件事跟袁潤發一點關係都沒有，所有人都知道是那個小孩自己摔倒的。
「你看，有些事情，你動動腦子，就會有不一樣的結果，不是嗎？」袁潤發如是對小豆丁說道。
小豆丁難過的抱著袁潤發的手臂，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