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四十七章 文 / 繁夜
站在這座法師塔門口跟前的人,自她進去裡面後到現在過去了好久好久,沒過一會,他忽然聽到身後的動靜,轉過身去,微微有些驚訝。
「是你們。」
又是一輛馬車,坐在前面位置上趕車的青年正是他認識的,因此他知道那輛馬車裡面都有些什麼人。
這輛馬車急速的向他奔來,他連忙退後兩步,看著馬車又緊急拐彎的陣勢,簡直要將那掀起的風沙撒在他身上,最後停在另一邊。
連那匹馬還沒站穩,一個緋紅的人影就從馬車上跳了下來,迫不及待的樣子,跑到那人的面前,緊緊揪住他的衣領,表情焦急如焚,「她呢?為什麼不讓我們幾個跟上!」
「你實在太無禮了,你要記住自己的身份,你只是被安排在她身邊的侍衛而已,如果不是看在她的份上,單單這個舉動導致的罪行,我隨時都可以對你執行嚴刑。」那人是驕傲的,先不提他的出生,沒有人敢這樣莽撞的對他,即使貴族也不行。
很快,馬車裡下來另一名青年,沒有多少人注意到他的動作,只是一閃而過,就來到六七米遠的地方。他抓住先前那位紅髮青年的手腕,示意他鬆開,卻被他死死瞪了一眼,死都不要放手的樣子。
眼底裡飛快的掠過了一絲無奈,棕髮青年用多了幾分力,那名紅髮青年有些咬牙的樣子,過了好半天才放開手,他恨恨的瞪過去一眼,棕髮青年也立即放下手來。紅髮青年撫著自己被抓的通紅通紅的手腕,表情很是岔恨。
「我們是被她下藥的,跟大人一點關係都沒有。她不希望我們跟來,別被感情沖昏了頭腦,大人他從來都不是暗中下手的人。」
「我好像被你們忽略了,明明他剛才的動作是那樣的無禮。」那人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飾,換了口氣,彷彿之前那凶狠的語氣是裝出來的樣子,和現在比起來宛若第二個人。
「您就放過他一回吧。」
「看在你的份上,這次就這樣算吧。」
「虧你還是第一護衛,你難道一點也不擔心嗎?」
「她是下定決心是這樣做的,你跟了這麼多年,還不知道她的想法嗎?竟然能夠躲我們幾人的耳目,悄悄在茶裡加料,她就是不希望我們跟著她一起去。這是她的試煉,我們無法幫上她的忙,這次只能依靠她一個人。」青年臉上流露出幾分不忍,他一點也不想讓她的身體受到任何一點傷害,因為他們就是作為她的護衛而存在的,可是,他又有什麼辦法?他只能保持著鎮定去不停的告訴自己,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
「她會受傷的!」
「這倒是很可能,那只地烈魔可是九階的魔獸,當初為了捉到它我用了一百名魔法師,死傷的人數還佔了其中的百分之八十。」那人插了一句,點出了這個現實。
「大人說的沒錯,即使我也在無比擔心著,或者說,其實我們都是一樣的在擔心。捉住那只地烈魔的時候我恰好在現場,它的速度絕對不比她慢,地烈魔本身就佔有魔法這一優勢,她只能依賴自己的劍技。」
「這算是什麼,難道有把握嗎?不對,這簡直不是受傷的程度!」
「放心好了,這急躁的傢伙,我雖然沒有學過一點武技,但我留了一條後路,從一開始我給了她一樣東西,她真的迫不得已的時候,使用它就能進入法師塔的逃生路,那扇門那頭地烈魔是進去不了的。」那人看著他的臉色,又說了一句。
紅髮青年的臉色依舊有幾分憤恨,可比起剛才似乎好一些,他不停的踱步,看起來非常急躁的樣子。他知道自己是不能指望這些傢伙了,他要想個辦法。
他繼續不停的踱步,十多分鐘後,在他們附近的法師塔忽然傳來一聲巨響,轉過頭看去,只見那扇笨重的石門在緩緩的敞開,像是對他們開放,也像是對裡面的人開放。
等石門完全打開後,他們已經急步跑到門前,看到一步一步向他們走過來的少女。那個少女原先身上的華麗衣飾竟變的比一塊大布還髒,有好幾塊大大的污跡,兩塊非常惹眼的鮮紅色的痕跡還有三處深褐色的大片污垢。而且,她身上還有七八個地方是明顯磨損磨爛的樣子,其中的四個似乎快掉下來的樣子,腰間有了裂痕的寶石,幾乎變成碎片隨時都會掉落的腰帶,還有其它兩處小小的地方。
他們看的有些觸目驚心,以往看慣了這名少女過於奢華漂亮的衣裳,現在她一副破破爛爛和滿身傷痕的樣子,簡直比街上的乞丐還慘不忍睹。
「幹嗎這種表情,看到我平安出來應該高興才對。」
