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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百一十三章 綢繆(一更) 文 / 蟈蟈肚

    朱氏本指望著王氏在婚事上頭跟關氏攪一攪混水,她兩家一旦鬧騰起來,不用自個在裡頭說什麼,婚期保不齊就擱置起了,可見王氏根本就是個翻不起什麼大浪的人,對她的承也就不怎麼報以期待,反而在如意一干人走後,利利索索下了炕。

    從衣櫃的包裹裡取出一條帕子,雪白底兒的緞面,上繡兩隻比翼雙飛的蝴蝶,十分精緻。

    拿在手裡端詳一陣兒,臉上便揚起個笑容來。

    廂房門簾忽然一閃。

    陳宣送走了如意幾個,馬上趕進來,眼瞧朱氏下了炕,臉上還掛著個來不及收起的笑容,不由一愣,眼睛裡半是擔憂,半是疑惑,「娘,你怎麼下了炕,身子是不是好些了?」

    朱氏歎歎氣,步履蹣跚往炕上去,「娘倒盼著早日好起來,只可惜,渾身還是乏的緊。」

    陳宣忍不住蹙眉問:「娘,你這次的病,怎麼來的這麼急?你怎麼也不實話告訴我?今個若不是聽你同馮家嬸子說起,我還不知道,你身子已經這樣乏著了。」他擔憂地看著朱氏,「明個上醫館去瞧瞧?」

    朱氏忙擺擺手,「娘的身子,娘知道,就是這些日子操勞的了。」

    陳宣仍有些不放心,只是看朱氏堅決,便也沒再勸說,只是勸她這幾日歇一歇,別只顧著繡花。

    本就要出門去,躊躇一番,又忍不住問:「娘,我聽卓秀哥他們說著了。今個錦研小姐來過?」

    朱氏笑一下,「娘正要跟你說此事。」

    說到這裡,作勢要從炕上坐起來,陳宣忙把軟墊往她背後靠。朱氏坐定了,笑道:「這錦研小姐,真是個知達理的。你猜下午與娘說些什麼?」

    陳宣搖搖頭,卻對這個很有興趣,奇的問道:「說些什麼?」

    朱氏見他發問,臉上高興極了,「她與娘說起孔孟論學來,娘是個一知半解的,從也對這個沒興趣-yd-只不過聽了錦研娓娓說起,竟也聽得入了神,走前又筆作一首詩,娘瞧了,那兒寫得很是工整。你說這錦研,難道不是個知達理的?」

    陳宣臉上掠過些驚訝,很快,眼睛裡便是滿滿的讚賞,「想想這錦研小姐也該是個知達理的,縣丞府上,什麼樣的老師請不來?」

    又忙道:「她寫得詩,在哪?」

    朱氏笑著搖搖頭,「就在你房裡了。怎麼,你竟沒瞧見?」

    陳宣一怔,臉上驀地紅了,「娘,你怎麼引著個姑娘進我廂房裡?」話說完,轉身便出門去。進了東邊廂房裡,壓下心裡說不清原因的激動,眼睛往桌上掃一遍,果然就見著筆墨的位置似乎有變動。

    那根他常用來寫簪花小楷的細毛筆,端端架在筆架上。

    他有點懊惱,他怎麼這般大意?回來幾個時辰,不曾發覺屋裡的變動。

    只是轉念又在心裡歎歎,阿如往常來,是從也不肯進他屋半步的。

    頃刻的念頭後,他惦記著錦研作的詩,忙上前去,手忙腳亂在稿中翻了一翻,沒翻幾頁,便瞧見幾行娟秀的體。

    抽出紙張反覆看了看,他忍不住大讚了一聲,「妙!」

    他心裡一陣激動,顧不得耽擱,便去朱氏廂房裡去,「娘,我看了這對子,心裡也有一對,寫在紙上,趕明兒你替我交給錦研可好?」又笑道:「我這對子,與她這對子也有異曲同工之妙,她瞧了,必定歡喜的很。」

    衝口說出這話,突然又覺得大大的不妥,這私下傳詩,一來唐突了她,二來,她待閨中,自個傳詩去,豈不是很有些失體統?若給旁人知道了,實在有損她的閨名。

    可知己難尋,想到腦中的妙句,他難免又很是遺憾

    他正為方纔的激動自責不已時,朱氏卻道:「這還用的著娘去傳?」她從懷裡摸出個帕子,「娘正要托付你一件事。」把手裡的帕子遞給她,「娘身上乏,近來怕出不了門,後個下午,城西涼亭,你代娘把這帕子送去。」

    陳宣接了帕子,聽了他娘後頭說的話兒,眉頭一皺,躊躇起來,「娘,由我來去,我看不很妥當。」

    朱氏含糊地說道:「不過就是見一見春花丫頭,見一個下人,有什麼不妥當。」

    陳宣心裡略安了安,把帕子收下,點點頭,「娘不舒坦,只管歇著,我跑一趟也好。」又擔心地問:「真不瞧郎中?」

    朱氏擺擺手,「娘的身子,自個心裡有數,真到了要緊時,不必你說,也知道該瞧郎中去。」她抬眼,慈祥地看看陳宣,目光從他的臉上一路向下,落在他腰間的荷包上,一怔,突然搖搖頭,「這荷包,配色配的很一般。」

