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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三百一十五章 榆林 五省總督 文 / 傲骨鐵心

    陝西榆林。

    延綏總兵曹文詔,甘肅總兵楊嘉謨、陝西總兵楊麟、榆林總兵王承恩、寧夏總兵賀虎臣齊會一堂。

    堂上乃去年臘月剛被朝廷任命為節制山西、河南、陝西、湖廣、四川五省軍務的總督陳奇瑜。

    雖是去年臘月就已被任命為五省總督,但直到年後三月陳奇瑜才到西安赴任,而這一次是他第一次和麾下的幾員大將碰面。在此之前,這幾位大將都領兵各在一方,難以湊到一起。(作者註:陳奇瑜實際是崇禎六年底方任五省總督一職,在此歷史稍有改變,但戰事方面不會有所改動。)

    五位西北地頭的實力軍頭,手下兵馬乃朝廷為數不多能戰之兵的總兵官在各自招呼後,免不了向新任總督陳奇瑜一番道賀。

    陳奇瑜乃萬曆四十四年進士,中進士已是三十出頭,爾今也是年近五旬之人,但和洪承疇一般,膚色倒不似讀書人白淨,反而和軍漢一般。相貌也不甚出眾,一綏長鬚頗是威武,脾氣也極是親近,和朝中那些官兒不同,對麾下軍將,陳奇瑜從來不擺總督的架子,輕易也不重語相向。

    眾將也都知道這位陳總督是好脾氣出了名,且極重鄉情,帳下幕僚多是家鄉之人,內中不乏無才無德貪財好貨之輩,但陳奇瑜對他們卻不怎麼管束,只要不是太過份就行,對府中下人也是甚好,從不輕易責罰他們。

    諸將除了榆林總兵王承恩外,其餘幾人都和陳奇瑜接觸過,王承恩也或多或少知道一些這位新總督的性格,因此坐在那裡,倒不怎麼拘束。

    甘肅總兵楊嘉謨年紀在眾人中最少,不過三十四歲,但卻是在場諸將中擁兵最多的,他此番帶來的甘肅鎮兵有九千之眾,內中更有兩千騎兵。

    陝西總兵楊麟最胖,年紀在四旬左右,手下兵馬卻是最少,只三千人。陝西連年鬧兵災,能戰之兵不多,楊麟手下這三千兵還是洪承疇任三邊總督時好不rongyi湊齊的,不然,他這總兵官就是光桿將軍一個。楊麟為人也頗膽小,全無武臣風範,在場諸位總兵中,就數他吃空餉最厲害,實際只三千兵,報到兵部的在冊士卒卻是一萬三千人,足足吃了一萬人的空額!

    榆林總兵王承恩是洪承疇任陝西參政時從參將提拔起來的,所部兵馬雖不多,只五千人,但卻是能戰得很。軍中多是榆林子弟,父兄叔侄,血緣關係極近,且榆林自太祖開國始便是為九邊重鎮,二百餘年傳承下來,可謂老少皆兵,但一聲喊,全家老小齊上陣比比皆是。又因軍中士卒多有血緣聯繫,故戰場之上士卒皆奮勇殺敵,未得將令決不言退。因此關係,王承恩深得洪承疇看重,此番若不是陳奇瑜要調,洪承疇斷然是不會放人的。

    寧夏總兵賀虎臣可不是河套人,乃是北直隸保定府人,天啟年間曾為登萊參將,天啟六年遷延綏副總兵。其部兵馬全為騎軍,但人數不多,不到四千眾。賀虎臣頗能戰,也深得士卒擁護,但為人有一缺點,即勇而無謀,時常因一己魯莽而壞事。賀虎臣本不歸陳奇瑜帳下,實因流賊之中有不少寧夏鎮的邊兵,這些邊兵擅騎,而陝西之地騎軍不多,故陳奇瑜請奏朝廷調寧夏兵一同進剿流賊。

