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百章 構想 文 / 大路朝地
當初是一時的衝動，然後是數年的暗中經營，換來了如今的局面。想到這些，讓海列姆的心情極為複雜，說不出是興奮，還是憂慮。
他為了實現自己的構想，選擇了用軍事力量反叛王國。然而在海列姆的內心深處，如果有別的選擇，他最不想採用的手段，恰恰就是軍事反叛。畢竟，他曾是這個王國的軍人！具有諷刺意味的是，也恰恰是在他從軍的這段經歷中，他才有了頓悟，找到了自己人生理想的方向那個近乎天方夜譚的構想……同樣也是在軍中，他和那個王國最有權勢的人搭上了線……的確，那人的地位不是王國最高，權勢卻是最高，搭上了他，海列姆突然發現，自己的構想似乎也不是那麼難以實現。
於是，海列姆開始經營；於是，海列姆認為時機成熟了，果斷髮動反叛，在發動的過程中，還不斷清理掉有可能對他造成威脅的人和物。一開始，局面異常的順利，短短時間之內，切克城，威桑斯城，冬南城，乃至德林城都一一征服。
然而，幾天之前突發變故，作為他一大臂助的焚雲帝國軍隊突然遭到一支不明力量的攻擊，然後在馭奴王**的反撲中，節節敗退，最終被打回了焚雲帝國去。
而那個最有權勢的人，卻至今沒有後續動作。
今日，海列姆有些心神不寧，注定無眠了，事實上，自從發動叛亂以來。他已經很少有真正的睡眠了。
「有刺客！」
「敵襲！」
「保護大人！」
樓下不遠處傳來護衛的示警。然後便是一片打鬥聲。
海列姆揚了揚眉。卻沒有離開的意思。
很快，原本激烈的打鬥聲漸漸減弱，海列姆只見眼前一晃，十幾個人影先後出現在他面前。
這些人手執各種各樣的武器，身上血跡斑駁，顯然是直接殺進來的。
「好快！」
海列姆多少有些意外，這個宅子裡有五百護衛，很多還是修神強者。卻讓他們短時間就闖到了自己的身邊，而且這十二人似乎沒一人受傷，身上的血跡全都來自宅子的護衛，如此強大的力量，確實有點驚世駭俗。不過，真正令海列姆感到意外的，還不是對方的強大，而是十二人中領頭的那一個。
「羅列！」
饒是海列姆向來鎮定，這一刻望著眼前這個少年，一時間竟然說不下去。
「海列姆少爺。我們又見面了。不過，你先讓這些人出去一下。免得影響了你我敘舊。」
羅列微笑著指向身後湧進來的護衛道。
羅列一行殺進來只求最快，採取直線進擊的路線，所以也不可能將宅子的護衛全都殺了，而且，這時宅子外的叛軍也已經得到消息，紛紛前來保護海列姆，人是越聚越多。
「你們先出去吧。」海列姆向最先衝進來的幾個護衛道。
「大人……」這幾個護衛跟著海列姆最久，一時無法決斷，是退還是不退。
海列姆淡然說道:「他們實力強悍，又離我這麼近，以你們的實力，就算留在這裡也是於事無補。退下吧，沒有我的命令，後面的人也不要讓他們再進來了。」
「是，大人。」幾個護衛應諾一聲，隨即惡狠狠瞪了羅列等人一眼，這才退了出去。
海列姆看著羅列，歎了口氣道:「我千算萬算，看來還是低估了你，當初只是把你引離古蘭莊園去了憐奴城，看來這一點還是遠遠不夠。」
羅列點頭道:「確實不夠，既然已經對我有所重視，你應該第一時間就該殺了我。」
「殺你？」海列姆搖頭，「當時有可能阻礙我的人多了去了，我怎麼可能都殺了？這樣只會打草驚蛇，而且我也未必殺得過來……說實話，哪怕是有機會從頭再來一次，我或許會選擇拉攏你，也不會殺了你。」
羅列笑道:「明白！因為那時候我就已經是神煉師公會的人了，你和無序之地的人私下早有來往，自然不可能不知道這一點。你惹得起別人，卻惹不起神煉師公會。」
