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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二百三十八章 招撫 放他去(上) 文 / 傲骨鐵心

    北京城裡,也下了今年的頭一場雪。

    這場雪下,也不知城外那些災民要凍死多少,可憐,或許次日收屍的順天府能知道個准數,誰知道呢。

    乾清宮東暖閣裡,炭火生著,覺不到一絲寒意,可崇禎的臉色卻如窗外.陰鬱的天色,他看著周延儒、溫體仁、何如寵、吳宗達、鄭以偉、徐光啟幾個閣臣和兵部的堂官熊明遇,神情極是不悅。

    周延儒滿臉的汗水,臉色慘白,兩眼死死盯著案几上的折子,那是半個時辰前,兵部送來的六百里加急文書,登州丟了。

    前天朝會時,內閣和兵部還是拍著胸脯說登州固若金湯,城內糧草充足,叛軍便是攻上一年也拿不下來。現在可好,這才半個月,登州便淪陷了。

    崇禎是越想越氣,怒目望著一眾閣臣,斥道:「這可倒好,真越是想清心麻煩事越多,中原的流賊還沒剿滅,登州的叛軍卻佔了重鎮,成了氣候了!你們說,朕該向誰問罪!」

    「臣一時失察,舉薦了孫元化,臣罪該萬死……」周延儒惶恐不安,身後的徐光啟更是臉色蒼白,當初可是他向周延儒極力主張由他學生孫元化出任登萊巡撫的。現在孫元化出了事,他這老師加推薦人沒道理不被牽連。

    崇禎卻是不耐煩的打斷周延儒,悶聲道:「此事還不是追究罪責的時候,還是想個穩妥的法子吧!登州已經丟了,要是萊州再失,孔賊可就越發不可收拾了。」

    說到這,恨恨又道:「那個孫元化御下過寬,失於督責,幾萬兩銀子做了賭本還不知道?出了這麼大的亂子,還隱匿不報,妄想文過飾非。又調度乖張,應對失策,一心想著當好好先生,招撫寬宥,以致叛兵在山東、直隸勢如破竹,連陷陵縣、臨邑、商河、青州、新城。好哇!如今做了人家的階下囚,再有妙策也是無用,朝廷的臉面給他丟光了!」

    孫元化是周延儒的人,現在皇上惱怒孫元化,溫體仁自然是心中暗喜,但卻開口為孫元化解脫道:「皇上,臣以為孫元化也是好心,想著先平定了兵變,將功贖罪,再稟報朝廷。事情走到這步,怕他也示曾料到過。」

    聽了這話,崇禎不由「哼」了一聲,「想得倒周全!那為何卻叫叛軍給破了城呢!還有那個余大成,聽說了兵變,竟嚇得托病不出,朕嚴旨申飭,才不得已派了中軍沈廷諭、參將陶廷鑨帶兵征討,朕何曾負他,他竟如此負朕!」

    崇禎越說越氣,冷不丁朝外喝道:「來人!」

    聽到皇爺叫,值守太監忙小跑進來,崇禎氣急敗壞命他道:「叫東廠把余大成扭結來京,投入詔獄!」

    崇禎看來氣得不輕,余大成有罪也該由兵部會同三法司審訊,押在刑部大牢,不該羈押在詔獄。可是一眾閣臣知道皇上正在氣頭上,誰也不敢勸諫,眼看太監領旨走了。

    熊明遇眼皮子更是跳得厲害,接手兵部堂官卻攤上一大灘爛事,生怕有朝一日也會跟余大成一樣,被盛怒之下的天子給一氣投入詔獄。

    崇禎兀自怒氣不息,又命道:「擬旨,割去孫元化登萊巡撫之職,即日押解進京投入詔獄,登萊巡撫一職由布政使謝璉接任。」

    聽了這個旨意,眾人咯登一下,沒人敢說話。徐光啟就是想替學生分飾幾句,可他是孫元化的座師,怎麼也輪不到他來說話,這嫌無論如何都要避的,不然被有心人參個結黨,可又是犯了皇帝的大忌了。只能心中長歎一聲,尋思等皇上氣消了,再托人營救學生。

    崇禎氣著,見閣臣們啞雀無聲,不由更是來氣,揮手便欲叫他們都退下,省得在這添堵。

    但何如寵卻突然上前奏道:「皇上,陝西和中原的賊情據微臣以為,關鍵問題還是官兵統屬不一,號令不齊造成的。臣聽聞年初我天兵實馳驅賊入川之計時,總兵曹文詔、艾萬年、鄧玘、王承恩、楊嘉謨等人,都各自為戰,不服統一調派。以至於賊兵亂竄,無法一戰定乾坤。」

    這一串人名聽得崇禎一陣頭暈,揮了揮手道:「撿重點說。」

    何如寵趕緊道:「臣以為,延綏總兵曹文詔剿賊有功,又素有威望,可令其節制山陝諸將統一作戰,方可順利剿滅賊軍。以免號令不一,諸軍各自為戰。」

    崇禎歪著頭想了想,似乎有點道理,於是道:「准奏。」洪承疇去了陝西當三邊總督,現在讓曹文詔節制山陝兩地兵馬,依二人能耐,山陝賊亂當可平息一段。河南那邊各路兵將都調去了,且都是大城,須臾之間失不了,崇禎稍稍定心,旋即又為登萊的事頭疼了,看了看一眾閣臣,問道:「孔有德這廝無法無天,難道就沒人能治他?」

    周延儒卻出列道:「孔有德雖然叛亂,但不失為一員良將,手下兵精將猛,微臣以為對孔有德宜撫不宜剿,應遣天使前往登州,好言好語勸其重歸朝廷,也可借他之手對抗東虜。」

    他這話一出,溫體仁當即駁道:「首輔此言差矣!對孔賊,絕不能再行招撫!」不待周延儒反應過來,便迫不及待對崇禎道:「皇上,臣以為萬萬不能再行招撫之策。想孔賊起事之初,兵少將微,本應早就平定,可現在卻把登州也給佔了,事情演變至今,臣以為不是官軍無能,而是皆因招撫之故!」

    說完,就從袖中取出一道奏疏遞到了御前,道:「臣這裡有萊州守將徐從治、謝璉的聯名上書,曰『撫使一出,則攻城益急。乃謂我不當縋城出擊以怒之也。果爾,必使任意攻圍,我拱手以萊授之,如孫元化至於萊州而後成其撫乎?

    叛兵祝臣等尤元化也,元化已一誤,國臣又從而放之。盈廷集議,自以為一紙豎於十萬,援兵絕跡,職此故矣。臣當死為厲鬼殺賊,必不敢以撫之一字而漫至尊,敗封疆而辱民命』。」

    這話大意是一旦去招撫孔有德,他反而叛得更厲害。孔有德已經攻了個登州,抓了個巡撫孫元化,難道要我步他的後塵?朝中有人以為一紙招撫信可抵十萬雄師,所以不發援軍,既然如此,臣就死了算了,以免有辱民命,負了君恩。

    徐從治和謝璉對招撫的怨恨溢於紙面,態度十分明顯,就是拒不同意朝廷再派人對孔有德招撫!

    崇禎接過看了,重一點頭,重重一掌拍在了御案上,怒道:「什麼招撫,全是書生之見,賊兵但凡有忠君愛國之心,斷不會做出這等無君無父的禽獸行徑來!對這等無君無父的禽獸還要行什麼招撫,難道你們是嫌朕的臉丟得還不夠嗎!」

    最後這話無疑是沖周延儒去的,駭得周延儒當即就垂下了頭,耳朵根子一片通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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