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百六十章 多爾袞魂落太子河(五) 文 / 傲骨鐵心
多爾袞戰鬥到了最後一刻,他沒能戰勝本該像綿羊一樣的明軍,他也沒能等來他的援軍。
鄂那海死了、卜達死了、克什兔也死了,正白旗的勇士一個接一個的死去。
從前幾十個八旗兵就敢追得上千明軍鬼哭狼嚎的事情再也沒有發生,取而代之的是幾個明軍竟然敢進攻比他們人數多一倍的八旗兵。
戰鬥的過程沒什麼可書可繪的,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任何戰術都沒有成功的可能。
多爾袞敗了,敗在了他的輕敵,敗在了他的心急,敗在了他的自以為是。
如果時間可以倒流,多爾袞一定會選擇集結八旗主力南下,而不是只帶著他的正白旗一千兵南下。可真讓他有再次選擇的機會,南下的統帥就一定是他嗎?
沒有人知道答案,唯有一點可以確定,如果多爾袞真有成為八旗新統帥的機會,他絕不會孤軍冒險南下的。
多爾袞不甘心就這樣失敗,他無法接受戰敗的恥辱和後果。他已經無法冷靜,他砍死了抱著自己大腿苦苦哀求撤退的親兵頭領,下令最後的紅甲擺牙喇隨自己再一次衝向明軍。
負隅頑抗,死到臨頭大概就是多爾袞和這些紅甲擺牙喇兵的最好寫照。
對那些紅甲擺牙喇而言,能和自己的主子戰死在一塊,可是無上的榮譽。
可悲的是,他們的主子多爾袞可沒有和他們死在一起的光榮,他只是瘋了而已。真讓他產生和奴才們一樣的感情來,那比殺了他更加讓他痛苦
明軍的輕騎兵在絞殺了殘存的幾十個八旗兵後合圍了多爾袞。
和八旗白甲擺牙喇、披甲兵的廝殺中,輕騎損失也大,但是相較殘餘的金軍,卻仍是一股強大得多的力量。
重重包圍之下,多爾袞就是插翅也難飛了,他已經放棄了最佳逃跑機會,現在,是真的只有死路一條了。
曹變蛟再一次顯出了悍將本色,他脫掉了沉重的鐵甲,棄了自己已經力竭的座騎,從地上撿起一桿長槍就向多爾袞殺了過去。
紅甲擺牙喇們根本無法抵達悍勇的曹變蛟,死在小曹槍下的所謂能戰的勇士不下十人。
殺到最後,除了緊緊護在多爾袞身邊的十幾個紅甲擺牙喇,整個戰場上已經沒有站立的八旗兵。雪地上哀嚎沒死的傷兵倒是有不少,但不管是金軍還是明軍,都已經忽視他們的存在了。
有心軟的明軍發現地上的金兵還在掙扎時,會很好心的用手中的長刀幫他們結束痛苦。
善,世間大善莫過於助人解脫死亡之苦
大勇從後面上來的時候,方得知多爾袞被圍住了。對這個偽清攝政王十四貝勒沒有逃跑,大勇頗是奇怪,聰明如多爾袞這種人物,怎麼會堅持到最後自絕後路,而不是立即逃跑以待他日再戰呢。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嘛。
就這麼把小命丟在這裡,豈不冤枉得很?
明軍獲勝的事實隨著再也看不到八旗兵的身影而被漢民們知曉,在步軍左營的彈壓和維持下,急於逃命的混亂人群總算是安靜了下來。
安靜下來後,卻馬上又是一番亂像,卻是急瘋了的母親在找丟失的孩子,死裡逃生的丈夫在尋的自己的妻子
原本跑得不剩一人的河灘上現在密佈尋找親人的漢民,他們扒開一具具屍體察看著,有當場就絕望痛哭的,也有鬆了口氣旋即又無比緊張的翻看下一具屍體的。
受傷的人被一一抬了出來,人們盡可能的替他們包紮,稍懂醫術的郎中這時已經忙得不可開交,可面對那一個個斷胳膊斷腿的傷者時,他們又能做什麼。
沒死的漢軍在軍官的帶領下開始打掃戰場,雖然視線中有很多明軍在包圍什麼,但他們卻是不敢去看,只手腳麻利的割取死去金兵的首級,然後將自家戰死的士兵搬到一起,將受傷的士兵挪到安全的地方。
車伕們也在亂槽槽的戰場上尋找自己的馬車,有些膽大的甚至還敢將手伸向死去的八旗兵懷中摸索一番
看著眼前這個比自己小很多的年輕貝勒爺,聯想到這個年輕人在沒有自己存在的時代命運,大勇心中很是感慨。
他止住了曹變蛟要擊殺多爾袞的衝動,縱馬上前,揚聲對多爾袞說了句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話,「多爾袞,屬於你們的輝煌已經結束了。」
屬於我們的輝煌已經結束了?
