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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四十八章 明情咽淚 文 / 燼之翼

    益鈴渾身一個驚顫,心裡亂得掀了鍋,她終於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怕他了,這個稱呼她打死也忘不掉啊!「你……你你……怎麼可能進得了蓬萊呢?!」

    他仰頭將酒一口喝盡,從頭上拔下了一根墨玉簪:「因為有它。」

    益鈴伸手一觸大驚:「神器?!」它的神能是……難怪他能藏身蓬萊不為人所覺……

    他一笑,長髮隨風散揚,桃花眼微微上挑,竟比離少仙更媚更美了三分,小若整個石化在了鈴裡。

    益鈴也是一陣驚艷,嘴巴愣愣地半張著。

    他卻馬上收了臉上笑意:「不要對著現在的我發花癡,我自見你後就沒有恢復過本貌,我是魔,又怎麼會是個凡人的樣子。」他將墨玉簪又別回發上:「它一離我身,我身上的邪魔煞氣便難掩住。」

    益鈴心裡一下子亂了。她該怎麼辦?他是魔君她怎麼能放任他留在蓬萊……她忽然想到什麼道:「你……之前有沒有害過我?」

    他冷笑:「害過你又如何?你怎麼不說你對我下毒,利用我的信任去救那個洛紫!更可惡的是就這樣一走了之!」

    益鈴臉上一陣愧紅:「對不起……那……那也是你推我入海的嗎?」

    他一沉眉:「這我不曾做過。」

    益鈴一愣:「不是你?那還有誰要害我?」

    他嗤:「得罪了誰都不知道,你怎的還是這麼蠢?」

    「嗯……」小若不住地點頭,這點它是極其認同的……哎呀,它怎麼能認同一個邪魔的話呢!

    他變戲法一樣又變出一罈酒,撕開封口就喝了起來,喝了幾口他偏頭緊緊地盯著益鈴:「你可喜歡我?」

    益鈴一下子呆住了,半晌她低下了頭:「我……真的不懂『喜歡』,也不想懂它。」

    「本君教你怎麼樣?」他自負地看著她。

    益鈴眼中驚慌一閃而過,她不住地搖頭:「不……我不想學,不想懂。」

    他眸中寒了:「你根本不是不懂,而是心裡已經有人了是不是!」

    他質問的語氣讓益鈴心裡一顫,小臉更加驚恐:「沒有,沒有……我沒有『喜歡』誰……真的沒有……」她竟禁不住哭道,心裡疼如驚濤拍岸。

    愛上誰,讓她如此害怕……心裡陡然一驚,雲訣?!他冷冷看她:「你要知你處的可是仙門,**一類的事他們絕不會睜眼閉眼……」

    淚凝在臉上,小臉兀白如紙,她連哭,都忘了。忽然間一陣天昏地暗,心哀如死,她好累,真的好累,一次次地硬埋進心底,一次次被人有意無意的挖出……

    她雖單純卻也不笨啊,終是長睫輕顫,滾淚如落珠。

    「天地運行有其規律,六界各靈有其戒律,世間的萬事萬物都有其規則,如陰陽五行,如綱道倫常,這些都是天道的內容。不可違逆。」

    「驀然驚醒,卻早已深陷泥潭無法自拔。族長,您若是還未泥足深陷便早日抽身吧。」

    「無論你愛上誰。」白蓮輕歎:「都不要愛上他。」

    「他心懷蒼生六界,卻也是九天之下最無情的仙。不是我們能愛的,而你,更愛不起。」

    「你要知你處的可是仙門,**一類的事他們絕不會睜眼閉眼……」

    一日為師,終生為父。

    「人之一生,小錯尚可糾,大錯則無生。因而切不可犯下大錯。」

    為何一心要伴他?原來,從一開始,她就已經在錯了。師父的一言一行讓她心牽,師父的冷心空寂讓她心疼……而師父,絕不會原諒自己這般……無恥的心思……竟和其它接觸過師父的姐姐們一樣,生出了肖想之心……自己如此齷齪的,竟對他生了情,她還有什麼面目回到他身邊,伴在他身旁?

    她為什麼,會犯下這樣的彌天大錯……

    繁枝盛,風中亂,淚輕滑,濺塵埃。一切再難駁……

    她比之於默認更明白不過的神情讓他的心彷彿被什麼東西狠狠撞了下,空篌難響,一曲無音。他不言不語地提壺而灌。

    早看出她對清渡僅是兄妹之情,卻沒想到她竟然會……這麼蠢!雲訣的無情六界皆知,他再寵她再疼她,她也不過是他的徙弟,他那般高不可侵,一旦知道自己的徙弟對自己生了情,只會決絕斷她的念,絕不可能再有一絲憐惜……看她臉上的痛色就知道她再清楚不過,竟還執迷不悟、死不悔改!

