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百三十七章 墨凰逆意 文 / 燼之翼
第一百三十七章墨凰逆意
少女嘻笑一聲,狡黠地挑眉:「忘了告訴你了……我姓寧。」她言罷一記魔劈隨手扔出直直打在落花傾城胸口,瞇眼看著落花傾城哇地吐了一大口血倒在地上抽動幾下終於不動了,才又笑了一聲,身影一閃,沒了蹤跡。
血泊中的女子一動不動,許久後浸血的手整個一抖……纖長的手指一根根、慢慢握緊:
……寧-無-月!
(呵呵……所謂禍害遺千年,大大們原諒小翼吧……)
……
無月正往止水峰上去,迎面便見梅劍琴抱著阿紫下來了。
「咦?琴師姐,你們怎麼下來了,鈴師姐呢?」
「阿紫跑累了,我送她去二師兄那兒,益鈴師姐想留在峰上再陪幾天仙尊,反正禮數多已走盡了,我就順意隨師姐了。」
無月點點頭,隨後便嘻笑道:「那鈴師姐有沒有喝月兒央阿紫給她帶去的合巹酒啊?有沒有說好喝?」
「原來那玉壺裡是……」梅劍琴一撐額:「你呀也太胡來了吧,盡來這些亂禮數的……」
無月撇撇嘴:「這有什麼關係嘛……哎,對了,有沒有給鈴師姐挑好嫁衣啊?那如衣寶櫃真如傳聞中的那麼神麼?」
她這一提梅劍琴立時來了興頭:「月兒肯定不知道……鈴師姐她……」
「阿紫……好困……」
正要開講的梅劍琴聞聲便頓住了,無月低了頭來看那小女娃:「小阿紫,怎麼啦?」
小女娃聞聲懵懵然然地抬頭,滿眼混沌地去看湊近過來的無月,小聲囁囁,仍只重複著那一句:「阿紫……好困……」
無月一震,眼中有疑:「阿紫?小阿紫?」
梅劍琴拍拍小女娃的臉蛋:「怎麼這麼沒精神啊……」
無月略略擰起眉,伸手從梅劍琴手中接過小女娃,偏頭盯著她的眼睛看了好一會兒:「阿紫?」
梅劍琴不由也開始覺得奇怪,微微生疑:「阿紫……怎麼了?」
無月擺手在女娃兒面前晃了晃,見她目中全無焦距立時凜了神:「琴師姐,阿紫似乎是暫時失了神,此不一般,我帶她去羲和長老那邊看看,師姐回去稟了我師父,再通知霽師兄一下,若真有事月兒立時叫你們過來。」
梅劍琴聽她言有些慌了,當即不敢輕慢忙應聲道:「失神?月兒你確定嗎?那……那就快去吧。」
無月心頭也驚,一點頭立即抱著小女娃往正山人和殿馳去。
阿紫的樣子,很像是中了娘曾說過的那些魔界術法中極難修的一類攝魂之術……
她不由暗暗擰眉,加快了飛馳速度。
……
一襲紅衣曳地生華,腮染粉意瑩潤添嗔,耳墜點珠輕溢流光,眸目輕闔間暈華生媚……
「益鈴」端著酒壺緩緩走到幻天院中,雲鬢浸墨,輕攏散繞,寬袖輕擺流蘇垂舞,纖腰慢擰絲絛飄搖。
墨凰聽見她喚飛進院來,自上邊緩緩降下落於院中,不由驚怔在原地半晌。
「墨凰,送益鈴去師父那兒吧。」
墨凰回神,不語,心上哼了一聲,昂首看了她半刻,透白的眸中流光輕轉似有冷意。
「墨凰,你可是益鈴的靈獸,要聽益鈴的話才對……」她微微揚唇一笑,嬌然嫵媚,婉轉生華。
墨凰有些不耐煩地從她臉上略過,轉而抬頭看院中頂上的仙雲層疊,不過半晌,又忍不住偏頭去看殿外遠處那一點雪白鳳影……
無論如何,不能容小丫頭嫁那霽洛……
