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一百六二 永世銘記 文 / 鳳予
裡磯聽見卡蹦卡蹦的聲響從身體裡傳來,旋即喉中一熱,一股暖流湧出。他此時剛剛轉過半個身子,伸出一手抓著了面前此人的頭,卻發現這整顆頭顱像剛從血缸裡撈出來一般。
裡磯不由的心中驚疑,我……並未傷他,他頭上的鮮血從何而來?
念頭才到這裡,只覺得胸中那一物突然被什麼東西抓住,隨著一道向外抽拉的力量,強烈的酥麻感從胸中傳向全身,在到達頭部之時,雙眼一黑,神元靈識也在那一刻,永遠的定格。
自從有了上一次的經驗,朱七將靈錐按進裡磯身軀之際,大手同時探向那右胸處。在滿頭滿臉被噴了一大口鮮血時,終於是摸到那顆圓圓的蛋丸。
朱七心中一喜,猛地向外一拉。可只是拉到了半程,甚至都尚未將自己的手抽離出來,便頓時停住,昏死過去。
這一人一魔,便如此站立不動,定住了。
杜必書此刻依然保持著清醒,勉強抬起頭,看了一眼那呆立不動的一人一魔,心中瞭然。
手邊碰上一塊巴掌大小的物件,顫顫抖抖的抓在了手中。那是硭骨壁中央的通靈元寶殘片,其餘部分的骨片,已經碎成了千萬塊。硭骨壁終於徹底破損,無法再恢復原樣了。
杜必書生出一絲奇怪的感覺,為什麼我會沒有疼痛之感?難道我沒有受傷?
耳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正是冷言冷語。
二女一見到倒臥在地的杜必書,驟然面如死灰,伏下身來,抖著手將杜必書儲物袋中的丹丸取出數顆,塞進他嘴裡。就如她們曾經所做過的一樣。
丹藥入口,化成濃濁的液體,卻是從杜必書胸口那噗噗冒著鮮血的窟窿中流了出來。二女相視一眼,都已明白此時意味著什麼。
杜必書嘿嘿一笑,低低的說道:「如此可怎麼分辨我是贏是輸?你們說,我是贏是輸?」
二女不敢答應,也不知如何答應。
杜必書一指朱七,說道:「那小子怎麼了?你們去,把他給我拖過來。」
二女不敢怠慢,立刻上前,費盡了全力,才將朱七的手從魔修身體裡拔了出來。他的手上,仍緊緊抓著那顆魔核,人卻依然沒有清醒過來。
杜必書此時滿臉紅光,說話鏗鏘有力的,「這通靈元寶殘片,就送給這小子吧。」指了指腰間一對彎刀,「這對烏月環就送給你們。」
「至於你們的命神,你們也知道,就是我想歸還於你們,也是辦不到的。我曾多次有言,將你們送予他,今日,總算是可以兌現了。你們扶我坐起。」
杜必書正對著朱七盤腿而坐,默運元神,數息之後,突然伸出兩手,抓著朱七的頭,自己再一頭撞去,這兩顆頭顱就這樣撞在了一起。又過了片刻,杜必書身子一歪,就這樣盤坐著倒向一邊,死去了。
杜必書並不是天驕高士,他只是一個小乘修境的低階修真者。在盤留修真界,他甚至是一個流氓一般的修士,可是他的死,卻給人一種沉重如岳的感覺。
昏迷中的朱七,突然元神一跳,一道聲音響起:「主上!」
正是那已經沉睡數十年的蛇紫,作為第二元神的她,與在那魔塚中一樣,忽然感覺到兩道元神的進入,又是暫時醒來。可有了上一次的經驗,她並沒有立刻出手將這兩道元神絞滅,略作分辨之後,放下心來。
危險既去,蛇紫也不喚醒朱七,繼續沉沉縮回泥丸宮深處。
而冷言冷語只覺得腦海中巨浪翻騰,自己就像是那巨浪之中的一葉小舟,被拋上浪峰,又在下一刻直落谷底,不停的翻滾起伏,痛不欲生。
也不知過了多久,終於慢慢平復下來。二女再探元神之時,靈識中,已經沒有了杜必書的聯繫之感。取而代之的,是這個尚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青年。
二女嗆著淚,對著杜必書行跪叩大禮。無論杜必書後來對她們如何,畢竟有大恩於她們。二人在邊上挖了一深坑,將杜必書的屍首埋入。在這之前,自然是將那兩隻儲物袋取下了。杜必書對其它幾物都有交待,只有這兩儲物袋沒有提及。二女本是想問過現在的主人朱七,可是看他的樣子,一時半會清醒不了,只得自作主張了。
而對於那具魔修屍身,二女可是大傷腦筋。照理說一個魔核境修士,死後的身寶必是價值連城。但二人沒有任何相關的經驗,不知該如何獲取。又不敢直接暴露屍身於此地,怕會引來麻煩。只得又挖一坑,將魔屍埋了進去。
做完這一切,二女不敢停留,這裡畢竟離仙關不遠,架著朱七往盤留國中方向奔去。
朱七足足昏迷了近一日,如果沒有冷言冷語二姐妹,只怕他就將呆在戰場一日,那就很難預料會發生什麼情況。