    延綏總兵曹文詔在眾將之中,經歷最是複雜。他早年在遼東從軍,歷事熊廷弼、孫承宗,積功升至游擊。崇禎二年東虜入寇京畿,他曾隨袁崇煥入關保衛京師,後隨孫承宗收復永平四城,積功至參將。若不是陝西民變勢大,朝廷調他到延綏來,曹文詔怕現在仍在遼東。以他第一良將之能,怕大小凌河會戰到底鹿死誰手也尚未可知。曹文詔麾下兵馬戰力在眾將中當數第一,麾下不僅有四千敢戰之兵,更有一支一千二百人的騎兵。這支騎兵乃是當年孫承宗倡導,由袁崇煥、祖大壽、滿桂等人訓練出來的關寧騎兵。祖大壽率遼兵主力降金後,關寧騎兵的血脈便盡在曹文詔麾下了。雖然現在登萊的祖大弼和吳三桂手下也有一支騎兵,但比起曹文詔手下這支來,卻是差了一些,算不得真正的關寧鐵騎。

    曹變蛟看起來比他的實際年齡要老得多,他今年才三十六,但看起來卻像是四十幾的人,想來是連年征戰的緣故。對這位新上任的五省總督,曹文詔頗是敬佩,一月而平延綏流賊,這份本事放眼天下,怕也找不到第二人

    從延綏巡撫一躍而為大明最大的總督,陳奇瑜如何不高興,但是卻也有說不出的苦。對眾將的道賀,他苦笑著擺手道:「五省總督聽著官大,但坐在這位上,本官卻心慌得很,或許只怕是向那閻王爺更進了一步。」

    說到這裡,語重心長的對諸將道:「如今你們幾位與本官可是同舟共渡了,這船要是翻了,我等可是一根草繩栓的一串粽子扔到海裡了,被寇盜包裹了,被朝廷捆死了,沉了一個,其它的也別想再浮上來。」

    聽了這奇怪的比方,寧夏總兵賀虎臣不由哈哈大笑起來:「督堂說得好生有趣,末將等如何就成了那棕子?」

    曹文詔他們也覺得奇怪,不解的望著陳奇瑜。陳奇瑜輕歎一聲,說道:「粽子,宗子,祖宗的榮辱,子孫的禍福可都在咱們身上啊!」

    聞言,諸將一怔,都沉默不語。他們都是武將,天天在刀口上舔飯,為的是什麼,還不是為了家族的榮光,為了能為子孫留下福澤嗎。如果這船沉了,自己喪命不說,家族連同子孫可也全都跟著毀了,這誰甘心?

    片刻之後,甘肅總兵楊嘉謨一拍手邊的桌子:「督堂放心,咱們斷不會成了棕子,末將還想著掙一個封侯耀祖呢!」他最年輕,也最氣盛,對那些流賊並不放在心上,一心指著掙下軍功光宗耀祖呢。

    部下有此雄心,陳奇瑜自然高興,笑著點了點頭,也不再廢話,開門見山道:「既然如此,咱們就免了客套,言歸正傳。楊鶴撫賊失敗,遞解進京。本官平賊有功,才為這五省總督。所以,本官與諸位今後只有一條路好走剿殺!除此之外,雖無它路。本官召集諸位來此,便是想問問諸位,此路如何走?」

    諸將互相看看,沒人說話,他們都是武人,只知聽命行事,這大局自然得這五省總督來拿,他們如何敢擅議。要是被有心人知道,少不得又是麻煩。

    陳奇瑜知道諸將為何不語,便看向楊嘉謨,點名道:「楊總兵,你先說說,有什麼便說什麼,無妨,一切都有本官。」

    被總督大人點名了,允直言無妨,楊嘉謨當下不敢遲疑,抱拳說道:「末將粗人一個,向來不愛動腦子,今後的事全憑督堂安排,我等遵令就是。」他說與不說沒有區別。陳奇瑜不以為然的笑道:「本官是個書生,花拳繡腿的功夫,紙上談兵的能耐,各位可都是刀叢肉海中滾過來的馬上英雄,殺賊還得靠各位。兵事凶險,本官前番雖也小有成就,但斷不會自以為是,本官還是想聽聽你們的意見,畢竟諸位對流賊的瞭解比本官知道得多。」說完,看向陝西總兵楊麟,和聲道:「楊總兵,要不你先來說說?」

