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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二十四章 生病了 文 / 蟈蟈肚

    李氏走後,朱氏越想越是不順氣,悶著臉兒進廂房,由著這幾回在李氏跟前兒受的刮刺數落,就想起了陳宣爹來,她一個婦道人家,早早沒了丈夫,孤苦伶仃,屋裡沒個頂天立地的男人,更沒個家族好倚仗,自個在外頭受了欺負,也只有默默挨下的份。

    越想越是傷心,忍不住就抹開淚兒。

    簾子一掀,陳宣抿著嘴進屋來,眼瞧著朱氏獨自垂淚,慢慢走到朱氏身邊,把手搭在她肩頭,靜靜說:「娘,往後,別去趙家鋪子裡繡花。」

    朱氏掏出帕子擦擦淚,搖頭道:「你出去,娘沒事。」

    陳宣也不走,默默在旁看朱氏一會兒,輕聲說:「娘,你放寬心,今年我要能考中,入了縣學裡一定好好唸書,備考府試。只是娘要答應我,別再趙家鋪子做繡活兒。」

    朱氏心裡最惦記的就是這個,聽他這樣說,很是欣慰,勉強扯嘴角笑一個,又擦一把鼻涕,溫聲說:「好,娘往後不給趙家繡。」

    陳宣仍是不放心,「娘別誆我!」

    朱氏歎一下,抬眼慈祥地看陳宣,「做了這回的活兒,下回趙家的再來,娘就回了她,往後的繡活,不接了。」

    陳宣這才點點頭,又陪著朱氏一陣子,見她不再掉淚兒,沒等他娘催,自覺出門唸書去。

    今個李氏來,朱氏就隱隱生出辭工的念頭,這會兒便在心裡合計著,一月一百個錢兒。是減輕了屋裡不少負擔,可偏生做的不順氣,她跟陳宣兩個,日子雖然過的清貧。卻一直有尊嚴的做人,從沒叫人騎在脖子上欺凌過,偏叫李氏隔三差五的刮刺一回。前頭幾回,心頭就很是不舒坦,為那幾個錢兒,也就忍著讓著,可到了今個,李氏連陳宣也一塊宣排,她再也不想寬忍了。

    即使陳宣今個不提。她也起了辭工的心思,她是個心氣兒高的,早已受不了李氏,這會子掉一陣淚兒,美美發洩一通。也就徹底想開了,心裡思量著,有那受氣的功夫,自個花些心思多設計些好繡樣,做成帕子拿縣裡去賣。[.]

    她也知道自己的本事,自小跟著姑母學繡花,雍州府她暫且不敢說,可在這不大丁點的縣城裡,怕沒有比她技藝更精巧的繡娘了。得空去大鋪面瞧,繡件兒多就是些二流水平,並不怎麼瞧的上眼,縣裡最大的繡莊,偶爾能從南邊流進來些蘇繡粵繡的上等繡樣,可那都是擺著大價錢兒的。等閒百姓也不惦記。

    也就是沒個正經鋪面吃了虧,繡樣子再好看,半個月才去一回,運氣好,全賣出去,運氣不好,還積攢著存貨。再者說,繡花帕子要想好看,那還得在帕面兒跟彩線上頭下本兒。自個單干,沒了李氏的財力支持,哪裡捨得用緞子面兒,哪裡捨得使大量的絲線繡出個漂亮的繡圖?萬一脫不了手,可不就賠了大本?前頭跟李氏合作做的那些個好看的緞面繡花帕子,緞面加絲線,一塊成本價就不低,往常她是極少做的,有錢兒人自去繡莊挑選,路邊的老闆姓想買也買不起,就是她捨的下本去做,還要發愁能不能脫手。

    她跟陳宣兩個孤兒寡母,光種地就吃不飽,單靠一日日下苦刺繡,也就將湊供他唸書,手頭既沒有錢兒折騰鋪子,就是有錢兒,也沒膽量多想開舖子的事兒。

    再苦,再累,日子卻有盼頭,等陳宣今後有了出息,她也就熬出了頭。

    麥收的第二天,天剛濛濛亮,外頭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

    今年氣候干,自打開春起,雨就一直沒落過,天不亮,如意半睡半醒的,就聽見了外頭稀稀拉拉響起的滴答聲兒,興奮的早早就睜了眼,跟大嫂兩個並排站在廊下頭瞧雨,說一陣子閒話兒,趕做晌午飯時,外頭還在下,兩人便合計著趕早不趕晚,今年氣候怪,沒得一會兒下的大了做不成活兒,乾脆跟著關全一塊下地去。

    關全本不想叫她們兩個淋著雨地裡下苦,可見下雨了,各家各戶都動員著屋裡的娃娃們麥地裡忙幫,想想早些把麥收完總是好的,這天兒要真下起來,沒個準兒,不定一下就是三五天,要是雨勢大,可不就耽擱了麥收?

