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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五十二章 是師為徒 文 / 燼之翼

    月中天,子夜昧。

    益鈴窩在榻邊垂蕩著小腳,小手拉了雲訣的長髮用五個指頭當梳子一直梳著,一遍遍的想要一次梳到底,卻又一遍遍因太長太滑太膩而從手心溜去。

    益鈴玩得認真,不自覺中皺起了小鼻子,不服輸地試了一遍又一遍……

    「鈴兒。」

    雲訣輕輕將玉碗擱下,微歎了口氣:「夜深了,去睡罷。」

    益鈴聽見他的聲音回了一半神:「師父藥喝完了麼?」

    「嗯。」

    「哦。」益鈴戀戀不捨地放了手,轉而接過他擱下的碗兒轉身走了出去。

    雲訣的目光如霽又如霧,宛轉盈柔,複雜紛縱。月華清輝之後,不由現了兩分切實的覆亂,靜靜望著她走出房間,恍然間有些失神。

    月光如水,溫柔淺淡。

    雲訣深知自己寵她、縱她,分明早已超出了師徒之限……

    即便沒有碧蛇姬插手,也已暨越了正常的師徒之情太多……

    他微微明白,自己容不得她親近自己之後還要去嫁別人;容不得她心裡重了別人輕了他這師父;容不得她離自己太遠太冷……

    雲訣歎了一口氣,眸中不由深幽寂寂,泠然難測。

    他分明,再無什麼資格做她的師父了……甚至在她面前,他連一個得道的仙人都已算不得。

    眉間輕絕,眸色深幽,可他又怎生還能回到當初,克己守禮、冰心如雪……

    恍然未覺間,仙心已覆,情已入髓,刻骨而深。

    不自覺間又歎了一氣。清高如他,正因為太過自信,自認看得太清,才會沉淪卻不知,一再逼著自己放手,卻不知反越陷越深……待到今日,幡然明瞭,卻再也回不了頭了……

    師父向來說他是最淡泊之人。在這世上,無什麼牽掛,更未有過什麼眷戀,無不捨,無難棄,無心,無意,無念,無往。如今……

    自己竟是寧願逆德背道,枉生錯孽,也不能容得她離開止水峰,離開自己。

    微微仰首,覆亂的目光散亂如清輝滌絲,迷離得醉月難止,微微恍惚,靜靜怔神。

    房門咿呀一聲又被推開了,益鈴闔上門,轉身過來,晶亮的眼兒笑瞇瞇地瞅著雲訣。

    「師父,鈴兒陪你睡好不好?」

    瑩瑩蒼白的面上無什麼表情,雲訣望了她一眼,歎氣:「不行,你只需留在止水峰上便行了,太近了,為師不能承受。」

    益鈴不死心地挨近過來,握著他的手撒嬌:「師父,鈴兒怕你冷!」

    雲訣輕輕柔柔地望著她,只是靜靜搖頭,咳了幾聲,清和道:「為師不冷。」

    益鈴無趣地哦了一聲,看見他淡淡倦倦的神色便撅著小嘴垂下了兩眉:「那師父睡吧。鈴兒不放心,等師父睡著了再走。」說著鬱鬱地伸了小手又把玩起他的長髮,在手心裡一遍遍地繞著結兒。

