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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十一章 咫尺天涯 文 / 燼之翼

    「益鈴師妹。」秋雁兒看見她呆呆站在食堂門前,不由出聲詢問。「你怎麼了?」

    只聽益鈴喃喃道:「我師父剛剛笑了……」

    秋雁兒聞言一怔,看著她小臉上稚嫩單純的迷醉之色,不由輕笑出聲:「師妹是有福之人,六界之內誰不知仙尊絕塵仙姿貫絕千古,能有幸看見他一笑的也只有你這個唯一的徙弟了。」

    益鈴聞言先是莫名惆悵了下,又單純地笑道:「嗯!師父最好看了,笑起來更好看!」可是心底卻有一聲音泛起:她寧願他不要這麼好看、這麼絕塵……

    秋雁兒聽了正要取笑益鈴偏私,抬頭間看見一男一女一邊拌嘴一邊走來。男的風流嫵媚,妖嬈不凡,女的腿腳不便,但容貌亦是絕色。正是已然二十成年的離少仙和正當十五嬌華的落花傾城。

    離少仙抬頭看見益鈴便笑道:「小師妹也來吃飯啊。」

    益鈴見是他們立馬笑道:「少仙師兄!傾城師姐!」當年他仗義出口替她說話益鈴一直感激在心,若不是他幫她證實通過試煉的資格她又怎麼可能拜得他為師呢。因而益鈴和他素來親近。

    「師妹。」落花傾城看見小小的益鈴臉上冷色降了幾分。「我們一起進去吧。」

    益鈴轉向身側的秋雁兒,「雁兒師姐,我們一起去吃飯吧。」

    秋雁兒此下年芳十七,最是嬌嬈之時,少女美貌之中帶著股溫雅賢慧之氣,脾氣好又惠質蘭心,是此下蓬萊尊上弟子中人氣最高的女弟子,聽說前不久還有青城的地尊之子上門求親來著。聽說那人亦是個少年佳公子,只不過不知為何卻被她婉拒了。

    秋雁兒含笑道:「不了,我此下不餓,想去幫師父把預仙石清理一番。你們去吧。」說完略有些不自在地看了眼離少仙和落花傾城。便揮手而去了。

    落花傾城向秋雁兒點了點頭,一旁的離少仙只顧調笑著落花傾城,並未看她。

    轉過身的秋雁兒眼中出現一抹深沉之色。眾人未見。

    「少仙師兄!傾城師姐!」益鈴笑著跑過去左右拉住他們的手,高興地叫道。

    兩人都是一笑,三人舉步往堂內走去。

    「日落師兄他……為什麼沒來吃飯?」落花傾城狀似不經易地隨口問道。

    而益鈴早已習慣了她的「每日隨意」。便也好奇問道:「對呀,日落師兄怎麼又沒來?難道又說要我送?」

    說來也怪,這個冷傲攝人,寒氣逼人的日落對誰都是態度極冷,很少理人。對益鈴更是冷得極其,每次看他看益鈴的眼神好像有深仇大恨一般。處處出言冷嘲、奚落,更是常常以師兄身份命令益鈴給他送這送那。益鈴也不知哪裡惹到他了,便只能有意無意避著他。這一來二往,卻是一個更恨,一個更怕。

