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塵埃落定盼齊眉 第251章 有沒有可能？ 文 / 方惜
白雪靈出門之後給雲家打了個電話，簡單地說了下雲澄的情況。
雲澄對此並不知情，所以當華倫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他多少有些吃驚。
看著這個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老人，雲澄不得不承認，他的半輩子都奉獻給了雲家，其中有二十年的時間，他給了自己！
「少爺……您沒事吧？」華倫舔了舔發乾的嘴唇，擦著額頭上的汗水，在心裡感歎著韶華見老，他不得不認輸了，他輸給了歲月，也輸給了自家少爺的冷漠……
雲澄沒有回答問題，冷冷地地起身走開了，少頃，從李家的廚房到了杯溫水出來，遞給他！
華倫抬頭不知所措地看著雲澄，許久才想起來從他手中接過水杯，猛灌了一口，嗓子還是有些哽咽，「謝謝少爺！」
表情極不自然地避開他殷切的目光，雲澄坐了下來繼續翻看文件，並用一貫清冷的語氣問他，「你怎麼來了？」
「阿靈小姐說，你身體可能不太舒服，所以我過來看看！」
「阿靈小姐？」在雲澄的記憶中，即使是程錦夏，他也只是喚作程小姐，從不曾給過誰這般親暱的稱呼。
「是少爺以前……讓我這麼叫的！」華倫回答道，說到以前二字的時候，表情和自然地有些尷尬。
「我和阿靈以前的關係好到了什麼地步？」
「阿靈小姐是第一個讓少爺敞開心扉的人，少爺一直把阿靈小姐當做親妹妹！」
「為什麼在此之前無論我怎麼問你，你都不肯說！」雲澄皺眉問他，心裡仍是感到不舒服。
「老爺待我恩重如山，我不能違背夫人的意思！」華倫頷首答道，臉上一片肅穆。
雲澄就那樣看著他，良久。才再度開口道：「你坐吧！」
華倫又是一愣，連忙頷首，「謝少爺！」
見他坐姿端正，儼然是一個下級官兵坐在面前的架勢，雲澄忍不住歎息，「華叔，你跟了我多久了？」
久違的一聲華叔讓華倫激動得熱淚盈眶，但很快他就平復了心情，從容地答道：「近二十年了，不過如果說是從老爺正式告訴我。除了少爺的事，我什麼都不必插手的話，從少爺四歲開始。差不多有十六年了！」
「那你跟了我爸多少年？」
華倫瞇著眼睛想了想，不無感歎地道：「從老爺十歲開始，三十年有餘了！」
「我一直都不知道……或者說是不記得，你是怎麼到雲家來的？」不知道為什麼，雲澄就是有一種感覺。要是現在不問，以後就沒機會問了……
「那個時候……我被車撞了，雨下得好大……」華倫的眼神逐漸變得空茫，似乎眼前再現了當時的情景，以至於他的眉毛都皺成了兩條毛毛蟲，「老爺的車從我旁邊經過。發現了只剩下一口氣的我。我到現在還記得，當時那個司機提醒老爺，說我傷得很嚴重。還是不要管了，免得到時候我死了，就說不清楚了……但是老爺執意送我進了醫院，我昏迷了一個多星期才醒，醒了之後。我發現自己居然在聖雲島最貴的療養院，護士告訴我。說是老爺把所有的醫藥費都預付了，讓我安心養病，還告訴我老爺在我昏迷期間每天都來看我，但是不知道為什麼，自從我醒了之後老爺就沒來過，我出院之後，花了兩個月時間才找到雲家，做了雲家的司機——就是這樣了！」
沒想到父親當年的舉手之老，居然成就了一輩子都對雲家忠心耿耿的官家華倫，雲澄一時間感慨萬千，「要知道，我爸可能並沒有把對你的幫助放在心上！你為了報恩，到現在都沒有娶妻，值得嗎？」
「我知道老爺沒有把那件事放在心上，所以我更加佩服他，敬重他，願意效忠於他……還有少爺！」似是察覺到自己的話過於矯情，華倫臉上閃過一絲窘迫，「而且，我結過婚，還有一個兒子！」
「怎麼沒聽你說起過？」雲澄看著這個鬢髮斑白的老人，有些懊惱自己竟從沒有關心過他。
華倫笑得有些黯然，「那是因為少爺沒問過！」
雲澄心裡一痛，自責不已，「那現在呢，你太太和兒子在哪裡？」
「我前期帶著兒子移民到了加拿大！」一說起自己的兒子，華倫臉上的笑容就止也止不住。
莫名的，雲澄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前妻？是為什麼離的婚？」
