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章 文 / 繁夜

    一個五歲的小孩跑了出來，追著前方的身影，即便畫面突然變成了一片鄉鎮的模樣，一直向前奔跑著的小男孩並沒有因此感到奇怪。

    「父親……」

    小男孩的目標是視野中的一名少年，他的腳步慢了下來，望著那名少年在一位面色冷峻的男子身邊停下來。

    「父親。」小男孩走過去也叫喚了一聲，在他看不見的角度裡，他的父親也就是那位冷漠面容的男子，側身對那名少年甩了一個警告的眼神，才轉身彎下身撫著小男孩的頭髮。

    「你跑累了，回到馬車上吧。」

    「嗯，哥哥，我們一起回到馬車上吧。」點點頭，小男孩隨後便對那名少年露出了一個笑容。

    少年微笑搖頭，小男孩似乎有些失望，他的父親示意了一個僕人過來，便把小男孩帶走了。

    離開了他們身邊的那名小男孩，自然沒有聽見他們接下來的話。

    「我命令你好好的看著他，你忘記了我的話嗎？」

    「父親，我剛才只是和弟弟在玩捉迷藏而已。」

    「哼，別做多餘的事！」

    「我知道了，父親。」少年低下了頭，像是在遮掩著什麼，少年的父親看了他幾秒，才轉身向後面的馬車走去。

    坐在馬車中的小男孩有些不安份，比起與嚴厲的父親相處，他更喜歡一直在他身邊的兄長，在小男孩眼裡，少年更是他敬慕的對象……

    「唔……」眼皮很重，全身上下一點力都沒有，他感覺到這裡光線很充足，原來死去的世界是如此的明亮。

    過了一會漸漸恢復了一些力量，他牽起嘴角扯出一個微笑。

    太好了，他還以為死掉之後的世界會是一片黑暗，永恆的安靜與孤獨。

    又過了一會，他才真正看清楚自己所在的這個地方，體力依然很弱，對他來說坐起來還是能做到的。借貼著這張床的那堵牆，他拿開蓋在身上的被子靠在牆上。

    「……鼻子也出毛病了，這被子怎麼有股味道。」摸了摸鼻，他看著那張還算乾淨的被子，再打量起這個房間，他想，難道死掉之後的世界會是這麼……窮困？

    窗戶破破落落，不僅全部都褪色，上邊有一角像是被什麼東西切掉一樣。

    「我應該在生前經常去拜訪四方神殿嗎？」俊氣的金髮青年後悔的自言自語起來，當他的視線回到床邊前，忽然發現一個可疑的小黑點從被子裡鑽出來。

    「……」他愣著看著那個小黑點向左邊移動。

    「神啊……」打了一個冷顫，受到驚嚇的青年趕緊將那張被子丟到床下，反應過度之後，他變回原來的虛弱，他還需要更多的休息，又費最一番功夫走下來解決掉那個小黑點的問題，回到床上已經疲憊不堪。

