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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五十九章 此心無求 文 / 燼之翼

    益鈴聽得一陣狂喜,瞬間抬起頭來竟絲毫不顧肩頭隨著她一動已帶出血絲來的玄鐵鏈:「大……大師伯?」

    臉上欣喜欲綻的笑,如清水白蓮,那麼清澈,那麼澄淨。

    長天青看得眉頭一皺,眼中微微露出一絲不忍,不想她已是純粹魔身竟還未生出半絲魔性來,畢竟看她從小長大,怎麼會沒有絲毫情分?看她性子如此乖順,如此敬愛雲師弟……

    「益鈴。」長天青微露慈祥地看著地上的她:「你已成魔,我蓬萊定不會對你留情,但本尊見你應是一時糊塗,只要你肯將功補過,本尊滅了你的魔身後可留你三魂六魄送你轉世輪迴,這樣你應不應?」

    益鈴一怔:轉世輪迴……眼中一悲,今世大錯成魔,若有來世師父還會收下她嗎?她自顧搖頭:不可能的,即便師父疼她,師父也要顧念仙門六界,不會再冒險給她機會了……而且自己是不死之身,要麼神形俱滅要麼身魂俱在,根本不可能像其它人一般毀去肉身還能剩下魂魄……

    看她竟在搖頭,原本料定她會答應的長天青頓時看得心頭火起:「你師父為了你才傷重至止,你竟還能否決?之前沒敢出手毀去護山結界,點頭應了穿骨入山,自己奉上神器……難道你對他的敬意都是裝出來的!」

    益鈴不明所以地急急抬頭看他,眼中一派心驚無塵垢:「我師父……我師父怎麼了?」

    長天青看了她一瞬,眉頭一皺:「我現在就帶你去見他。」

    心頭一動,益鈴眼中難以抑制地染上了喜意。卻又忍不住暗暗隱憂:師父究竟怎麼了?

    長天青從乾坤劍鞘中拿出一個圓環,念了幾句,圓環便瞬間變大撐起了益鈴四周仙罩,益鈴立時便感覺自己的手腳能動了。

    「你隨我來!」長天青說完看也不看她抬腳就出了仙牢。

    益鈴忍著巨大鐵鏈的錐骨贅痛掙扎著站起了身,她跟在長天青身後,一步步地往仙牢外走出。每走一步鐵鏈晃蕩一回,她的雙肩便如尖刀剔骨般鑽心地疼。

    幾步走出仙牢,她紙白的小臉上滿是汗水,毫無血色的雙唇不自覺地輕輕顫抖著。

    長天青看了她一眼,御劍帶她上了止水峰。仙牢內暗無天日,到了外面益鈴才發現此刻竟是深夜,她們一路悄無聲息地到了止水殿前。

    靜靜守在殿前的雪鳳感覺到邪煞之氣張翅欲攻,看清是益鈴竟愣在了那邊。

    長天青看了對視的雪鳳和益鈴一眼,便領著益鈴一步步踏進止水殿內。

    雪鳳呆呆地看著那個熟悉的、小小的人兒,此刻一身邪魔煞氣,從肩膀上拖出兩條厚重的鎖鏈,深夜在止水殿的青石板上拖出微微的、叫人心顫的響動,一點點移進止水殿內。

    穿過幻天院,益鈴呆呆地看著雲訣的房門,房內他的氣息如輕霜冷霧般撲面而來,一時間竟讓她不自覺地小手顫抖心頭一陣緊縮,頓覺呼吸都沉了。

    日思夜想的人就在眼前,可是她竟不敢再推開這扇門。慌亂地低頭,看見自己雪白的發,她的心一陣抽痛。

    他是醒著還是睡著?如果看到她此刻成了魔的樣子會怎麼想、怎麼看?會不會再也不想看見她?他真的還會相信她,還能原諒她嗎?