    「……破鈴,別聽他胡說,你自己的事你最清楚了,你那麼聽仙尊的話,我知道你只是把仙尊當爹爹了!」

    已經十七歲了,又怎麼會分不清?她的敏感聰慧,早已隱隱覺曉,只是潛意識裡太清楚自己承受不起這青澀稚嫩的感情所帶來的後果,因而一再反駁抑制,只認為只要它不成形自己仍然懵懂,就可以平平靜靜、問心無愧地陪伴在他身邊。

    結果,繁華燼,美夢碎,憑殘空影,羽化成形,空現多年癡景,一夢相思愧淚無盡,她終是負了他諄諄教誨、一番憐愛,一步步,走入了歧路……

    水光氤氳中他將酒罈遞來。

    淚難斷,空自流,益鈴輕輕伸手,緩緩將它抬起喝了一口。一股熱氣從腹中直竄而上,瞬間紅了她的雙頰,濁了她的雙眼,腦中熏熏然卻還比不上看師父一眼來得醉人。

    「一生相伴,絕不食言……」硬逼自己仰頭又喝了一口酒:昔言仍記,她卻已然不知要用什麼樣的心去履行了。

    她垂淚再喝一口,忽覺醉過之後,心反更堅。放逐情絲,尋回迷失方向,何苦白費思量,人在身旁,不用迷茫,從此埋心,她用為徙一生守他,報他一番呵護,這樣可好?

    心雖又靜,卻已是翻天作地,咽淚於心。

    她身子一晃倒向他懷中,突然很想就這樣醉倒,永遠別再醒來。更不用明瞭,那錯得荒唐的情愫……只像以前那般心如明鏡的陪他多好,從今以後,她雖仍陪在他身旁,卻要費心欺瞞、再難心懷坦蕩,如何能不苦,如何能不愧?

    她知道不該,可她還想陪伴他,一直陪下去,不負當年蒼生崖上自己的誓言。有多久,她便會陪他多久,說好了,再不讓他一個人了……

    最後一滴茫然的淚流盡,她咬著心中執念,終於醉倒在他懷中。

    日落一手往後伸去,緊緊環住她的腰,抬眼冷望遠處雲霞,如獨樹出林,俯視風雲,既媚又冷。

    蠢丫頭,唯有你,一而再再而三地逆我,當初逆我的言,今番逆我的情!他將酒罈狠狠砸向地面,發出「彭」的一聲巨響。

    摔碎的,又何止是心內太多的不甘。

    ……

    彩花飄撒,喜氣飛揚。

    眉如春黛,眸如秋水,赤帶飄風,一身鮮紅嫁衣,五色環珮光彩流連。神態大方,英颯無嬌氣。

    益鈴在眾多賓客中嬌憨新奇地望著芳容烈,她一側的男子一派儒雅,一身紅袍倒也出奇順眼。不愧是師父的朋友,一看就知道是個很好很好的人……

    清渡走到她身側,望著她蒼白的臉色有些不安:「小師妹,你沒事吧?」眼睛這麼紅……方才就見她和日落一起回席:「日落是不是又欺負你了?」

    益鈴抬頭對他單純一笑,如花開荼靡忽頹,無盡哀傷化入清風裡流連難散。

    日落雙手環胸立在她另一側冷冷開口:「是她太蠢,偏要欺她自己。」

    「臭日落……不,臭魔頭,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故意來攪亂破鈴!」小若在鈴裡氣勢洶洶地吼。看吧,你別想再回蓬萊了,就算你好心喂破鈴吃了醒酒丹也別想回去了,破鈴即便不說我小若也一定把你這魔頭抖出來!以後老死不見才最好!

    眾人觀完交拜禮都退回了席間,天尊橫蕭親自攜芳容烈前來敬酒,四下眾人也有尊字號的上仙在場,都是幾番道喜幾番取笑,席間融洽非凡。

    「清渡師兄,烈師叔原來的夫君是不是不在了?」益鈴看著不遠處喜氣洋溢、眉目開懷的新婚夫妻不由輕聲問道。

    清渡始終看著益鈴的一言一笑:「烈師叔原來的夫君也是仙尊的故友,聽說還是摯友,當年力推仙尊為仙盟之首,最後戰死於仙魔之戰中。」

    「就是三百年前的仙魔大戰?」

    「嗯,據聞是在神器『弱水之鈴』的神力下魂飛魄散的。」

    「什麼?!」小若驚呼:「弱水之鈴?!」那豈不是……難道這跟破鈴突然升出要來人間的這絲頑念有關?

    「小若你咋呼什麼呀,嚇了我一跳……」益鈴不滿。

    小若撇嘴:「沒啥。」

    「這酒不錯。」益鈴另一邊日落突然道。

    一直無言,此番席上突然開口眾人都不免看向了他,落花傾城一怔,伸手去嘗了嘗眼前的酒杯。

    「明明只是普通的落心酒啊。」離少仙放下酒杯,略略不解道。

    日落一聲冷嗤:「離少仙,我可沒讓你去喝……這酒裡加了點特別的東西倒是合了我的味。」

    「落心酒?」益鈴茫然。

    「仙門喜事向來是用落心酒來宴客,其中之意便是『落地生根,心有歸處。』」清渡悉心解釋道。

    益鈴點了點頭,心有歸處啊,真好……她的心也有了,雖然永世都不能像他們一樣終成眷屬,但她已知足,能伴在他身邊,她便是世間最最幸福的人……忽然聽見一陣肅然的鐘聲。還未意識到什麼就見席間眾仙竟都大驚起身,清渡也一臉嚴肅地急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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