    一直到傍晚下山，休息了幾個小時後他又坐起來，透過那破爛的窗戶看見外面那依稀的黃昏之景。

    他好像是適應了這死後的世界，平靜與安詳。

    遠離了世俗的各種**與紛爭，這種獨自一人的日子比想像中還要美好，時間一長，他大概真的會愛上這種日子。

    「要是能真正融入了這個世界，日夜四季的各種變化，親眼目睹不同時間的特色風景。」他自言自語著，臉上露出一個平靜的笑容。

    他沉侵在平日無法得到的閑靜時刻裡，與景色作伴，就算孤獨一人也不會無聊。

    然而，一陣急急忙忙的腳步打破了他內心的平靜。

    「……什麼！」他望著門的方向，眼睛裡流露出驚訝。

    丹妮卡.蘭基諾才剛剛回到自己的府宅，丟下一直跟著自己的老管家，跑去廚房詢問廚娘，廚娘是一個四十多歲的寡婦，身形又瘦又小，大概連裡丁帕城所有居民都是這樣。

    有好幾次她想發火了，那個廚娘記性並不好，總是忘記這府宅裡還收留著一個重傷的病人。

    一手拿著一碗熱湯，她用另外一隻手開門，進去後讓她稍微驚訝的是，那個傷者終於醒過來了。

    「你終於醒了，真是命大。」

    青年看著一名紅髮少女推開門走了進來，他臉上流露出幾分迷惑。

    丹妮卡將熱湯放在台上，對他說，「既然你已經醒過來了就快點把藥湯喝掉吧，我沒多餘的時間一湯匙一湯匙的餵你。」

    然後，呆愣的青年在接下來說了一句幾乎讓她吐血的話。

    「……你也是死人？」

    「你才是死人！」她漲紅了臉把話還回去，丹妮卡瞪著坐在床上的傷患，她好心救了他，竟換回來這麼一句惡毒的話。

    要不是心中有所好奇，又恰好被自己碰上，她才不會那麼多管閒事。

    青年終於意識到什麼，凝在眉間的疑惑散了開來，他對她抱歉的笑了笑。

    「我以為我真的死掉了。」不知道為什麼，自己還活著應該很高興吧，他卻沒有什麼實在的喜悅。

    他相當於就是死過一次的人，有些感覺反而平淡下去。

    丹妮卡的氣沒有這麼快消失，她繼續瞪著青年，站在他面前，伸手在他胳膊上用力擰了一把。

    「痛！！等……啊……你不會這麼小心眼吧！」青年反射性的一跳，痛的眼淚都被逼出來，她下手的地方正是他握劍的那隻手臂。

    「知道痛了吧？給我說胡話，死了很好玩嗎？！」收回手，丹妮卡還是一臉怒意。

    「我跟你說過抱歉了，還抓著不放……」受傷的青年輕輕扶著那隻手臂，斜睨了她一眼，卻看見有火苗燒的愈厲害的跡象。

    「對不起！」自己的命被她捏著，他還是再道次歉啊，搞不懂那麼一句話居然這麼生氣？

    「哼！！」她重重的哼了一聲，轉過身背對著青年，走了幾步拿著一碗熱湯過來。

    「不會怕燙吧？現在給我快點喝完！」將碗遞到面前，她用的是命令的語氣。

    他在心裡歎了一口氣，接了過來，一口一口的喝下去，這些黑漆漆的液體，喝下去時沒有想像中的那麼苦，也不太過難喝。

    幾分鐘後，他把空碗遞給了她，習慣性的擦嘴動作，在她轉過身把空碗放到桌上時，他不免苦笑，自己手上沒有什麼手帕啊。

    「你叫什麼名字？住在哪裡？為什麼躺在那裡，那片紫光是什麼？邊境的那片林子是怎麼的消失的？你做了什麼？！」丹妮卡雙手叉腰，把腦海裡所有問題一連竄的提了出來，弄清楚他的底細才是收留他在這裡的其中一個原因。

    「等等，可以一個一個來嗎？」青年打出一個止住的手勢，他說，「你是救了我的人，不管怎樣，我都要跟你說句謝謝，我叫蘭斯……」

    「你是卡蘭斯蘭帝國的貴族嗎？」那時她找到他，他身上的衣服已經很髒，不過並不完全看不出來上面的布料是多麼的昂貴，越簿越軟又越滑的質料就越貴，特別是洗起來格外的麻煩，可大部分貴族都喜歡穿的這種外表漂亮的衣物。

    「是的，但是……我不想說起我家族的名字。」

    「你想說我不一定有興趣聽，聽好了，我再問一遍，為什麼邊境之林會消失？那片紫光又是什麼東西？至於你的為什麼被追殺，我只需要你的存在對裡丁帕城會不會造成麻煩就足夠了，我更沒興趣知道你的私事。」

    「……確實，他們知道我沒死……現在是第幾天？」

    「誒？怎麼反問我回來了，真是的，你睡了整整十天了，很多人都說你過不了七天，結果你剩下的一口氣一直沒消失，你到了今天終於醒來，你的命真的很大。」頓了頓，丹妮卡繼續對他道，「滿意了吧，可以告訴我吧？」

    「我……」

    「這時候還猶豫什麼？我用神的名義發誓，我保證不會把你的話告訴第二個人，可以嗎？」丹妮卡撇撇嘴，「慢吞吞的急死我了，有話快說！」

    「我可以告訴你那些紫光的來歷，當然，我把這些事告訴了你，你也要告訴我一些事，這是最基本的。」

    「這是當然的，畢竟是我救了你，一些應盡的義務我會做到的，不然我就不會管你將你活埋在地底下了。我叫丹妮卡.蘭基諾，這地方是嘉茵魯特王國的邊境處，嘉茵魯特王國裡最貧窮的一個城鎮。先說明，要是你不滿意這裡的日子我也恨不得你交代完事情之後趕緊走！」

    「而我，就是裡丁帕城的城主。」很自然就用上了一種自豪的語氣，站在他面前的可是一城之主啊。

    「你……？你還沒長熟呢，就算你救了我也不能說這種謊言，還用神的名義起誓。」

    「喂！我說的都是真的，什麼長熟……我已經15歲了，還有一年我就成年了，不信你可以走出這裡問在這裡住的每一個人，他們總不能對你這個陌生人撒謊吧？真是的，我真的是裡丁帕城的城主，從我7歲的時候就開始擔任裡丁帕城的城主了！」丹妮卡紅著臉向他解釋，一開始的那種逼人的氣勢消失不見。確實在外人看來，她這麼小真的很難讓人相信，丹妮卡自然希望快點變的更加成熟，很早就知道，在這裡就是一直發育不良的樣子。

    「呵呵呵……」蘭斯笑了起來，他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想笑，也許自己從來沒有遇到過像她這種個性的人。

    正常來說，他應該警惕出現在面前的少女，然而她每句話很難讓他自己擺出警惕之心，和她的對話比自己想像中還要輕鬆。

    而且，在那時他可是親眼看見他們全部都消失掉，更沒必要有多餘的懷疑，何況這個房間如此的老舊，就憑這點就絕不可能，自己沒有那麼大的魅力讓那個人弄出這麼一個場景。

    「你笑什麼？你在恥笑裡丁帕城的城主？即使我看上去不像是當城主的樣子，你也不能這樣小看人啊。」

    「沒有，沒有那種事……」他慢慢止住笑聲，抬眼望著丹妮卡，「我想我可以相信你說的都不是謊言，何況你以神的名義起誓過，接下來我們可以暫時合作，為了讓裡丁帕城不扯進一些麻煩之中，同時我接下來的話你必須絕對的保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