    「小師妹真聰明。」離少仙看著她笑道:「我家落落是說要你給他送去。」

    落花傾聲城一陣惡寒便道:「你叫得這麼噁心有經過日落師兄同意嗎!」

    「當然。」離少仙搖著他那把萬年不變的折扇,自顧風流道:「他高興的很哪。」

    「才怪!」落花傾城冷哼一聲。

    卻聽益鈴得意道:「哼,今天我才不給他送呢,明明少仙師兄離他這麼近他卻一直刁難我!今天師父會來接我回去!」

    離少仙笑道:「仙尊也真是太寵你了,平日任著雪鳳被你欺負也就罷了,今天竟然還要親自來接你。」

    益鈴立即辯道:「我才沒有欺負白綾呢,它喜歡吃我煮的茄子,每次送我來吃飯我要不去給它煮一盤它就不載我回去!」

    「那你可以自己御劍呀。」離少仙不由回道。

    益鈴馬上想到當年因自己年紀小拿不動無心劍便把它還給了師父,現下還沒有佩劍。但她不想讓人知道,便轉了話題:「少仙師兄,傾城師姐,你們誰給日落師兄把晚飯送去吧。」

    「我可不敢送,不然他還以為我沒傳到話只能親自來呢。」少仙調笑道。

    「我……我去送。」落花傾城臉微紅,小聲道。

    益鈴馬上喜道:「那就拜託傾城師姐了!」

    離少仙抬頭看了落花傾城一眼,未說什麼。

    三人踏入了食堂。頓時,引來諸多弟子側目,但三人都早已見怪不怪了。三人都是尊上弟子本就更受矚目些,其中兩人容貌還如此出眾,再加上地尊之子與人間跛腳郡主的身份還有益鈴天生仙魔兩氣的特別,就是再一心一意

    修行的人也忍不住回過頭來看上幾人兩眼。

    益鈴快快地吃完便衝進廚房去給白綾煮茄子去了,因為不想讓師父等候所以動作異常麻利。不一會兒離少仙和落花傾城便見她端著一個盤子出來了。

    兩人不由好奇:「雪鳳很喜歡吃這個黑糊糊的茄子?」

    益鈴得意:「這個可是我最擅長的菜!也虧得白綾有眼光,喜歡的是這道菜,其它的我才不給它煮呢。」

    離少仙眼波一轉,輕笑道:「你不會是只會這一道吧?」

    益鈴當下臉一紅,支唔道:「才……才不是呢!是因為這道菜是我自創的……」正說著,聽見身後一陣搔動,三人不由回頭看去。正見眾弟子齊唰唰地跪伏在地,朝進門之人激動地喊道:「拜見仙尊!」

    來人淡淡銀光籠罩週身,隔世疏離,仙姿絕塵。

    益鈴驚喜:「師父!」

    離少仙和落花傾城也當即跪下:「拜見仙尊。」

    雲訣略略點頭,淡然地看向益鈴:「鈴兒,吃完了嗎?」

    益鈴端著盤子跑向他,重重點頭便笑道:「嗯!師父,我們回去吧。」

    雲訣伸手抱起她,頭也不回地飄然飛向雪鳳。

    看著他們遠去,落花傾城不由說道:「仙尊不管見多少次,都讓人感覺無法靠近。六界內也只有師妹不這麼想了吧。」

    離少仙卻一邊起身一邊回道:「你怎麼知道小師妹不這麼想?仙尊這樣的天人,近處恐怕更顯差距吧。」

    落花傾城看了他一眼不語,半晌突然猶豫道:「我去給日落師兄送晚膳……他會不會不高興?」

    離少仙眸中一黯,卻馬上笑道:「你堂堂一個郡主去給他送食他怎麼會不高興呢,……雖然是跛腳的。」

    「你!」落花傾城馬上氣紅了臉,狠狠瞪了他一眼便紅著眼大步走了,也不說給日落送晚膳了。

    離少仙看著她的背影拐走,臉上笑意才慢慢散了。

    …………

    「你手中是什麼?」雲訣抱著她,略略看向她手中之盤。

    益鈴笑嘻嘻道:「師父你肯定不知道,白綾每次送我去吃飯都要我煮這個茄子給它吃它才肯載我回去。」

    雲訣聽了不由詫異,白綾和他一樣不用吃食。怎會貪上這個?「這是你自己煮的?」

    「嗯!」益鈴重重點頭:「白綾可喜歡吃這個了,它是鈴兒小時候自創的,酸酸甜甜的,那時候我娘也喜歡得緊,娘總是一邊吃一邊和我說:『鈴兒長大了,娘的病也快好……』」

    突然不語了,雲訣低頭看她,卻見她不知何時眼中蒙上淚花,臉上滿是愧疚、自責與傷心。

    「鈴兒?」

    「師父——」忍著忍著,她便突然丟了盤子抱住他的脖子大哭了起來:「鈴兒不是故意的,不是有意害娘的……」

    雲訣伸手接住了那個盤子,看她小臉哭得潮濕一片,不由輕輕一歎。自他聽她說完路上所有與自己身世,從她語氣他便知她對誤傷親母一事自責,卻未想到她心地善良,自責得竟這麼深。