    楊麟連忙起身行禮,陳奇瑜示意他坐下說話。楊麟重新落座後,沉吟後方道:「末將以為,賊軍雖然人多,但散亂,所靠不過為首之人。因此擒賊先擒王,只要群賊無首,官軍便好各個擊破了。」

    陳奇瑜聽後,點頭讚道:「楊總兵說得不錯,擒賊先擒王,本官也正是此意。不過先擊哪個,卻是要好生考慮一下。嗯,曹將軍,你以為我們當先剿哪股,西北餘賊還是湖廣流賊亦或是河南那股呢?」

    曹文詔年前受命節制山陝諸將,加廣威將軍,因此陳奇瑜稱呼他時用的不是總兵而是將軍。

    曹文詔其人並不善言辭,也不想發表什麼看法,但既然陳奇瑜問他了,他便也坦率說道:「督堂,末將以為西北餘賊不足為慮,有洪巡撫和固原鎮在,掃平只是時間問題。而串入湖廣的流賊也不必顧慮,其部多是些小賊,聚而成多,各自為戰,難成氣候。所慮者當屬中原高闖,又有闖將、曹操、老回回、亂世王、闖塌天等大賊,且人數眾多,不下二十萬之眾,又在中原之地流竄,若不加以剿滅,恐朝廷再難制。因此,末將以為應先擊中原賊。」

    「曹將軍分析得不錯,本官與你不謀而合啊。中原流賊才是腹心大患,只要剿滅了他們,這天下才能真正太平下來。」

    陳奇瑜微笑點頭,正要吩咐左右取地圖來,一名親兵突然跑進來,報道:「稟督堂,聖旨來了!」

    聖旨來了?

    堂中眾人「唰」的同時起身,跟著陳奇瑜向外緊走。剛出大門,幾匹馬已到了跟前,當中一位一身太監裝束,後面幾人卻是錦衣衛。

    陳奇瑜天啟六年由戶科左給事中出為陝西副使,對當今天子身邊的太監一個也不認識,只聽說過名字,遂迎上道:「陳奇瑜見過公公,未及遠迎,還望公公包涵。」

    那太監也不答話,跳下馬,「陳奇瑜接旨!」說著展旨在手。

    陳奇瑜後退幾步,一甩袍袖,雙膝跪下,幾位總兵跟著一起跪下,「臣陳奇瑜接旨!」

    「秦中荒盜相仍,殘困已極,殲除餘黨,賑恤災民,洵屬目前要著。計安重地,自不得顧惜小費,致遺後患。秦省發賑留餉,朝廷軫念已至,詳籌善後,務期盜孽盡消,饑民復業。還會督撫鼓勵道將,速圖剿定,以奠巖疆,方稱朝廷至意。」太監宣讀完後,將聖旨交到陳奇瑜手裡,才露出笑模樣,上前扶起陳奇瑜,「總督大人快快請起。」