猶豫了片刻，華倫鼓起勇氣問道：「少爺，離婚的原因，我可不可以不說？」
雲澄怔了片刻，冷冷地撇過頭，「隨便你！反正我也已經習慣了！」
華倫慈愛地看著他賭氣的模樣，突然明白過來，他只有在親近的人面前才會流露出最真實的情緒，須臾，他緩緩地陳述道：「那一年，少爺只有四歲，被確診得了自閉症和孤獨症，除了老爺和夫人，就只認我，只要我！其他人接近都會渾身發抖，也就是那一年，老爺辭掉了少爺身邊所有的保姆和老師，讓我什麼都不用管，只負責照顧好少爺！也正好我兒子那時候升小學，我前妻為了這件事忙得焦頭爛額的，我卻不能分身去幫她做些什麼！剛開始她還可以理解，但是少爺的病一直不見好轉，我回家的時間越來越少，到後來她受不了了，說我花在雲家的時間比花在她和兒子身上的時間還要多，又過了半年，她終於忍無可忍給了我兩個選擇，一個是離開雲家，一個是讓他們娘倆離開——我當時真的不知道該怎麼選擇。第二天上午我回到雲家的時候，就看到少爺你縮在沙發角落裡，滿臉防備地看著哄你吃飯的下人，怎麼都不肯張開嘴。我接過他們手中的食物餵你，心裡想著，也許，這就是我最後一次餵你了，當時，你張嘴就吃，而且吃得狼吞虎嚥的，明顯是餓了很久……從那一刻起我知道，我是無論如何都走不了了……」
雲澄很認真很認真地聽著，鼻子一陣陣發酸，過了許久才啞聲說到，「對不起，華叔，是雲家，是我拖累了你！」
「怎麼能說是拖累呢？照顧好少爺是我的責任！」華倫慈祥地笑道：「而且那個時候少爺對身邊的人都不怎麼信任，我要是走了，你要怎麼辦呢？」
雲澄狠狠地眨了下眼睛，讓眼淚不必奪眶而出，「你……兒子多大了，他和……你前妻過得怎麼樣？」
華倫笑得眉開眼笑，興致勃勃地道：「他啊，比少爺大三歲，兩年前結了婚，去年生了個兒子，下個月啊，就要生第二胎了！」頓了頓，他用幾近歎息的語氣道：「他說啊，這一次我說什麼也要過去看看，我也答應了，等展銷會一忙完，我就過去！」
自己的兒子結婚生子他都沒有去？為什麼？雲澄突然感到一陣揪心地疼痛，還能為什麼？不是為了他，還能為了什麼？
突然就有了一種預感，覺得他這一去，不會再回頭了，雲澄直勾勾地盯著華倫，目光如炬，「你這次去了，還會再回來嗎？」
華倫小心翼翼地回望著他，「少爺……希望我回來嗎？」
「當然！」雲澄直視著他的眼睛，定定地道：「到現在，我對身邊的人，也都還是不怎麼信任！」
華倫臉上閃過一絲動容，但更多的是糾結，他已經像雲軒請辭了，也答應了兒子要去加拿大定居，試著和前妻重歸於好，現在……
雲澄不想讓他為難，心裡雖痛，但還是強忍著不再對他作進一步要求，只慘笑道：「稍後，我準備一些禮物，你帶給你兒子一家！」
「不用了……老爺和夫人已經準備了準備了很多東西，這些年，也幫了他們不少……」
「我爸的那些，是他的心意，難道說，你打算拒絕我的心意？」
「不是這個意思……」華倫見他目光堅定，只好卻之不恭，「謝謝少爺！」
雲澄想努力擠出一絲笑容來，卻發現臉上沒一寸肌肉都酸疼得讓他想要落淚，總以為華叔會一直陪在他的身邊，甚至不曾去想他可能會有死亡的那一天……然而當他突然得知，華叔還有一個兒子，還有一大家子等著他共聚天倫的時候，心裡的某個地方突然像是被掏空了，讓他痛不欲生，這是一種習慣？還是一種依賴？他說不清楚，他只知道他想讓他留下，同時卻也明白自己沒有權利那麼做。
華叔已經為雲家付出了大半輩子，他不能再那麼自私，因為自己的不捨得而一直把他困在身邊……尤其，自己一直以來對他並不好……
雲澄好恨哪！恨自己一直以來都不曾關心過華叔的過往，更恨自己這四年來對他的遷怒和不理解，自己有什麼權利那樣去做呢？不過是把華叔的包容，當成了自己傷害他的資本而已……
「華叔！」彷彿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雲澄才鼓起勇氣問華倫，「有沒有可能……我是說，你有沒有想過，把家人都接回到聖雲島來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