    「師父……是不是沒有鈴兒娘就不會被我的煞氣所傷,就不會生病?爹爹也不會整日神傷歎氣?鈴兒是不是……根本就不該出生?」

    雲訣看著她哭紅的雙眼,歎道:「鈴兒,萬物出生死亡本是因緣際會,冥冥注定。沒有該與不該,更何況當時你只是懵懂嬰兒,便更無從怪罪。」他緩緩道:「今後為人處事,你只要做自己認為該做,不做自己認為不該做之事,便可無愧於心,屹立天地。」

    「師父……要是鈴兒認為該做的事是錯的呢?」聽了他的話益鈴慢慢停了哭泣,哽咽問道。

    雲訣淡淡道:「有時候黑與白、是與非並不是那麼分明。鈴兒你雖根骨無奇悟性卻奇佳,為師相信,若是你認為該做的,便去堅持即可。」

    師父這麼相信她!益鈴當即破涕為笑。只要師父還相信她,還在她身邊,她就有存在的意義!

    「每個人都有自己生於人世的一份責任,一些禁錮,若是你認為不該做的事,就絕不要去做。明白嗎?」

    益鈴順從地點頭。卻不知天下還有些事她明知不該做,卻又不是自己能控制的。

    抬頭看他,卻見他眼望浮雲,眼中既無悲也無喜,只是那樣的輕淡,那樣平靜,彷彿俯瞰天下的神詆那樣神聖不可侵……

    手禁不住從他脖子上拿下,她明明就在他懷裡,可為什麼,她還是不敢親近他?不自覺地覺得他遙遠?不得不遠離他?

    師父……

    …………

    深夜,益鈴從噩夢中驚醒,卻看見一抹纖白背對自己長立於窗前。益鈴愣住了,師父……

    冷月清輝從窗外透進撒在他似雪白袍上,他抬頭遠望遙月,負手而立,長髮靜靜傾洩在白衣上,黑白相映,卻皆是寒意,獨立於世外的輕寒之意,他整個人彷彿都融進了月光裡,絲絲透著清輝,神聖又飄渺,清冷又絕塵。眼中既像是在看月,又像是在看星,又好像是看著茫茫一片黑空,又好像,什麼也沒看。

    「你醒了嗎?」他頭也不回地淡淡道。益鈴突然發現他好像說什麼,都是這樣的語氣,這樣的神情。

    「師父……」她只喚道。為什麼你總讓人感覺,這麼遠?讓鈴兒,小小的腦袋裡生出那麼多複雜的茫然與退縮?

    「為師聽見你在房內驚叫,便過來看看。」他慢慢回頭看向益鈴,「卻見你只是在做噩夢,便等著你醒來。」

    她愣愣地看著他,似乎還未從夢中醒來。

    「《千機陣目》不必熬夜來看,以後早些睡吧。」

    她本想問他為何不把她叫醒,但聽到他的話頓覺心裡暖了,又不想問了。卻聽他又道。

    「鈴兒,有些噩夢是一定要自己熬過來的。因而為師不會叫醒你。對你娘的心結你終還得自己解開才行。」他緩緩往屋外走去。臨出屋卻又道:「聽你夢中言,你娘似乎對你也有什麼遺命……」這話說完已不見了他的身影。

    「找一個像爹爹一樣疼我愛我的男子……」益鈴看著從他背後合上的屋門輕輕念道。

    小若單純地問道:「破鈴,你說你娘讓你找的男子會不會就是你師父啊?」

    卻見益鈴落寞地低下了頭:「不會的,不會是師父,爹爹從來不會讓我感覺……這麼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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