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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四十三章 玄火之言 文 / 燼之翼

    益鈴揣著眼睛睜眼,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昨晚睡得好沉好舒服啊!」

    小若輕哼:「當然舒服了,只不過害得仙尊給你當了一晚上的抱枕。破鈴啊,你都十六了,怎麼還這麼不羞啊。」

    益鈴驚住,嘴巴張得大大的:「小若,你……你不要騙我……」

    「哼,我才懶得騙你呢,不信你去問仙尊!」

    益鈴臉上驟然一紅,吶吶垂首:「師父……師父真的任我抱了一夜?」

    窗邊一人負手而立,猛然間聽見她的話忍不住清咳出聲:「鈴兒……」

    益鈴一驚,抬頭望他一眼,絕塵天姿修長清逸,俊挺出塵。小臉不受控制地充了血,她將頭垂得更低,猶如犯錯般地小聲應:「師……師父……鈴兒不是故意的……只是睡迷糊了……」

    「……不要再提了。」

    「是……」她有些委屈地應。

    半晌,「為師並未怪你。」

    益鈴一聽馬上一喜,咧出笑便跳下了床:「師父!」她衝到他身後,孩子一般從後抱住了他:「鈴兒就知道師父最好了!」

    雲訣忍不住身子一疆,覺得實在有些縱容過頭了,正要出口斥她。

    卻忽然感知有人正急速靠近,修為甚高,不知是不是針對他們。卻是下一刻,房門被人猛然從外「怦——」地一聲推開了。

    「寶貝,寶貝在哪?」

    雲訣看著那人微驚:「玄火君?」

    那人一頭紅髮如火,造型奇特見之難忘。他手托一個七彩八卦羅盤,一雙精亮的眼中本滿是奕奕光彩,但一聽這人直呼他名就愣了愣,隨之便見面前的白衣人輕輕揚手除了障眼法,他立即驚詫住了:「止水?」不由望向抱著白衣人的益鈴:「這丫頭是誰?你老婆?」

    「不得胡言。」雲訣伸手拍開了益鈴的小手,靜靜抬眼道:「小徙,益鈴。」

    那人無趣地一挑眉:「還當你變了些了,不想還是如此啊。算了,我這輩子是不指望你娶妻了。」他說完便走近,繞著益鈴轉了一圈:「不過你肯收徙也算是一大進步了……小丫頭長得還不錯,不然給我那幾個兒子中一個當老婆得了……」

    益鈴純稚的大眼新奇地望著他,眉兒一彎笑著給他行禮:「小輩益鈴,拜見玄火君叔叔。」

    他一笑:「真不愧是你止水仙尊的徙弟,果然能識大體啊!」

    雲訣微微抬眸,清遠道:「玄火君過講了。」他看向他:「我正尋你,不知你為何恰巧來此?」

    「我正要問你呢,此次出門可是帶了什麼寶物在身上呀?拿出來讓我見識見識吧。」玄火君慇勤地靠近雲訣。

    雲訣看著他,輕淡搖頭:「並未,為何如此說?」

    「沒有?」他詫異,轉身又盯了益鈴:「難不成是你這小徙弟身上攜了?」

    「我們身上除了無心、無情並無什麼寶物。」雲訣看著他淡淡道。

    玄火君奇怪地擢了兩下手中的羅盤:「沒有道理啊,我本在百里之外的聽風城,昨晚這傢伙大發異光,指示這邊有神器之息,我這才匆匆趕來,直到你倆這裡它才不動了。怎麼會沒有呢?」

    益鈴好奇地伸頭去看他手中泛著七彩流光的羅盤:「玄火君叔叔,會不會是它出錯了呀?」

    玄火君聽了馬上粗眉一擰:「不可能!我這天虹五形盤靈敏異常,可說是當今六界最厲害的尋寶之器了!它可是由整整七件尋物仙寶煉製而成的。整整損耗了我半顆仙元內丹、四成功力,費時七日才煉成,把我心疼的……」