海列姆點頭笑道:「不錯，我的確惹不起神煉師公會，其實何止是我，在第七大陸，惹得起神煉師公會的，不能說沒有吧，不過就算有也根本沒有幾個。」
羅列也笑道:「神煉師確實很強大，而且有很多非常規的手段，所以，雖然當時我在神煉師公會只是個很不起眼的見習神煉師，但是你卻不敢冒險殺了我，因為一旦被神煉師公會查知，他們就會認為這是你對他們的挑釁，滿天怒火會立刻燒到你……你海列姆或許不怕死，卻怕神煉師公會破壞了你的計劃。」
海列姆聽到這裡，不由動容道:「沒想到這個世界最瞭解我的居然是我莊園裡的一個奴隸。還真是諷刺。」
「羅列，現在可以動手了吧？」
一旁的摩琪默默聽了半晌，終於忍不住道。她知道眼前之人就是這次反叛聯軍的首領，只要殺了他，反叛軍必然陷入混亂，自然是更容易被消滅，也就是說，只要能夠殺了此人，她們一族和馭奴王國的交易就達成了大半。所以，摩琪這才催促羅列道。
海列姆的目光在摩琪的臉上掃過，隨即又轉向羅列道:「你還真是出人意料，竟然能夠找到神修師境界的幫手。以她的能力，殺我易如反掌，但羅列你剛才也說了，我並不怕死。」
羅列點頭笑道:「我知道，所以我不是來殺你的。」
海列姆大感意外，疑惑道:「你不是來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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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那又為何冒險進入寒水城？就是為了見我一面？再聊上幾句？我和你沒有這樣的交情吧？」
羅列哈哈笑道:「你又不是傾國傾城的大美女，我有病啊，冒著生命危險來和你說話？」
「那是……為何？」海列姆撓頭道。他想笑卻是笑不出來。
一旁的摩琪聽到羅列之言。撇了撇嘴。心裡不知在想些什麼。
羅列笑道:「也沒什麼，就是來和你聊聊。」
「呃……」海列姆無語。
摩琪再度撇撇嘴，心裡暗道:「說話和聊聊有區別麼？」
羅列也不管他們什麼反應，繼續道:「當然，我不是為了我自己，而是代表王國、代表女王來的。」
海列姆皺眉道:「此言何解？」
羅列微笑道:「為了你的理想而來。」
「我的理想？」海列姆心神劇震，愕然望著羅列，吶吶道:「……願聞其詳。」
羅列淡然道:「無奴之國這便是你的理想吧。海列姆少爺。」
「正是！」海列姆愣了一下，隨即坦然點頭承認。既然他策反戰奴營的時候敢喊出這個口號，現在也沒什麼好否認的，只是對於羅列能夠精準點出他的理想，也是有些驚詫。
羅列繼續道:「可是從現在的情形看來，你的理想恐怕很難實現了。」
海列姆正色道:「我從來就沒有想過自己肯定能實現理想。但是，只要我能先踏出這一步，哪怕實現不了，也會有其他人追隨這個方向，一直努力下去。直到最終實現。」
羅列點頭道:「勇氣可嘉！作為一個曾經的奴隸，其實我很欣賞你的努力。」
「真的？」海列姆狐疑道。
「真的！」羅列很肯定的回答。事實上。這確實是羅列的真心話，作為一個接受過現代化教育的地球人，他對於奴隸制度確實沒什麼好感。
海列姆聞言神色一喜，隨即又黯然道:「可惜你是曾經的奴隸，現在卻已不是，甚至步入了貴族之列，我想，你是不會幫我的。」
羅列點頭道:「確實！我不會冒險幫助一個即將失敗的人。」
海列姆苦笑道:「你還真現實。但是你想過沒有，只要你能幫我，我未必會失敗，以你手中掌握的力量……」說到這裡，海列姆看了看摩琪，隨即又道，「你擁有擊退焚雲帝**的力量，一旦助我，加上我手中的戰奴營，就能以雷霆萬鈞之勢，一舉攻破憐奴城，摧毀象徵著奴隸制度巔峰的柯伯度宮……」