多爾袞喃喃自語,憤怒的眼神慢慢變得空洞,許久,他方抬起他那張還算英俊的臉,面無表情的看著大勇。
「為何不是洪太親自領軍前來?」大勇問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多爾袞卻沒有回答大勇,他根本不可能告訴對方實情。
等了一會,得不到答案,大勇搖了搖頭,便要打馬走人,他從來不想在這種無謂的等待中浪費時間,等著他去做的事情還有很多。正要走,卻聽多爾袞忽然喊道:「你要殺了我嗎?」
這個問題很是奇怪,難道多爾袞不想死嗎?如果他不想死,為何表現得這麼臨危不懼,這麼視死如歸?
大勇回過身來打量了眼多爾袞,發現這個年輕人的眼中似乎有了些生氣,不似剛才那麼枯洞。他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一句:「你說呢?」
多爾袞猶豫了許久才說道:「我不知道。」聲音很小,小得險些大勇都聽不清楚。
殘餘的十幾個紅甲擺牙喇聽到旗主說「我不知道」時,臉色卻有些古怪。多爾袞的臉也變得紅通起來,似是做了什麼羞愧的事一般。
「死對你或許是最好的結局。」
大勇也品味出多爾袞這話的潛台詞,可是他不會接受多爾袞投降,於是冷冷的扔下這句話。
曹變蛟放下的長槍立時又舉起來,與此同時,上百個明軍從馬上跳下,拿著手中的長刀向多爾袞他們逼去。
紅甲擺牙喇們彼此對望一眼,露出絕望的目光,做出最後一搏的準備。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多爾袞卻突然跪倒在地,向著施大勇平靜的說道:「我投降,我多爾袞願帶領我的族人向大明臣服。」
「臣服?」
多爾袞真要投降?大勇就跟吃了個蒼蠅一樣難受,在微怔了十數秒後,他搖了搖頭,「不必了,大明不接受牲畜的臣服。」
「你!」
被對方視為牲畜,多爾袞心中的憤怒和恥辱可想而知,他本能的想從地上跳起然後和明軍拼到底,可是恢復的理智讓他不能這樣做,他不能死,他絕對不能死在這裡!
老汗當年也不是向明人臣服嗎!漢人不是說臥薪嘗膽、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嗎!
只要能活下來,總會有我復仇的一天!
範文程說過漢人豪傑者都是能伸能屈的,我多爾袞也是滿州豪傑,我也能伸能屈!
他努力平復心中的屈辱之火,竭力使自己看起來還有那麼點尊嚴,他必須說服明人接受自己的投降。
「我大金還有十萬八旗勁旅,傾舉國之力與你一戰,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我多爾袞是正白旗主,也是先汗之子,如果將軍接受我的投降,我正白旗斷不會再與大明為敵,我多爾袞也願助將軍說服其他諸將向大明臣服,從此世代受大明之恩,盡大明之忠!」
「你若殺了我,我大金便與你不死不休!」
「」
大勇打住了多爾袞一番陳詞爛調,「不錯,你們八旗還是有一戰之力的,這場戰爭到底誰會贏,眼下還無法下定論,不過本帥可以肯定的是你多爾袞是不會活著看到勝負決出的一天了。」
「你真要殺了我?」
多爾袞努力想從施大勇的眼神中看出對方的真正底牌,可是讓他失望的是,他看到的只是冷漠的殺意。
明人真要殺了我嗎?