    益鈴不懂:「為什麼要耗損半顆仙元呢?煉造不是只要費些力氣敲敲打打嗎?」

    「丫頭不懂了吧,你說的那叫鍛造,只要用凡火去燒就行了。我說的可是專業地去煉造天地靈寶呀,須用自己的仙元內丹當原料,吐出三昧真火才行!」

    益鈴不解:「吐出火?那不是得先燒自己,多疼呀!」

    玄火君大笑:「那可是三昧真火呀,只會鍛燒你想燒的,你心裡邊沒讓它燒的,放在上邊多久也不會熱的!」

    不由驚奇,「那豈不是能隔著衣服去烤肉?好方便呀!」

    小若咂呼:「方便你個頭啦,誰有那麼多仙元內丹去拿來燒著烤肉呀,破鈴真笨!」

    益鈴撇嘴:「好啦小若,我知道啦。」

    樓下突然傳來驚叫:「媽呀,三個頭的大狗妖啊!大家快跑啊……」

    玄火君眉頭一抽:「我的靈蹤……」他看向益鈴:「丫頭幫我把它先帶到沒人的地方去行不行?」

    「他們喊的狗妖是玄火君叔叔的靈獸嗎?」見他立即點頭,益鈴也笑點頭:「那它怎麼樣才會跟我走呢?」

    玄火君篤定眥牙:「你只要對它喊『親愛的小蹤蹤』它便會跟你走了!」

    小若嘴角一抽。

    益鈴眉兒輕彎:「好!」她應完便咚咚地下樓去了。

    小若忍不住嘀咕:「破鈴你真淡定……」

    玄火君看了眼門口:「那小河靈倒挺稀罕的。但跟神息應該沒啥關係……」

    「神息?」雲訣聞言抬眸:「你能確定是神器之息嗎?會不會是神獸之息?」

    「神獸?」他大剌剌地拉了張凳子便坐了下來:「你是指你的神鳥?」張頭窗外沒望見什麼,玄火君撇了嘴又道:「你不是說在找我嗎?有什麼事麼?」

    雲訣凝眸望遠:「一者是神器,一者是我這個徙兒。」

    玄火君詫異地抬頭看他:「神器我倒可以告訴你些消息,但那丫頭有什麼事呀?」

    雲訣低頭:「我方纔所說的神獸之息便是指她,據那河靈言,鈴兒應是神獸麒麟所育。」

    「什麼?」玄火君一下子彈起了身:「神獸怎麼可能會有孩子?!」

    「應是撫育,而非生育。」

    他又坐了下去:「你早說嘛。」揮揮大手他又道:「看不出來那傢伙還挺善良的,不過當年要不是他攜六大神器私下神界,致使神器流出,落到夢邪手中也不會促成三百年前仙魔大戰那場浩劫。沒想到他竟然還會去收養凡人娃娃……」

    雲訣歎了口氣:「但若不是被仙家魔宗追獵得太過,他又怎麼會去想拿神器來助他逃離抵抗?」他看向窗外:「一切,冥冥之中皆有定數。難以言明究竟是誰的錯,不是誰的錯……」

    「據聞他堂堂一隻神獸竟是為了個凡人而弄得自己不得善終的。」玄火君唏噓不已:「他當初不要硬出神界不就行了嘛!嘖嘖,都是一個情字害人……」

    雲訣不語,半晌輕歎:「數千年都走過來了,他又何苦去改變什麼……」

    幾度花開花落後,待他終於能體會:清冷的百年千年,有時竟比不得心中悸動的瞬間時,他才終於悟透了,當年麒麟不顧一切離開神界的顛狂偏執。只不過,當他明瞭時,花已殘,人已逝,淚流盡,萬念空。一切,都已經晚了……

    玄火君皺眉抬頭:「你不會想說被神獸撫育長大就會有神息吧?」

    「他將一身神力都給了鈴兒。」

    「嘖嘖,這麼大方!」

    「不然。」雲訣清冷淡漠的聲音又響起:「鈴兒身上既有神息亦帶著煞氣。我知他曾給了神力鈴兒,因而分不清她身上的神息究竟是緣自於麒麟神獸的神力,還是……」

    「她本身就帶了神息?怎麼可能,一個凡人怎麼可能會身俱神息……」他說完又自顧皺了眉:「不過一般人也不會身俱煞氣呀……我剛剛看了看她,身家清白也沒什麼特別的呀……」

    雲訣的表情仍舊淡淡的:「玉虛子和鬼王蒼冥替她捏了個掩人的身份,只想掩了她身上的玄奇之處。」他頓了頓又道:「事實上,我亦算不出她的來歷。」

    「連你都算不出,看來這丫頭是真的和神界有關了!」

    「關於鈴兒,我只是想問你,她能是什麼人……」

    玄火君聳肩:「連你都不知我又怎麼會知道?」

    雲訣點頭,她是自己的徙兒便已足夠了,他清冷道:「那你便說說神器吧。」

    「我那麼辛苦地網羅消息,你卻只要問問就知道了。我心裡不平衡啊。」他挑眉看他:「要不咱們打個商量,你把你那徙兒許給我一個兒子,我就全都告訴你怎麼樣?」

    雲訣站在窗前一動未動,更未回頭:「玄火君……你可以走了。」

    他嘀咕:「切,開個玩笑都不行……」

    「玄火君。」

    「哎——」他不情不願地看雲訣:「你聽好了。勸魔簪在現今的欺世毒君魔夕手中;陰魂玉被鬼王蒼冥所得;千面幻笛不是很清楚;弱水之鈴還沒消息;鎖心盒在狐仙白蓮手裡;陰陽天令劍本在荒天之中,前日剛被五妖得了……」

