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新市長 文 / 不喝水的牛
省裡搞了個突然襲擊。市裡領導幫子徹底換了。這次換的速度是人都始料未及的。上面沒有下達文件，沒有開會。離換屆選舉的月份還早呢！新領導班子就在一次中層領導會議上忽然宣佈的。就像一盆水「嘩」地潑下來了，讓人防不勝防！一些靠投機為生的人都沒來得及打點自己的上司，就已換的換，調的調，降的降。這次換領導的神速，所有官家都聞到了一股子火藥味。上面要大刀闊斧的在市裡領導層換血了！
皋蘭市這幾年經濟發展非常神速，可市長書記就像淘抹布那樣的頻率淘來淘去。換來換去。來一個，幹一年椅子還沒捂熱就調走了。可下面的中層領導卻像高級粘膠那麼牢固的貼在市領導幫子的位子上，沒有被摧垮！而且越來越牢固！
市裡各個局長級的，有好幾個正局年齡都到了退休年齡，可一個個都改了年齡，霸在局長的位置就是不肯退！明眼人一瞧，這官的位置就有很多油水可撈！
財政局掌握著全市的經濟命脈；人事局控制著全市大大小小的就業問題；公安局保衛著全市人民的生命安全；教育局把握著全市大大小小學子們的前途。一個市這樣的單位多了去了。剛上任的書記張明和市長馮寶山在沒上任時已在領導安排下在皋蘭招待所碰過頭了。上級領導在這裡開了個秘密的會議，下達命令就從這麼多局級人事上開刀！來個當頭炮！轟他個稀巴爛！皋蘭市領導幫子都是關係鏈連接起來的。轟著難啊！
馮寶山已在皋蘭市大街小巷徒步走了一個禮拜了。這是個陌生的城市，這裡沒有家眷在這裡，沒有朋友在這裡。還好有幾個同學在這裡。可不能去打攪。這次自己從銅廠公司調進市裡。到現在都是在雲裡霧裡呢！這次省裡就像搞地下組織一樣，在幾個市大換領導幫子。馮寶山知道，省裡也是這麼大換領導幫子了。這是官場上常見的現象，也不足為奇。自己既然有了這個機會，他要好好的幹一番事業。
在這舉目無親的市裡，要好好領略一下市風市俗，雖然在網絡上把皋蘭這個市瞭解了個遍，一個市長，不深入老百姓的生活，他就幹不好這個市長！
記的調令剛來到銅廠人事部，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是哪個伯樂發現了他？調他去當市長！感歎啊！生活就像給人在玩一個大玩笑。機會，要了。他不給！不想奢望了，他又送來了。來的太辛苦！
他在長春理工大學管理專業畢業，到銅廠一幹就是十五年。先是在專業不對頭的軋制車間當質檢員。一個小小的銅廠，管理階層都是親戚網鏈起了的。一個學過管理專業的大學生，家裡沒門道，在那裡混，得看領導臉色。馮寶山很不幸運。他在嘴上得罪了班長，連拿千分尺量產品薄厚的機會都沒有！班長排他干最髒的活，擦銅箔！一個斯文的大學生，混在被照顧進來的學徒工中幹這沒有一點技術含量的工作中，他羞愧得要死！沒辦法！在這國有企業，有一天就會爬上仕途這趟車！這是他的夢想，不是這，他早就登上南去的列車了。
就是這斯文的長相，一個廠領導的女兒相中了他，徹底改變了他的命運。他從擦銅箔一下調進了生活服務公司當科長。天天官飯，把一個瘦弱的書生喂成一個發福了的官相人兒。魚兒混成龍，就是這個模樣。但從小家境平寒的馮寶山，心裡的壯志更大！他要在官場上當個大官。
馮寶山在銅廠那個地方一幹就是十五年，銅廠哪個犄角旮旯藏個虱子啊！蟲啊！他都知道。他是個心細人兒，這些他都寫在日誌裡，他要在這微不足道的日子裡，學習再學習！不能再犯剛工作時的那股子較真勁兒。那片純真，率直的個性被生活的當頭一炮就給璀璨到周公那裡去了。不過一個人骨子裡的東西再漂白，再打磨。他的那種韌性永遠都在暗藏的脈流中，打開人的周天脈絡循環不斷。就等著大換血，排次毒，讓自己更健康起來！更陽光起來！
此時的馮寶山就是這個樣子的，調令下來，他感歎了一陣子。很快就淡定下來。他不以物喜，也不以己悲，他讓自己的親人朋友低調做人。不請客！不搞祝賀！悄悄就到皋蘭上馬了。銅廠裡傳的沸沸揚揚，說是出了個市長。可誰都不知曉是誰家的親戚。
這樣更好！馮寶山走在大街上，就像和所有市民一樣。他也學說說著皋蘭話。不同的就是他那一副富態的氣質，讓人誤認為是一個發達了的老闆。
他又一次來到泰和春酒樓旁邊那家小快餐店吃飯，店裡的老闆已和他熟起來。他憋口的皋蘭話一下就被店主識破。遠處的客人，要熱情的招待，店主像一個嚮導一樣給他介紹著皋蘭的歷史。