多爾袞終於絕望了。
「你聽說過兩腳羊嗎?」
絕望的多爾袞聽到了一個讓膽寒的名詞。兩腳羊,他呆住了,他知道兩腳羊指的是什麼,曾幾何時,那些明人在他的眼中不就是兩腳羊嗎。
「你在本帥眼中就是只兩腳羊。說來我還沒嘗過韃子王爺的肉呢,這些傢伙養尊處優的,想來這肉應該香得多。」
大勇笑了起來,笑得很是爽朗。爽朗的笑聲帶動了周圍的人,明軍笑意滿滿的看著多爾袞和那些紅甲擺牙喇們。很是真誠的笑,發自內心的笑。
「既然大帥想嘗嘗這傢伙的肉,末將這就去給大帥取肉來!」
笑聲中,曹變蛟率部殺了過去
跟先前的戰鬥一樣,十幾個紅甲擺牙喇根本掀不起什麼風浪,在明軍的瘋狂進攻中,很快就被亂刀砍死。
多爾袞從頭到尾就沒有抵抗過,他是束手待縛的。
活捉了多爾袞後,曹變蛟便要一刀砍斷他的脖子,大勇卻說不能讓多爾袞死得太輕鬆,得讓他好生體會一下死亡的痛苦。
好生體會死亡的痛苦?
曹變蛟想了想,叫部下去取軍中用來鍘草的鍘刀來。在西北時,他可是看到過叔父曹文詔用鍘刀處死那些亂民的,亂民臨死前受的折磨絕對讓人記憶深刻。
切馬料的鍘刀可不快,更何況這鍘刀繡跡斑斑,若是用來鍘斷多爾袞的身體,無法想像多爾袞死前要吃多少苦。
曹變蛟很滿意自己的安排,這繡跡斑斑的鍘刀絕對可以好生讓讓多爾袞體會一下死亡痛苦的。
「你們要用這鍘刀殺我?」看到那鍘刀,多爾袞慌了,真是慌了,他已經不怕死了,可是他無法想像自己會被明軍用鍘刀處死。
他的問題讓明軍們轟笑起來。
曹變蛟懶得和他廢話,示意士兵們將多爾袞拖到鍘刀上,然後兩個在前按頭,兩個在後按腿,跟殺豬一樣將多爾袞給活生生的按在鍘刀下。
「不要,不要,不要」
多爾袞肝膽俱裂,哀求明軍給他個痛快,可任他怎麼喊,明軍都沒有理會他。
輕鬆的死可是個奢望。
曹變蛟親自cāo刀,在多爾袞的哀求中狠狠鍘了下去,但聽「噗嗤」一聲,一股鮮血狂噴出來,濺得小曹和行刑士兵們滿臉都是。
血是熱的,鹹鹹得,腥腥的,和別人的血沒什麼不同。
一刀下去,多爾袞的聲音沒了。
曹變蛟一驚,以為一刀就把多爾袞給鍘死了,忙用袖子拭去眼睛上的鮮血,卻驚訝的這一刀並沒有把多爾袞鍘成兩段,而是鍘在了身體的上半邊,只見脊椎骨被切成兩斷,骨髓和血肉模糊一片。
多爾袞不知是心死了,還是疼得暈了過去,又或是決定死前做回好漢,竟然一點聲音也沒有,腦袋就那麼耷拉在那。
曹變蛟拽住多爾袞的辮子探頭看了他臉一眼,隨即罵了句,二話不說將鍘刀從多爾袞身上又拉起,然後狠狠又鍘了上去。
這一下,多爾袞有反應了,「啊啊」的哀嚎起來。
伴隨著哀嚎聲,多爾袞的身子斷成兩截,腸子和肚肺「哧溜哧溜」地全竄了出來,順著鍘刀滑落到雪地上。
那四個助刑的士兵很是配合的鬆開了手,於是明軍就看到一個沒了下半邊身子的多爾袞在那兩隻手不停的揮舞著,慘叫聲驚天動地。
那種想死卻死不了的痛苦讓多爾袞再也忍受不了,人的本能促使他拚命的叫喊,拚命的掙扎。
多爾袞的後半截身體也在那裡抽搐著,沒有什麼大動作,他那兩條腿在沒有大腦的指使下可不會自個站起來。可他那前半截身體卻好像蜻蜓一樣,去掉了後半截還能飛舞。
只見他用雙臂撐著地面,硬是把半截身體立了起來,在雪地上亂蹦噠。
這畫面讓大勇想到了《聊齋》。
多爾袞終於死了,死得無比痛苦。他的兩截身子被明軍好生的清醒後就地支鍋開燒。
作為統帥,大勇有幸嘗到了偽清攝政王身體上最肥最美味的一塊肉——胸脯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