「您……真的受傷了。」
「和那只魔獸對峙不受傷才怪,我開始幾回有些大意了,竟然被它偷襲了幾次,好在我投機取巧了幾次,才重新佔據上風。」
其實,在裡面的情形,她應該偷笑。
紅髮青年走出幾步,佔去另外那名青年的位置,站在她面前,深深低下頭,語氣忽然高昂起來,並死死的抓住了她的肩膀。
「您……真的是受傷了!」
「又在大驚小怪,就這樣擔心我嗎?我明明跟你們約定好了,絕對安全出來就安全出來。好頭疼,這樣下去的話我要考慮把你換走嗎?」青年抓住她肩膀的力度可真不小,她差點把疼這個字喊了出來,快到嘴巴的時候又硬生生的忍了回去。她不禁撫住自己的額頭,內心流露出幾分感動。
「歡迎回來……您,沒有大礙就好……」突然,有一隻手也搭上了她的肩膀,少女轉過頭去,看見另一個青年那溫和的淺笑。
「嗯……」少女看了他一眼,再移開視線,露出明媚燦爛的笑容。
這副煽情的畫面,這種氣氛,她能沉默的就只能沉默,有時候多說一個字,反而非常輕易的破壞這種氣氛。她看過去,看到和自己一起來的那人,也露出了微笑。她想,她真的有先見之明,給淺他們下藥的時候特意加多了一點,讓他們比橋和焰多睡一會,不然讓他們跟著橋和焰,這個時候一定會哇哇的大喊大叫。
回到馬車裡,她真的想要換掉身上又髒又破的衣服,於是把他們幾人趕到另一輛馬車,自己躲在裡面。她在裡面弄了一個多小時,先處理好自己的幾個小傷口,接著換衣服用了不少時間,她的服飾一向華麗之極,穿起來也不容易,大概七八甚至是十件,一層層向外套的時候還要注意很多細節,不然就算穿好也不能算的上是好看。另外,她還塗了一些香水,制服那只地烈魔時,它的血有幾次都灑在她身上,那味道不太好聞。
她出來後,接原先的這套衣服丟給自己的護衛,青年看到她扔來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乾脆不接,嘴裡說了幾句什麼,一道火焰出現在他面前,那火焰正好代替了他接住那些衣物。轉眼間,燒了個乾乾淨淨。
過了一會,少女彷彿作出了什麼決定一樣,拿出一把長劍,將劍交給了和她一起過來的那人。
「這是?」
「你替我保管,我本以為借住木犀花獸的花粉就能制服那只魔獸,沒想到最後會用到它。所以,你替我保管。」
「可是您並不是……」
「我的確不是,不過這把劍比一般劍要堅韌一些,地烈魔的魔法對它沒什麼效果,我才能夠得逞,所以我就說了是投機取巧,這樣你不會怪我吧?」
「我怎麼可能怪您呢,我可沒有這個膽子。」
「也對。」少女對他笑笑,將那把劍交給他之後,忽然湊過去在他耳邊說了一句。
那人的目光聽見她的話,表情忽然變的凝重,作了一個手勢,屈腿跪下向她發誓,語氣莊嚴沉重,「一切以您的命令為先。」
「我非常感謝,我不在的時候,就把這責任托付給你了。」
那天所發生的事,都是焰一直記在心裡的事,那是他們離開千度已之前最重要的回憶。
那句話,他沒有聽到,但是,他知道少女說的是什麼。
然而,焰看著窗外的天空,那裡沒有月亮。這個小村莊太過偏僻,它被兩座山夾在中間,看不見美好的月色。這個國家和千度已完全不同,沒有千度已那麼美麗和神秘,沒有傳奇般的黃金城,沒有不可思議的月亮雨,更沒有那座最高並且永遠都不會倒下的法師塔。
那座法師塔的事後來還聽聞一些,裡面那十八層階梯,每層都有獨特的陷阱,等待那些倒霉和粗心加上沒有特殊眼力的人們。
從頭到尾,他沒有聽過她說起那些陷阱的事,估計是已經煩透了那些樓梯陷阱才不願回想吧。
他明白她的喜好,向來都是這樣,喜歡的事不論在別人看來是多麼的麻煩都會堅持下去,討厭的事會討厭的壓根不提。
偏偏,焰有些迷惘了。從來到這個國家開始,不,應該說來到這國家的王城開始起,他覺得克裡斯蒂有些反常。她向來的作風是制定好計劃,一步一步施行,不會讓人覺得不自然,順利成章的一點一點發展。
可是,焰想起她在塞爾布羅的一些做法,以及今天的言行,總給他一種奇怪的感覺。
為了這件事,他唯有去詢問另一個對她最瞭解的人。
「我想我大概能理解你的意思,就到這裡為止吧,大小姐她看出一些我們看不出來的事。像你今天觀察得到的,我想了想,這應該是心急吧?跟那個時候的你一樣,急躁的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