    雲訣想說什麼,輕啟唇又說不出。便淡淡地點了頭,任她除了輕披在自己肩上的白麾,扶著他慢慢躺了下來。

    「霜寒露重,你莫要待久,早些回去。」雲訣忍不住叮囑道。

    益鈴咧嘴一笑,重重地朝他點頭,撐額在榻邊笑瞇瞇地看著他靜靜合上雙眼,小手揪著他清膩如水,柔而不亂的如墨長髮自顧把玩。

    不多時,益鈴撐的兩隻眼皮直打架,終於聽見了他極輕淺的呼息,若非太近,絕難聽到。

    益鈴揣揣眼皮咕噥道:「總算是睡著了……」說著大大地打了一個哈欠,踢掉軟靴,脫去外裙,自顧掀開被子一角便鑽進了被窩裡。

    小手下意識地伸過去環住了雲訣,益鈴埋頭在他肩窩裡蹭了蹭,只一會兒便張著小嘴睡著了。

    雲訣睜開眼,靜靜看著她頃刻間便熟睡不覺的一張小臉,半晌,只得歎了一口氣。

    ……

    次日,雲訣醒來的時候益鈴已經溜走了。他略微有些心恍,正欲起身,長天青便來了。

    「大師兄。」

    長天青伸手將他扶坐起身,拿了一旁的袍子蓋到他肩上:「無什麼事便不要起了,好好靜養著就是了。」

    雲訣咳了兩聲,斜倚在榻上輕輕推開了他的手:「我沒事,師兄不用擔心。」

    長天青在榻邊烏木椅上拂衣坐下,靜靜跟他講了些仙門近況。

    「人間皇族好似潛了妖物進去,弄得宮中人惶,不知是有何謀圖。曉天這幾日便趕回去看看了,許再過幾日便會有消息傳來。」

    雲訣靜靜聽著,微微點了點頭:「魔宮靜待,人間若有異亂之象多是妖殿在生事……咳……」

    雲訣一時不抑,肺中一熱又咳了數聲,長天青立時輸了些真氣過去,又替他輕撫了撫背。「算了,一切等師弟你傷好之事再議不遲。」

    雲訣唇無血色,淡淡搖頭:「不可,妖殿圖謀不小,不能不防……」

    長天青看著他歎了口氣,凝眉點頭。「此事我會查清,師弟勿多想了。」轉而又道:「昨日真是你臨時變了主意留了那丫頭下來麼?」

    雲訣神色淡淡,寒斂依舊。未多說什麼只是淡然地點了頭:「是。」

    長天青知他性子雖淡然卻更冷傲,本不便多說什麼。卻還是忍不住道:「雲師弟,這本也無可厚非的,畢竟她是你唯一的弟子。由她服侍照顧你是最妥當的。但除卻此點,卻萬萬不能再多出什麼來了……」

    雲訣抬頭來看他,面無表情,眸中微光輕閃。

    「你心下也應清楚,她雖因了錯孽與你有了肌膚之親,卻終只是你的弟子。你身為仙尊自然會有傲氣,容不得她再嫁別人抹煞了你的顏面……可你將她留在身邊是一回事,師徒之隙又是另一回事,師弟應謹記才行,莫要讓弟子們再籍此傳出什麼閒話來……」

    雲訣心上微冷,淡漠清寒,靜靜望著窗外疊嶂仙雲,半晌沒有應聲。

    長天青看他神色微冷,眸中流光靜默,便知他深明自己之意,卻又似不喜聽,便也不多說了。

    他歎了一口氣,再看雲訣一眼,叮囑了些傷勢,又說了些體己話讓他寬下心。便下峰去了。

    雲訣靜靜出神,眉目冰冷溢了些倦色。

    心正怔,微微澀疼著,抬頭來便見益鈴端個碗兒進來了。

    她徑直走到榻邊將玉碗遞了過去。

    「這是什麼?」雲訣愣愣回神,接過碗,看著那紅紅的羹湯略蹙了蹙眉,便問了一句。

    「粟米紅棗羹。」益鈴笑出了兩顆白白虎牙兒:「鈴兒大清早起來熬的,師父趁熱喝吧。」

    雲訣微微一頓,抬頭來看了她一眼。「可是補血的?」

    益鈴笑著點頭:「是啊,師父吐了那麼多血當然要好好補回來!」

    雲訣略微有些尷尬,本輕恍的目光因著她單純無念的話不覺又輕輕柔散開來,他望了她一眼,遲疑了一刻,舉勺慢慢喝了。

    待他喝盡了,益鈴拿過碗放在一邊,拉了他比玉還要素白精緻的手用白絹細細擦淨了,本要放開,想起昨天琴姐姐也這麼給師父擦過便不自覺地撅了嘴、蹙了眉,又來回擦了數遍。

    雲訣不知她的心思,只是靜靜地看著她,腦中一再回想著長天青的話,不自覺間便是一歎,目光如水漪輕散,淡冷凝冰,又如清月華輝,生惘有遲。

    他終是抽了自己的手回來,改為輕輕撫了撫她的頭。

    (小翼明天要整理東西,後天30號出發回學校,去了學校一堆東西要理,接下來幾天怕是都不會更了,好吧,臨近四天內才會有一更,大家散了吧。謝謝大大們陪了小翼一暑假!哎……終歸還是食言了……小翼慚愧,無顏求原諒了。就給破鈴兩個孩子來賠罪吧……再見了,大大們,小翼會想你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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