    雲訣眉一皺:「已有神器落入五妖手中?你難道不知這關係六界安危,也不知通知仙門麼?」

    玄火君撇嘴:「我可已經放出消息了。只怪仙門反應比我這慢得多了。最遲一兩日應該就會通知你了。」見雲訣未再言,他又道:「你也是知道的吧,五妖正大力尋那六大神器。據我所知他們曾試圖去奪墮仙白蓮的鎖心盒,只不過沒能奪成。」

    「我此番出島還有一事便是應白蓮仙子之邀。」

    玄火君挑眉:「你說她是想把鎖心盒托於你呢,還是餘情未了想見你呀?」

    「她信中言,欲將神器鎖心盒交於仙門保管,望我親自去取。」

    玄火君涼涼吹指甲:「相上你的女人都不笨吶,知道不拿蒼生六界的大事邀你,你便不會應她。」他翹起二郎腿,又拍起腦袋:「但要是真聰明又怎麼會一門心思往冰山上撞呢?」

    見雲訣毫無所動,只得放下二郎腿又道:「現在陰陽天令劍在五妖手中,你打算怎麼辦?不過我相信只要有你在他們即便有了六大神器也斗不仙門吧。」

    「今時已不同往日。」雲訣雙眸清越如水,悲喜無意:「我已中噬仙盅五年之久。」

    「什麼?!」他當真是一躍而起:「你不要拿這種事開玩笑好不好?」想了想這傢伙哪裡是會跟人開玩笑的人,當下一愣,難道是真的……

    雲訣低頭望向左手無名指上的雪玉指環。小小的益鈴滿臉笑意又小心翼翼期待望他的表情又浮現眼前……若是時光倒流再給他一次選擇,他還會不會去收下它?輕輕一聲歎息,他便知道了答案,自己何時,竟變得如此任性了。

    「你那大師兄長天青知道了嗎?」玄火君大歎了一口氣:「噬仙盅雖陰險歹毒,但憑你的修為又怎麼會那麼輕易便中了盅?」

    「他還不知。」聲音一如平日輕淡:「我欲此次回蓬萊後便相告。」眸中多了幾許深沉,雲訣又道:「當今魔界有能力種下噬仙盅的人已不多,而這人現今藏身於蓬萊之中。」

    玄火君唏噓搖頭:「看來現今仙門形勢堪憂啊。」他忍不住抬頭盯著雲訣:「你還能撐多久?」

    清風入窗,白衣隨風而動。「最多再十年。」

    玄火君一聽咂舌不已。當年極樂上仙中了那魔王的噬仙盅沒到兩年就被噬盡仙力丟了小命掉入輪迴。他竟揚言能挨過十五年?

    雲訣眸中多了一抹憂色:「當年我能獨擋夢邪攻入蓬萊,只因他雖得到六大神器並使用了其內含高深神力,但並未解開神器之謎,通曉各神器的特殊神能。」

    玄火君擺手:「這你放心吧,神器的神能哪有那麼容易解開的。」

    雲訣未語。

    玄火君忽然一轉眸子不正經道:「怎麼樣,雲美人。喜歡我這落雲城麼?這可是本大爺特地為你取的名呀……」

    雲訣清冷依舊的墨瞳無起無伏:「此處便是你『羅網』的據地?」

    玄火君無趣地聳肩:「是啊。」

    竟聽雲訣半晌不言最後卻說了這麼一句:「你勿將鈴兒的事洩露出去。」

    他不由跳起:「我將我的根據地都洩露了,最高機密都告訴了你也未囑咐你一句,你竟然這麼不放心我!」

    雲訣回頭看他一眼:「你信我,我不信你。」

    「你你你……」玄火君氣得跳腳,忽見天虹五形盤忽然動了:「寶物!寶物在哪?」他剎時什麼都忘了,捧著羅盤便跳出了門,如來時那般毫無預兆。一瞬間便沒了影。

    雲訣臨然窗前,只是無力地一聲輕歎。鈴兒,究竟會是什麼人?

    不久,益鈴推門進來:「師父,玄火君叔叔說他有事先走了。」

    雲訣點了點頭:「那我們也走吧。」他看向她,雙眸深遂如幽潭。

    益鈴一怔,猝不及防地低下了頭:「……是,師父。」小臉紅似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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