「不，你搞錯了。」羅列打斷海列姆道。
海列姆疑惑道:「我哪裡搞錯了？」
羅列看了摩琪一眼道:「第一，擊退焚雲侵略軍的力量並不掌握在我手中，而是掌握在碧紗蘿手中，我只是臨時指揮一下。」
摩琪聞言，再度撇了撇嘴，似乎不太認同羅列所言，不過她一向沉默寡言，這次自然也沒有說話。
只聽羅列繼續道:「至於你所仰仗的戰奴營……你覺得你真的完全掌控了他們？」
海列姆道:「談不上掌控，但是他們都是戰奴，而我無奴之國的主張一旦實現，最受益的也是他們，我想他們之中的絕大多數人會和我一起戰鬥到底。
「絕大多數麼？」羅列冷笑道，「如果碧紗蘿突然下令，所有戰奴只要回歸王國，一律脫籍呢？」
海列姆一聽，心中一陣驚悸，冷汗涔涔，如果真如羅列所言，碧紗蘿會發佈這樣的命令，恐怕戰奴營真的會脫離他的掌握。
戰奴營跟著他海列姆為了什麼？
歸根結底還不是為了脫離奴隸的身份？既然回到王國一方直接就能脫籍，又何必跟著目前還是浮萍一般的他打打殺殺？
羅列瞟了海列姆一眼，繼續道:「也許，戰奴營裡確實存在對你海列姆忠心耿耿至死不渝的義士，但這樣的人又有幾個？十個？還是二十個？不會超過一百個吧？而碧紗蘿一旦下令，肯回歸王國的又將有幾個？少算點，算一半，那麼戰奴營的力量也足夠互相抵消，不會對王國再造成威脅。而你海列姆少爺呢？沒了戰奴營，你還有什麼可以憑仗的，就憑已經退回焚雲的侵略軍？或是無序之地那幫打秋風的強盜？」
「你到底想和我說什麼？來這就是代表女王來打擊我的？」海列姆頹然道。他心中很清楚，如果碧紗蘿真的如羅列所說的那樣，對戰奴營發佈脫籍號召，對於他海列姆來說，無異於釜底抽薪，失敗可以說是必然的事。
羅列回頭看看樓下攢動的人頭，經過這許多時間，整座宅子內已經聚集了上千人，其中有不少還是修神強者，他們十二人要想安然退出，其難度和海列姆實現自己的構想相比，恐怕也差不了多少。
定了定神後，羅列歎口氣道:「上天有好生之德，碧紗蘿女王也認為，一旦繼續開戰下去，不但兵士必然有大量死亡，甚至會波及到無數普通民眾，這不是她願意看到的，所以，她讓我傳話給你，不要再打下去了。雙方就此罷手如何？」
「雙方罷手？」海列姆愣了一愣道，「難道你的意思是讓我投降？」
羅列沒好氣道:「廢話，不是投降難道把你佔據的領地都給你？讓你在上面搞個獨立？建個國家？」
海列姆斷然道:「死則死矣，絕不能降。」
羅列鬱悶道:「你個死腦筋，就不能安生點？讓國家平
平靜幾年？」
海列姆苦笑道:「我是真的不能降。不降，即便我死了，至少無奴之國的構想還在，總有一天還有另一個海列姆撐起這桿大旗;如果我貪生怕死就此投降，誰還敢信我？這個構想怕也要隨之消亡。所以，我絕不能降。」
羅列冷然道:「如果你的理想是構建在生靈塗炭的基礎之上，我覺得這個理想不要也罷。」
海列姆淡然道:「不必再多言了，羅列，如果你不現在殺了我的話，我就下令讓他們攻進來了，你們實力雖強，重重包圍之下，定然也是九死一生。」
「等等。」羅列連忙道。
海列姆皺眉道:「你還有何話要說？」
羅列問道:「海列姆，你真的把構建無奴之國看得比一切都重？」
海列姆斷然道:「絕非虛言。」
羅列追問道:「比你的面子還重要？」
「你……」海列姆被羅列氣得一哆嗦，隨即強壓怒火道，「若能實現構想，我怎會在乎區區面子。」
羅列道:「那你投降吧，我可以想辦法實現你的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