當他睜開又眼,發現自己身處一間淺洞之內。耳邊聽見嘩嘩的水流之聲,想必此處就在溪流邊上。
一陣略帶焦味的魚香傳來,就看見冷語手中拿著一根長枝,長枝上竄著幾條河魚,已經被烤得焦熟。
朱七看見,眼中再沒了其它東西,一把接過來,張嘴就咬,恨不得連魚骨也吞下肚去。靈力可以慢慢恢復,但大量的失血,以現在的他,必須進食補充養分。
狂風落葉般掃光後,朱七抬頭問道:「還有麼?」經過剛才那一番動作,朱七明顯感到全身空虛乏力,此時不要說再進行什麼戰鬥,讓他移動或許都只能在地上爬行,站都站不起來。
冷語用一種怪異的眼神看著朱七,態度卻十分恭謹,「冷言正在捕魚,暫時就捉了這幾隻,就先烤來了。只怪我們沒什麼本事,若是能捉些山中獸類,對主人你是會更好些的。」
朱七聽著,不由也點頭道:「那是那是,這魚兒嘛,雖然也算鮮美,但總是比不過山中獸肉吃起來帶勁,份量也足。」朱七由於先天的習性,對於肉食,自然是對陸地獸類的肉食習慣很多。
「嗯?」朱七隨口回答,完了才發覺冷語話中的蹊蹺,問道:「主人?冷語姑娘,你如何會這樣喚我?」
冷語一時不知該怎麼解釋,小手不停的搖擺,說道:「主人你萬不能再喊我什麼姑娘,主人能叫我們姐妹名字,就已經是極大的恩澤了。」
朱七此時有點回過神來,越發感覺事情不對勁,「你怎麼還叫我主人,我哪裡是你們什麼主人,那……杜兄呢?」
正好冷言摸了兩尾河魚進得洞來,二女相視一眼,突然雙雙拜倒在地,嘴上說道:「杜……已經……化升去了。您便是冷言冷語現在的主人。」
朱七一聽化升兩字,混身一震,化升是進入人界中才知曉的詞,是指那些受人敬仰的人物,身死道消的尊言,這意味著,杜必書已經……死了?
朱七努力回想剛剛那戰最終時的記憶,卻找不到關於杜必書的任何情景。畢竟,在那樣的戰況下,朱七根本無法顧及到他。與魔核魔修的死戰,不但不可力敵,必須出其不意,更是無法進行拉據,也根本無法拉據作戰。只能一擊,而且還必須是近身一擊,再必須是沒有護身靈氣防禦下的一擊。
這些,朱七通過一道吸靈法陣與一道近距離傳送法陣,勉強做到了。但也還需要魔修在乎略防禦下使出全力的一擊。其中這幾個條件,幾乎缺一不可。只是這樣,朱七再無法給予杜必書任何幫助,只能靠他自己,抵擋下那一擊。
那場戰鬥雖然只有短短的一兩息不到時間,但在其中傾注了這細緻的算計,以及朱七與杜必書的全部力量。
朱七呆了足有半刻鐘,眼神一片迷茫,「他……沒擋住?」
冷言冷語將那兩隻儲物袋和硭骨壁殘片放在了朱七身前,一言不發。
朱七看了一眼,一切已經很清楚了。
朱七忽然掙扎的直起身子,二女見狀,本想上前攙扶,又覺得其中有什麼意思,便忍了下來。只見朱七一手掎著石壁,望向外邊那茫茫群山。
「杜兄,走好!朱七將永世銘記!」
朱七將那兩隻儲物袋,送給了冷言冷語。二女並不推托,在她二人心裡,自己的全部都是屬於朱七的,這兩隻儲物袋,只是「放」在了她們身上而已。
那硭骨壁殘片,與朱七原先的精龍盾碎片一起,靜靜的躺在了儲物袋中。至於那顆魔核,也被收入袋中,與妖丹倒是作了個伴。朱七身上的寶貝,一時突然多了起來,可對於現在的他,沒有一件,能夠真正轉化為實際用途的。
關於冷言冷語的命神一事,則是大大出乎朱七的意料。他本意是歸還於二人,只是不知道這神元之術的方法罷了。但經二女一解釋,他方才知道,恐怕這輩子都還不了了。這也是二女對杜必書是萬分的懼怕,還有那深深的無奈的根本原因。
二女的命神一但被比她們修為境界高的修士獲取之後,隨著時間的推移,經過修士元神的滋養,命神便會越接近修士的境界。這便造成二女有著渡氣境界的命神,而她們的天神與地神祇有煉體境界,若強行將命神歸復,三神無法統一,只會將原來二神,當場絞滅。這便是杜必書可以將二女命神傳給朱七,而無法歸還她們的原因。
只有二女也修煉到渡氣境界,達到與此時朱七相同的高度,才能接回自己的命神。這一點,不用累述,根本是無法實現的。就算她們可以到渡氣境,但那時的朱七,已經不知到了哪一個境界了。這是神元之術中極其極端的一種術法,適用於高階對低階修士的操控,一但定下,幾乎永無翻身之日。
朱七聽畢,只能化為一聲長歎,一時也不知該對二女說些什麼了。
可在冷言冷語心中,撇開杜必書身死不提,無疑她們是幸喜萬分的,其中緣由,她們自是曉得的。
朱七又在此間洞中呆了兩日,身體恢復了一些行動力後,起程往盤留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