這已是華燈初上，泰和酒樓開始繁忙起來。衛生局的局長攜夫人和兒女一家子神氣活現的坐著公車來了。那模樣就跟上海灘中馮老闆進出酒店一個架勢，大腹便便。酒店的經理親自出來迎接的。好像就跟他自己家一樣隨便。
「老闆，你這派頭！做我店裡吃飯太埋汰了！喏！人家官家。都在那裡消費！」看到外地客人觀看對面的酒樓。店主跟馮寶山開著玩笑
「噢！那個官家經常在這裡吃飯？他那點工資在這麼氣派的酒店消費，一年也就那麼一兩次吧！」馮寶山故意說著話，他要套套這個熱心店主的話。
「你這老闆，看起來氣度不凡。也木經見識一般。人家吃的官飯，那幾個是他家裡的兒女。他家保姆都經常來著哩！」店老闆輕描淡寫地說著。
「噢！這……」馮寶山話沒說出口。一輛奧迪「叱」的停到酒店門口。爺爺的，皋蘭市名車這麼多？
「那是我們市化工廠，一個快要破產了的企業廠長的車。我尕舅哥在裡面，好幾年了，發百分之五十的工資，這幾個月連百分之五十都木指望了！這個狗日的還海吃胡吃！也不怕撐死！」也許有親戚快吃不了飯了。這個店主一時竟氣的把手裡的筷子都折射了。
「嗯！」馮寶山跟著折筷子聲的節湊晃著頭，「卡啪……」，他的心好像被戳了一筷子，紮著竹刺，淌著血！怪不得上面要加大力度調換領導層了。「民亦載舟，也已覆舟！」這皋蘭市再不換領導班子。這些貪官要逼著民反了！他一下子明白了上面這次為什麼大幅度調兵遣將在各市調換領導幫子了。前兩天還害怕自己成了上面的槍手，被這各階層的官家撕吃的屍骨無存！想到這些，馮寶山聞到了一絲絲的支持力量。甩開膀子，干吧！就從這官車！官飯！下手！
「叱……！」快餐店門口停了一輛麵包車，馮寶山識的，這是防疫站裡的公車。這麼晚了，他們要加班？查街上餐飲業的衛生？這麼敬職敬責！
「哎どど！張科長吆！大駕光臨，幸會！幸會！」在吧檯記賬的老闆娘鶯歌燕語起來。臉笑得像六月裡的花兒，紅艷艷的，快掉渣了。
「哎呀！老闆娘你是越來越漂亮！秀色可餐啊！我！都是同事。今天早晨查衛生！你店裡什麼都合格！唉！那個消毒不到位啊！」防疫科科長好像和店主很熟似的一邊寒暄，一邊以職業來拉攏店主。
店主誠惶誠恐的就把這幾位迎到了裡面的包間。老闆娘進去張羅著寫菜單了。老闆苦著一張臉，快要打八折了。
「老闆，這麼多官飯！你生意興隆啊！怎麼你？」馮寶山故意問。
「這都是爺啊！這幾天連著查衛生！我店裡都是進的日本消毒櫃，可為這嘴！還說不到位！白吃！」店老闆從吧檯拿出這個張科長簽的白條，頭搖得像波浪鼓！
「你把這條子放好！聽說新來了市長，要查這些官家三亂的！」馮寶山要試試這些小店家的看法。
「去屁吧！換誰當市長都長不了，都會被這些官家擠出去！」在兩個人分神的空兒，泰和春酒店已有十幾輛名車整整齊齊的排著隊，在燈光的映襯下，噴著霸氣的豪光！
老闆娘在包間的菜單也抄了出來了，家常菜，四涼四熱，孔府家酒五瓶！四涼：涼拌牛肉！紅油肚絲！腰果！紅油鳳爪！四熱：清蒸乳鴿！爆炒羊肉！清蒸甲魚！爆炒牛鞭！八個菜，五瓶酒就像一把把飛刀紮著店主的心和馮寶山的心。
老闆嘶溜溜的嘬著嘴，好像牙疼一樣，可老闆娘卻很心奮！欠白條就欠白條！總不比沒有官飯強！這淡季的季節，有官飯也挺美！她扭著柳腰去後堂張羅去了。
馮寶山上任了，沒有組織開會！市長辦公室甚至都空著。氣的書記張明在心裡大罵馮寶山窩囊！這次組織上要他和馮寶山配合。他就給組織要求過！換個在市裡有工作經驗的人物，可組織一定要他給與支持！把這馮市長扶起來！怎麼扶？這上任都一個禮拜了，請事假就一個禮拜！他怕當這個市長嗎？張明給上面的組織做著報告，希望組織出面解決此事。
上面領導一再替馮寶山解釋，這次市裡調整領導幫子決心很大！一定讓年輕人放開膽子！不管用什麼方法！只是看結果！結果！這上面也夠神秘的！張明干了三十年黨委書記，還是頭一遭碰上這樣的市長、兩個人電話聯繫過。馮寶山不談工作上的事，倒像到這市裡休假一樣，不是請他去喝茶！吃飯！就是玩！雖然是自費！簡直就是一個酒囊飯袋！可和他玩了一個禮拜。有經驗的張書記探到這馮市長肚子裡賣的什麼藥了？欲擒故縱！這是孫子兵法三十六計的第十六計：「逼則反兵，走則減勢。緊隨勿迫，累其氣力，消其鬥志，散而後擒，兵不血刃。需，有孚，光。」
戰術是好的，能在這個市裡行得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