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四章 春暖 文 / 魚下的蛋
埠京的三月還是冷得刺骨，在三月初的時候還下了一場大雪，因著天冷，又剛過完了一輪又一輪的大節宴請，現在京中的各個王孫貴族，公卿侯爵各府都沉寂了下來，許家的女眷們更是足不出戶了。
李老夫人因年節時入宮朝賀時受了風寒、後又應酬宴請，出了年就越發不好大病了一場。許家三老爺是庶子，早些年老爵爺待他成親後便早早地給他捐了個小官分了出去，如今上任在外地，李氏如今作為唯一的兒媳婦，既要侍奉婆婆兼姑母，又要統理家事，還要照顧教導女兒，雖然身體素來康健，但長久下來還是熬得人瘦了一圈，因此待老夫人的身體好轉後她自己才得狠狠地修養了一番。
因此整個二三月許玉珍倒閒的很（還沒到一歲的娃自然也沒什麼可忙的），整日悶得發慌，偏偏丫頭們還整日拿什麼小鼓之類逗她玩，她哪裡會感興趣，每每都用手推開或是用肉墩墩的手扯那兩枚彈丸，結果反倒讓人覺著她頗愛玩，越發把那東西往她跟前湊。
許玉珍現在十分著急自己說話的事，雖然整天看著人想說話，說出來的卻總是「啊啊啊、、、」。府裡進了兩位嬤嬤，許玉芳每早請安過後都要過梧桐軒去學上一上午，許玉珍倒是想每天跟著姐姐去，只是她說的話至今沒人聽懂，也不知道許玉珍她們都在學些什麼。
這樣一直到了四月，天氣終於慢慢地緩和起來，許玉珍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反正她聞到了院子裡的桃花香。脫掉了厚厚的襁褓，許玉珍開始試著站立和走路了。
四月十五那天老太太身子好了，心情也好，便命人在花園子裡預備賞桃花，老太太興致好，眾人自然都要跟著，午後大家便都到了園子裡湊在老太太身邊說笑。
前世時許玉珍是十分牴觸這樣的場景的，只因那時王宛若那時頗為厲害，自己小小年紀就被養在她身邊，大概初始時她為著站穩腳跟，待自己還算不錯，可自己自從記事起，不知道怎麼自己身子一直不好，再加上她時時訓誡打壓，父親就是看見了，也不能說她教導女兒就是錯了，自己終日惶惶不安，憂心自己無用，不得母親歡心，雖然後來知道她雖非生母，但因失於調養，已然是個藥罐子般活著，性子又養得自卑懦弱。那時還想著為甚祖母亦不喜自己，自己還是她嫡親的孫女呢，就算自己後面境況慘淡，她也不願將自己就接過去照看。平時對著自己，就像是極不耐煩似的。自己由生到死，由死到生，竟覺得自己是怎麼地傻，有些時候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做的再多再大的犧牲也不會換來真的感情的，自己重生一回見到了自己的親生母親，知道自己有個這般護著她的姐姐，還有哥哥，只有她才知道哥哥有多麼地好，還有父親，已然覺得滿足，從今之後，自己再也不會為了這些事情煩惱傷心了，今生自己一定要好好的活下下去，再也不要拖累了姐姐。
許玉芳為趙氏長女，從小趙氏對她教導極嚴，從小端莊受禮，說話行事也討人喜歡，趙氏在時經常帶她在身邊，人人誇讚，只老太太對趙氏所生兒女均不喜歡，因此對她也是淡淡的。此刻眼見著老太太身邊許玉元妙語如珠，許玉蘭亦在旁邊湊趣，李氏進門就是世子妃，膝下現在已是兩子兩女，她又是老太太的娘家侄女，自視甚高，從不把二房三房放在眼裡，從前趙氏在的時候便經常打壓趙氏，弄得老太太越發不待見趙氏。如今更是讓大房所出的子女團團圍著老太太，只顧著說笑逗樂，也不管二房的幾個孩子，許玉芳知道自己若是上前，只要說個話許玉元便要堵自己一下，倒是要鬧出爭端，老太太心早就是偏的，許玉元就是她的心肝寶貝，大房這是要越發的壓住二房，就讓她們高興著，自己可不要做掃興的人，便叫著丫鬟奶媽到那青石板路去扶著小玉珍學走路。