    也就由著她們兩個跟到地裡幫忙去。(葉子·~)

    如意倒是高興,「省了我跟大嫂菜地裡澆水的功夫!」

    關全也就笑開,「下一場雨,不是個壞事,天一下雨,熱氣退了,地裡幹活鬆快!」

    如意自來關大哥屋就很少再下地,去年收苞谷那一回,也就幫了幾天的忙,苞谷收完,關大哥馬上就不准她再地裡去,說是她要是個男娃娃倒罷了,十歲也能勉強當個苦力使,就是她不樂意,那也得早早給拉去下地鍛煉鍛煉,女娃兒家,安安分分的,在屋繡個花兒,做個飯,比啥都強。

    從此,她做活的次數就屈指可數,每日也就喂個牛,喂個雞,打掃打掃庭院。

    要不是心思都用在繡花上頭,不定成日閒得慌。

    好在她仍是個勤快的,就是不下地,手腳也閒不住,今個冒雨地裡去,一天下來,手腳也利索。

    關倩倩見她背著簍子,跑來跑去忙的歡快,笑著直搖頭,「仔細腳上滑!」

    話音剛落,那頭就『咚』的一聲巨響,關全本想接話兒來著,一個心不在焉,給手裡的鐮刀一絆,腳上哧溜一滑,登時就摔了個大馬趴,他長得壯實,生生給麥地壓成個人字形的窩窩,水花霹啪濺了關倩倩跟如意兩個一身。

    如意顧不得擦臉上的泥點,先跟大嫂兩個笑作一團。

    關全聽見如意兩個笑的歡,默默爬起來,足足黑著臉兒好一陣。

    一整日雨也沒再往大裡下。三人忙的開心,天擦黑才收工。

    夜裡回屋時,如意還挺精神,胃口大的連吃了三個玉米餅子。可晚飯過後,腦袋就開始有些昏沉,強打著精神跟大嫂和關大哥說一會兒話。就開始渾身發冷起來,便說乏了回屋去,早早窩在炕上歇著。

    關倩倩堂屋跟關全說了一陣子話兒,見如意早早屋去,燈又黑著,抽空摸進廂房去瞧她,喊一嗓子。沒人應聲,上前摸摸她的腦袋,燙的嚇人,趕忙就出去跟關全說了。

    關全一年四季鮮少生病,一聽發熱。馬上就慌了腳,上廂房親自瞧一回,急的就要出門請郎中去,關倩倩畢竟比他見多識廣,鎮定的多,趕忙攔住她,說是阿如今個冒著雨出門,做活出了汗,再叫風一吹。八成著了涼,沒大事!叫他別慌張。

    自個上外頭菜園子裡拔幾根蔥,切了蔥根,又上灶房去,和著生薑煮些薑糖水。

    關全在旁盯著瞧,「這土法子能不能行?劉豆腐家那老大閨女。不就給燒成個傻子?」

    關倩倩白她哥一眼,「不就是風寒感冒嗎,沒那邪乎,退了燒,屋裡養幾天就成。」話說著,轉身給他往外搡,「別在這頭礙我事兒,明兒燒再不退,上郎中那頭,給娃兒買幾副柴胡回屋煮了喝,一準兒就能好。」

    關全半信半疑瞧她,「哪學來的?」

    關倩倩囫圇應付他幾句,盛了姜水往外走,「靈不靈的,明兒就知道了。」

    進屋後,點了燈,輕聲把如意喊起來,叫她喝了薑湯再睡下。

    如意這會兒醒來,渾身不舒服,一陣冷一陣熱,又是渾身骨頭疼,也就知道自個多半是今個淋了雨,生了病。瞧見大嫂坐在炕沿上,眼裡滿是憂心,想強打著精神多跟她說說話兒,可喝了薑湯才躺下,就迷迷糊糊睡著了。

    夜裡昏昏沉沉的,感覺有人不停用濕布給她擦著身子。身上寒熱交替的,她也沒睡實,沒一會兒,又聽見大嫂跟誰小聲說話兒的聲音,意識快清醒時,又似乎感覺到有人把手放在她臉上摩挲。也不知過了多久,等睜開眼一瞧,外頭太陽已經升的老高,可窗子下頭的長桌上坐著的人,背影怎麼瞧著像宣哥?

    剛坐起身,陳宣就聽見了動靜,轉頭來,柔聲問:「阿如,你醒了?」

    如意點點頭,剛開口,嗓子就粗粗啞啞的,「宣哥,你怎麼在?」

    陳宣盯著她的露出的上半身,衣裳有些不整,腦袋就偏了偏,「你大嫂跟你大哥地裡收麥去,托了我娘來照顧你,聽說你病了,我也跟娘來看看你,這時候也快正午,你大嫂也該回來瞧你。」想起什麼,慌忙解釋,「起先我在廊下,聽見你說夢話,這才進屋來守著。」

    如意心裡怪難為情,「宣哥,你回屋唸書去,我自個兒能行!」

    陳宣抿抿唇,「你夢見了趙家嬸子麼?夢裡一直掉淚兒。」

    如意想一陣子,輕輕蹙眉,「不記得了。」

    陳宣也就沒再追問,瞧見她臉色蒼白,問:「你餓了不?我娘在灶上給你煎藥做飯,一會兒就好。」

    如意搖搖頭,掀了被子要下炕,陳宣見了,忙快步上前兒來攔她,伸手摸摸她腦袋,手在她腦門上停留了一下,神色凝重,「你還發著熱,喝了藥再下地。」

    如意扁著個嘴瞧他,「宣哥,我要如廁!」

    陳宣盯著她,臉慢慢就紅了,慌忙退開幾步,問:「你自個能下地麼?」

    如意點點頭,趿鞋下了炕,「就是身子有些乏,下地,能行的,沒那麼嬌氣。」又催他走:「宣哥,你快回屋唸書去!」

    陳宣跟著出門去,見她走的慢歸慢,卻穩穩當當的,也就放了點心,轉頭上灶房跟朱氏說如意醒了。

    朱氏盯他一眼,「早些屋去,如意這頭有娘照看著。」

    陳宣聽了,沉默著,沒立即挪腳,顯是不想跟他娘起爭執,卻又堅持著自個多留一會兒的想頭。

    朱氏背過身去案上張羅,又是絮絮叨叨說起唸書學習耽擱不得,天大的事兒,也要唸書為先。陳宣抿抿唇,本想說什麼,最後還是沒開口,仍是聽朱氏的話兒轉身回屋去。(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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