它冷鳴一聲,鳳眸生寒,緩了許久,才似下定決心一般微俯了巨大的身子,垂下了一翅來。
一身嫁衣生艷的少女妖嬈挑眉,緩步而上穩穩站定,含笑道:「走吧。」
墨凰揚翅而起,積雪翻落滿院,風寒露冷,是夜將近,它帶著少女向雲天之中的絕念閣凌然馳去。
小丫頭,這一次算我對不起你。
……
人和殿中,慈眉善目的羲和長老一見阿紫便一震神,細細查看之後當即大凜。
「羲和長老,阿紫是怎麼了?」無月把阿紫抱在懷裡,擰著眉問面前的老人。
「壞了……定是有邪物潛進我蓬萊了,阿紫姑娘被餵食了攝心丸!」
「攝心丸?」
羲和點頭,「此物是妖魔邪物常使的,攝心丸中會融進那邪物的一年功力,被餵食之人一個時辰之內將受它暗中操控。」
「那阿紫現在……」
「她如失神般陷入混沌之狀,定是藥效未過那邪物便逃之夭夭了。」
「逃之夭夭?既然這樣阿紫為什麼還不醒呢?」
羲和歎一聲:「用這攝心丸不比入體附身,妖物附人之身在脫離後不到一刻其人便會醒來,而攝心丸內含神經毒素,丹田中又被灌入了邪力,因而一時之間很難清醒。」
無月擰眉不語,半晌,眸中卻黠氣地轉了一圈,她看著羲和侃侃道:「這妖魔竟能這樣悄無聲息地潛進蓬萊法力定不弱,須得立即將它尋出才行,不然不定還會暗害了什麼人。」
「無月師侄說的對,羲和立即將此事稟明掌門天尊,力求盡快將此邪物尋出發落了,這廝在我蓬萊大喜之前潛入進來定是有意與仙門為難,尋釁滋事。所幸離益鈴師侄成親吉日還有三日,若即時將它尋出處置了也不會整出什麼大的變故。」
無月重重點頭:「那我也趕快叫我師父和霽師兄過來看看阿紫……」
「自是應該。」羲和鎮重點頭。
……
天已幕,月如初。
絕念閣遙懸雲嶂之中,清冷獨然塵囂不染。
清朗的明月天光傾洩散落於地,仙雲繚繞,清輝如華。
滿室清寂無念的淡淡溫光,在那輕微地推門聲中恍然怔散,一窒輕淺化為烏有,空自散落。
「益鈴」輕輕闔上身後的門,抬頭來的一瞬,竟怔愣地看著屋內清冷出塵如坐蓮台般不容褻染的人,震住了。
雲訣……
一身白衣寒斂如水,如冰雪般曜人也如冰雪般淡冷的眉眼漠然絕塵看不出悲喜。他面無微波地端然靜坐於榻上,全身淺淺淡淡地縈在一陣清冷之氣裡,冷若冰霜的神情纖塵不染,遙遠如月華清輝,閉目凝神未語,滿面與世無爭的慈悲淡然。
「益鈴」半晌回神,眉頭狠狠一皺,看見他頎長的墨發在身後傾洩一床,柔而不亂地隨意鋪散開來,猶如墨蓮初綻。入眼那一刻明明美得驚心、讓人橫生惑意,卻又始終掩不去那隱隱的聖潔清正,孤高難侵。
她冷眼看見他週身銀光時強時弱,總覺他應並不似表面所見這般平靜,怕是修行正在關鍵時刻,知道有人來擾已然亂了一分……
「益鈴」不由微微揚唇,端著玉白的酒壺和輕溢琉璃虹光的杯盞緩步踏近,雲袖輕擺間,腰間交錯的碎鈴和手腕上的銀鈴便一齊發出陣陣清響,叮聲輕吟,淺淡悠長。
雲訣身震,心上豈是一個驚字了得。
不知該喜,還是該悲。
這十幾日裡在絕念閣中一日日數過,逼著自己無念,逼著自己冷心,棄下心頭所有的紛亂與痛楚不去想有關她的一分一毫……數百年來從未如此費盡心力的一番潛修,竟全在她踏進門來,銀鈴輕響的一瞬間,翻湧廢盡。
心頭怎能不蒼涼?