    「多謝公公。」陳奇瑜起來,一抬手,朝堂內一指,側了半個身子,恭敬道:「公公請。」

    那太監微笑點頭,當下與陳奇瑜並肩進門。

    「奇瑜任給事中時,先帝身邊的公公也認得幾個,您卻是眼生,想必是當今在潛邸時的舊人。敢問公公貴姓?」那太監道:「在下高時明,正是在信王府時當的差。」

    進了正堂,陳奇瑜讓了高時明正座,上了茶,自己側陪,幾位總兵下手站著。

    高時明喝了口茶,瞥了眼陳奇瑜,笑道:「總督大人可知洪承疇為楊鶴求情,接著就伸手要餉銀一百萬兩,又跟著要求截流陝西稅銀六十萬,再跟著又要求將明年的應徵餉銀五十萬兩截流。當年萬歲爺寵信袁崇煥那會兒子,都沒給過寧遠這麼多。您說,這天下的督撫還有比洪承疇膽兒大的麼?」洪承疇上表要餉銀的事情陳奇瑜已經知道,對這事是支持的,這不管是戰是撫,銀子才是最重要的。若洪承疇能向朝廷要來銀子,他這五省總督也能輕鬆些。陪著笑道:「公公說的是,洪承疇是忒張狂了,但這是有楊大人的前車之鑒吶!撫局之敗,就敗在沒錢安置流賊啊!五六年來,盜寇橫行,破城屠野,勢若燎原,莫可撲滅。盜眾我寡,盜飽我饑,內鮮及時之餉,外乏應手之援,若非亟增大兵,措大餉,為一勞永逸之計,恐官軍鶩於東,賊馳於西,師老財匱,揭竿莫御呀!眼下各處災荒,米料草束騰貴數倍,平賊後還須賑濟,措給耕牛種子,督開荒地,無一不取給於錢糧啊!」

    高時明邊聽邊笑邊點頭:「萬歲爺何等聰明,怎能不明白這些?所以儘管兵、戶二部都入不敷出,皇上還是逼著熊明遇、畢自嚴拿出二十萬,洪大人所請截流也都照準了。」才二十萬?陳奇瑜一怔,暗道這也太少了,但想想朝廷的苦,也只能暗自輕歎一聲,好在截流稅銀准了,也算是皇恩浩蕩了。

    「聖恩高厚,我等惟有鞠躬盡瘁,將賊剿滅乾淨,才好慰聖心啊!」

    「說得好,就憑大人這一身膽,定能剿滅賊盜。」

    高時明打個哈欠,陳奇瑜忙起身道:「公公一路勞頓,請先歇息一會兒,奇瑜再給公公接風。」

    高時明卻打起精神道:「這倒不必了,咱家還有差遣,洪承疇可是在固原?」

    陳奇瑜道:「洪大人這會正在固原平賊。」

    「那好,咱家就辛苦些,再去跑一趟固原。唉,皇差在身,咱家這老骨頭可是輕鬆不得。」高時明說著還給自己捶了捶胳膊。

    陳奇瑜向左右吩咐一聲:「來人啊,給公公奉上儀注。」

    頓時,便有幕僚將早已準備好的銀兩呈上,高時明眼中亮光一閃,滿臉堆笑,連聲謙讓:「嘿,這如何使得,陳大人為國事操勞,咱家如何能要你破費。快收回去,快收回去。」嘴裡說著收回去,那目光卻始終定在那銀子上。

    陳奇瑜笑道:「微薄心意,還請公公不要嫌少才是。公公若是不收,倒是本官不是了。」說完不由分說便將那些銀兩端到手中,然後遞於隨高時明來的錦衣衛。

    「豈敢豈敢,那成,咱家也不耽誤總督大人了,咱家這就去固原。」高時明不再推脫,笑著收下,便要告辭前往固原。他這一趟也真是枉跑了不少人,先去西安,哪知陳奇瑜卻到了榆林。等到了榆林,那洪承疇又跑到固原去了,累得他夠嗆。

    「本官這就派兵護送公公前去。」陳奇瑜說完便命家將帶領一隊親兵護送高時明前往固原。

    「有勞陳大人了!」

    當下高時明也不再耽擱,在陳奇瑜的陪同下出堂上馬徑直離去。

    送走高時明,幾位總兵隨陳奇瑜返回大堂。賀虎臣突然有些奇怪的嘟囔一句:「洪大人為什麼要替楊鶴求情?」

    楊嘉謨他們搖了搖頭,陳奇瑜則是歎口氣道:「兔死狐悲吧。」

    歎氣之餘,不禁想道,卻不知日後自己是否也會有楊鶴這一天,屆時又是否會有人替自己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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