許玉珍如今雖然九個月大，但因為之前幾個月天氣嚴寒，小孩子穿的多又一直裹著，輕易也不讓動彈，現在也只是扶著東西能跌跌撞撞地走，抱著她的奶媽剛她放到石板路上，便邁開小短腿要走，玉芳便上前自己扶著她走路，幾個來回後越走越順溜，玉芳便抱起她要她休息，卻見妹妹不依，非要扭著身子往下，只好又扶著她走去這去那。走到了桃花樹下，又呀呀的指著樹上的花兒叫，奶媽趕緊抱她摘了桃花，大房這邊湊在老太太這邊說笑，二房這邊就許玉芳、許玉珍、和許玉婉，許玉婉才3歲，只有自己奶娘抱在一旁孤零零的，年紀還小，也不知要上哪裡玩去，玉芳倒真是顧不上她。
「你們倒是好興致，躲在這裡清閒了」老太爺爽朗的笑聲傳來，許玉芳回頭去瞧見自己祖父手裡拿著串珠，昂首闊步地從遊廊走來，身後大伯父牽著三弟許華德的手，許華仁許華謹跟在大伯父後邊，自己的父親邊走便和弟弟說著什麼，許華承小胸脯挺得高高的，看著玉芳倒想笑。
大家見老太爺忽然來到，忙都起來，許玉芳趕緊帶著妹妹過去，給老太爺請了安，眾人見罷。
老太爺今日無事，二兒子今日又休沐，知道老太太她們來賞花作樂，老太爺倒不是迂腐之人，想著要來閤家樂呵樂呵，便把兩個兒子同孫子們都叫了來。又嫌原本的春熙亭地方小，叫把東西都擺去那湖上的綴歡閣，也不拘男女了，都是一家子骨肉。
李氏忙叫僕婦丫鬟去準備，大房二房跟老太爺的姨娘自然就都回去了，李氏想想只得自己又先到綴歡閣去打理。其他人沿著路邊賞玩邊走，許玉珍見著父親，扭著身子要他抱，許玉芳卻是不許，許玉珍前世的時候父親十分疼她護她，她身體不好，在父親面前也是時時撒嬌，所以到了今世見著父親更是十分依賴。眼見著許玉芳把她伸出的手又放了回去，自己爹爹跟著祖父大伯父說話也看不到她，竟有些急了，「爹爹、、、爹爹」許明武聽到這奶聲奶氣地聲音，震驚地回過頭來看著許玉珍，許玉珍這才驚覺自己會說話了，朝許明武揮著手叫著「爹爹、、、爹、、、爹」叫得很歡，許明武笑的異常開心，上來抱著許玉珍親了她一口，笑道：「哈哈哈、、、珍兒會叫爹爹了，真是聰明」
「珍姐兒也快週歲了吧？是該會說話了」許明武這才想起父親在旁邊，自己這樣倒是有些不太妥當，卻見自己父親好像並不在意，還十分高興地逗著小女兒：「那祖父會不會叫呢」許玉珍依依呀呀說了好幾聲的「堵（祖）、、、堵（祖）」父卻是說不出來，老太爺倒是高興，幸好老太太本來不喜歡，也沒上來說要叫祖母，不然當場叫不出「祖母」，恐怕老太太要更不高興了。
最興奮就是許玉芳和許華承了，許玉芳自己接過妹妹，走在眾人後頭，引著她叫姐姐，許華承自然也是興奮地跟著，聽著妹妹很給面子的叫了「姐、、、」「哥哥、、、哥」兩人都高興得很，許玉芳是長姐以母自居，自然很高興，許華承倒還是小孩心性，覺得妹妹第一天會說話便叫了哥哥，自然高興，許玉珍睜著葡萄般黑亮的眼睛看著他們，只覺得這春日的陽光，真是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