腥血溢在喉中險些衝將出來,雲訣驚顫地心都疼了。腦中一片掀狂竟連強迫自己喝止她近身都做不到。
「師父……」
聞得她聲音裡有些不同於平日的嬌嗔,雲訣心頭更震,那恍似獨屬於她的陌香又縈了上來,衝入鼻中濃郁不散,惑然間一片紛亂難持。
「益鈴」見他始終未睜開眼來,便篤定他正處於修行最不得分心之時,膽子便略略大了幾分。
她又喚了一聲師父,緩緩湊近雲訣於他身側小心地坐了下來。不是按師徒之禮那般錯身遠坐,而是極近地靠著他並排坐下。
心上忐忑了一瞬見他竟還未出言喝斥阻止便更加確定了他當下分不得神,「益鈴」不由冷笑,難免更加肆意,兩眼邪氣地挑起,輕柔至極地倒出一杯酒來,竟放肆地遞到他唇邊餵他喝下。「師父……陪徒兒喝一杯……」
酒香濃郁混著那盈盈陌香在掀亂紛雜的腦中如此混蒙不清,難以拒絕,雲訣如受了蠱惑般微微仰首……
清冽的酒香緩緩流入。
入喉只一口,雲訣便猛地一驚。合歡花?!
他一時驚震霍然睜開眼來,正對上了那雙滿眼含媚的瀲灩水眸。見她眸中一震,閃過一絲驚懼,雲訣腦中瞬間清明驟然一冷。
「益鈴」看清他眼中迸出的冷意當即身震,剛要往後退便被他一手扼住了喉。
「你!」
碧蛇姬依舊用著益鈴的聲音在說話:「師父……好疼……我是你的徒弟呀。」
雲訣眼中慢慢凝起極深的寒意,隱隱殺氣透出,似乎不知為何而動了怒:「本尊的徒兒有不死之身,你是不是也有!」
碧蛇姬當即冷顫,強自抖聲道:「師父,你已喝了這情歡酒,怎麼下得手現在殺我……」
那如夢如幻的陌香不知為何竟散盡了。雲訣手中力道又重一分,分明絲毫沒有顧念。
「……師父!」
雲訣一怔,下瞬又冷極,威嚴而高不可侵地俯視她,冰冷的目光看得她一陣膽寒,竟再說不出一個字來。
碧蛇姬心上一寒,竟見他眼中有戾氣一閃而過!當即驚懼不已,再不敢強撐,身子一抖便化作一條小蛇從益鈴體內竄出直往門外馳奔。
「碧蛇姬!」雲訣見了它聲音更冷,兩指一彈一道銀光毫不留情地打了過去,碧色小蛇慘叫一聲掙扎著竄出,忍著尾巴上的劇痛更快地往外逃。
雲訣面覆寒霜,毫不遲疑地掐指凝力待要叫它散滅,體內卻猛地一陣劇炙,冰火相衝他一時忍制不住低頭就吐了一口血。
心中立時低喝一聲:白綾!
雪鳳聽他召喚瞬間馳來,神色一凜間便明瞭諸事,巨大的身子朝著那墜雲而逃一點碧影毫不遲疑地馳追而去。
雲訣撐手抵在榻上無論如何也不去看倒在榻邊的人兒,心頭本就紛亂錯雜現下更添了一抹攝人的炙痛,他強自端坐不語凝神運力,久久才有餘力向閣外傳聲道:「墨凰,上來把鈴兒帶走!」
墨凰早已馳來,不遠不近地飛在絕念閣外,聽見他的話眼中莫測不明時晦時清,它看著雲中仙閣,久久靜寂無聲。
面上不時已蒼白若紙,雲訣眉頭微微一蹙,冷聲喝道:「墨凰!」
巨大的黑色鳥兒昂首再看了閣樓一眼,鳳羽微揚,一轉身竟自顧朝雪鳳剛剛追去的方向疾馳而去了。
雲訣當下驚震住,心下大亂,一瞬間血都凝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