    說著,伸手把它卸下來,「擱在娘這,得空替你改一改。」

    陳宣對這舉動並不多心,只是笑笑,「娘,你別累著就成。」

    他心裡惦記著方才腦中突發靈感冒出那幾句對子,話說不上幾句便急著回房去,逐逐句寫在紙上,反覆修了修,越看越滿意,只打算等明個去了學裡,將這得意之作拿出來好好與同窗們吟一吟。

    這日,王氏宿在了城外關家小院裡。

    因她是稀客,尋常難得的來一回,晚飯過後,如意便在院子裡掌起燈,說是馮嬸子難得來一回,不見見馮大哥不成,叫她跟馮二哥和二姐先敘話兒,自個上外頭去喊馮大哥去。

    王氏也有意支開她,見如意出門去,便把話題岔開,同關倩倩商量似的說道:「倩倩,我看朱氏那身子,確實不太好,十月的婚事,是不是有些急了?就不能往後推推。」

    在她看來,倩倩跟阿全兩個都是十分通人情的,這次在阿如婚事上頭,許是盼著好事早早促成,急是急了點,但也不至於迫著朱氏大病之下勉強張羅著。

    對關家兄妹兩個,心裡別說是怨怪,連半個不滿意也沒有。

    關倩倩尋思了一下,歎道:「這話兒真不知道該怎麼跟嬸子說,我說我從不知朱大姐病了的,嬸子信不信我?」

    王氏聽了這話,愣怔一下,想想朱氏許是這幾日才起的病,也不奇怪。便說:「嬸子有個想頭,等朱氏病好的利索點兒,再張羅親事,你看,成不成?」

    答應了朱氏,她便惦記在心裡了,不管成不成,尋空也要把這話兒問出口。

    梅花聽了倒有些皺眉,「全哥這幾日見天兒念叨下聘哩,成日在屋等著朱大姐來下聘,這會兒,怕還不知道朱大姐病了的事兒。」她兀自尋思著,歪著頭道:「也是呢,你們說,朱大姐這次病的咋就這麼不湊巧?」

    馮卓秀本一直沉默,聽了梅花的話,沒忍住接話兒哼道:「我也這麼看,病的不是時候不說,還有那劉小姐,跟朱嬸走動的也奇怪的很。」

    他神色間完全是一副擔憂與氣惱,誰料王氏跟梅花聽了,卻不很重視,王氏只是笑道:「年紀大了,始終有這麼一天,娘今後走不動了,你也這樣怨怪娘?」

    馮卓秀臉上訕訕的,「娘,我不是這意思。」難道她們就不覺著朱嬸兒心裡有鬼麼?

    他眼睛忍不住往關倩倩臉上看,卻得了她一個別急的眼神示意。

    沒一時,馮卓榮跟如意兩個進了院子,眾人便不再朱氏生病的事兒,關倩倩只是叫王氏放寬心,朱氏真病的厲害,她跟她大哥還能有啥話兒說?早下聘遲下聘的,不得等她大好了?

    王氏心裡本有些擔憂,怕說不動關氏,卻沒想到談的這樣順利,也就把心裡的大石頭放下。

    因馮卓榮來了,話題的重心便落在馮卓榮身上。

    他性子沉靜,是這一干小輩裡頭最踏實的,幾人中,只他日子過的平淡如水,隔三差五聚著一回,每每他便是那幾句,白日在局裡上工,得閒,準備著明年的府試。

    這日來,也還是那幾句,上工,下工,念,日子平淡無奇,沒什麼大起大落,唯獨對上關倩倩跟如意,額外多說了一句:「明年的府試,約摸能有幾分把握。」

    如意也不知他這話兒是對自個還是對二姐說的,只是心裡替馮大哥感到高興,馮大哥現在上著工,也許比起在屋時,念的時間少了許多,可他的各樣雜多了,每日又和生們打交道,外頭不比屋裡閉塞,學識與見識長了許多,加上屋裡的情況一天比一天,筆墨紙均能上,明年的府試,她看好馮大哥!

    第二天王氏臨行前,特意囑咐了如意,「乖娃兒,你婆婆最近病著,你跟陳宣兩個多費心伺候伺候。」又說:「天大的事兒,不及你婆婆的病重要。」

    關倩倩知道王氏是個傳統的女人,王氏的婆婆當年賣了如意,她氣怒歸氣怒,不也忍氣吞聲伺候了婆婆那麼些年,直至去世?這會兒聽見她在屋裡頭勸說如意,心裡知道朱氏的蹊蹺,本要進去打個岔,臨到頭,到底沒掀門簾。

    她來異世,雖算是背井離鄉,卻至少還是得了這邊爹娘的親情的,自小有爹娘,大哥在身邊照顧,也就是她娘去世後,才知道有個娘時時在耳旁敦敦教誨是件格外幸福的事兒。

    而如意,自小怕也沒在李氏身上感受過這樣的關懷,她沒忍心打斷母女間這短暫傾訴交代的寶貴時刻。(歡迎您來,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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