    長天青見她忤在門前不敢進去,不由重重哼道:「此時不敢見你師父當初又為何要成魔!」他說著一步上前,一下就推開了房門。

    益鈴心頭一驚。

    房間裡的陳設一如她去到青城被抓往妖殿之前,一桌一椅都是那麼熟悉、又似變得微微陌生。她心裡當然知道,變的不是它們,而是已經成魔的自己……

    看見長天青站在床側睨著自己,益鈴終於邁腳靠近過去,短短一段路,走得她小腿有些軟,腦海一陣紛亂複雜又憂恐難安,伴隨著鑽骨的疼痛讓她的心一陣陣地揪起。

    抬眼過去,看見他靜靜躺在床上,蒼白的臉在月光下比雪玉還要白上幾分,心頭更是忍不住一陣愧疚心疼。

    要不是為了去救她……

    大眼因心中痛意剛要輕闔,卻猛然一怔注意到了什麼。

    她如今是天魔之身,魔力自是一番強大不說。雖被玄鐵鏈鎖住琵琶骨運力巨痛難忍,但內力強大那麼許多放在體內自然讓她看得分明。

    雲訣體內有一團黑氣繚繞不息,正一點點地侵食著他此刻已然衰微還未恢復過來的仙力……

    「那……那是什麼?!」腦中一陣發暈,益鈴驚恐不安地問道,濃濃的憂惶襲上心頭,只讓她原本就白著的小臉又白了幾分。

    長天青自然知道她問的是什麼,只略略抬眼看著她道:「噬仙盅。」

    「噬仙……盅……」再次聽到這個名詞,益鈴心中再難像當初平靜。

    「這是一種陰暗歹毒的魔盅,中盅後會在體內噬盡仙力再食精元最後枯竭而死。」

    「噬盡仙力……枯竭而死……」益鈴一下子就懵了,她猛地扶到床側,驚窒的紅眸一眨不眨地盯著床上的雲訣,憂急慌亂似要心碎:「我師父……我師父他……」

    「當年極樂上仙中了昔日魔王騰火的噬仙盅沒到兩年便身亡了。」長天青直直看著她:「而你師父已中盅六年。」

    益鈴心中頓時一緊,連大氣也不敢出:「難道……不……不能解嗎?」心裡一瞬間的驚怕竟比自己臨死要與他分別時還甚。

    「能解。」長天青看著她的眼神露出了銳利與威嚴:「只有天魔之力才能將它轉移吸收……」

    益鈴震了一下:原來大師伯是想讓自己來給師父解盅……只是這哪裡要他來說,她要是知道即便粉身碎骨也會救師父的。

    「大師伯,我該怎麼做?」

    「你運起全身魔力將他體內的魔盅吸入你體內即可,它是噬仙盅,對魔不會有半點損傷。」

    即便有損傷又有何妨?

    益鈴慢慢坐到床側,伸出手輕輕貼到他額上,身上黑芒一顯就要運功替他收攏集聚吸出。

    下瞬錐心剔骨的巨痛從雙肩一陣陣盪開,只疼得她眼前一黑腦中一片暈眩。額上的汗如下雨般一滴滴落下,她小巧冷瑟的唇半張著,抖得可憐。

    魔力無法避免地受到影響,她汗濕著小臉,轉頭去看長天青,眼中乞求之色益甚。

    長天青卻略略威冷地回看她,搖頭:「你身上的玄鐵鏈不僅是用來阻礙你使用魔力的法器,還和蓬萊的示警大鐘連著,蓬萊其它幾位上仙都覺得此法制你最為保險。它若斷了,鐘聲大鳴你更別想安心替他解盅。」長天青又看她一眼:「而且,即便是為了雲師弟,本尊也不能冒那麼大的險,私下放任已成天魔的你自由。」

    益鈴一陣黯然,隱隱作痛:大師伯雖讓自己來給師父解盅,卻終歸是不相信自己的。

    她也不再多言,只得咬牙忍痛再次運功,但那鎖鏈是仙門特意用來制約身為天魔的她運功的,如今她硬要張開全身功力與它相沖,那如針如錐爬進她體內的疼意,又豈是一個痛字了得?小手顫抖著,手心裡一點點被她聚集的黑色魔力也在她咬牙堪忍的巨痛中微微抖著。

    小若在一旁看著,只覺心疼不已。但也知道一但是有關仙尊的事,自己再怎麼勸也是勸不住破鈴的。

    長天青立在一旁,見雲訣體內的黑氣慢慢被她手心處強大的魔力牽引至額心,正一點點地歡快鑽進益鈴的手心,一時間有些不明,到底是仙鏈的限制痛意太輕,還是這丫頭太能忍了?

    沒有看到益鈴背對他已將下唇咬得烏青見血。頸間汗如雨下。左手強自將抖瑟的右手壓著,銀鈴都承受著楚楚痛意而來的顫抖而輕晃,發出清晰的「叮——」、「叮——」聲。

    半晌看雲訣身上的劍傷正在平緩癒合,知道是盅力漸消他仙力恢復的速度明顯變快已在自我療傷,長天青不由舒了口氣,鬆了緊了一年多的心。

    終於最後一絲黑氣竄進了益鈴掌內,益鈴顫手一收,身子一陣痙攣後漫天痛意開始漸漸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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