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十八章 揮毫一畫一重天 文 / 魔宴
別看那一片橫在眼前的樹林不大,它的名字在神界可是如雷貫耳——毒林,萬毒之林。小小的林子裡沒有任何凶獸,橫行在裡面的只有大大小小的毒物,無論你見過的還是沒見過的,進了毒林你便能看個夠。
像蛇蟲之類的毒物對於修煉者來說看起來雖然很弱小,隨便動動手指就能夠解決他們。但如果是上百,上千,甚至是上萬呢?只需咬上一口,他們便能讓你死無葬身之地!所以歷來毒林都被當做是凶險之地,就算是王級甚至是帝級的靈師都不敢掉以輕心。
「好。」洛邪順口答應,同時向眾人遞了個眼色。花央和尹玄一愣,旋即就明白了洛邪的意思。
對於尹玄和花央,洛邪沒打算隱瞞他們什麼,既然是朋友,那就要付出全心的信任。趁這次她倒要看看這些紅衣人有何企圖,方便她「對症下藥」!
栓好馬獸,安置好空馬車,眾人搭帳篷的搭帳篷,取水的取水,至於晚飯自然就交給洛邪大殿。
「閣主,小心點。」不遠處一陣窸窸窣窣,護神閣的人也停了下來,一向態度強硬的蘭媚此時聲音柔軟的不可思議,輕輕地扶著一個人從馬車上下來。
「咳咳……」從馬車上緩步下車的男子低聲咳嗽著,遠遠望著去背影單薄,彷彿風一吹就能倒下,很難想像這是大名盛傳的護神閣閣主。
似乎是察覺到了洛邪的視線,護神閣閣主回頭向洛邪露出一個柔和的笑容,面容清瘦卻不失美感,淡淡的眉眼竟有著幾分儒雅的味道,不似暗無天那種帶著柔韌的溫柔,反而有文人墨客的風雅。
見閣主向洛邪微笑,蘭媚心中不滿又不好開口,只好憤憤地瞪了洛邪幾眼,更加賣力地攙扶護神閣閣主,還細心地詢問起他的情況來。
洛邪無語,她也就算了,好歹尹玄等人也是男子,她那像看情敵的眼光用不用這麼猛烈啊?不過看那護神閣閣主的舉動神情,明擺著落花有情流水無意,要是其他人洛邪會愛會興致勃勃地推波助瀾一把,但這個蘭媚嘛……還是讓她自生自滅好了。
柴火辟里啪啦地燒著,拿出之前準備好的食材,幾人在到達天罰深淵前忙裡偷閒,架起果子,洛邪動手做起了藥膳。經過這段時間,她已經被眾人當成了御用大廚。美曰其名,你把我們的嘴養刁了,你要負責……
「闌夙,你人不咋地,怎麼運氣就這麼好?」花央聞著鍋裡飄出來的香味頗有感慨。身邊有個洛邪,不用擔心會被人陰,因為她比任何人都損,也不用擔心大傷小傷,有洛邪這個妖王就算你想掛也掛不掉,唯一要花點心思的就是如何留住她。
不過從現在的情況來看,某人已經被吃的死死的卻依然毫無知覺。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夜闌夙這個被妖界奉為神的妖王果然不是白當的。
「幾位閣下,介意我打擾一下麼?」腳步聲靠近,一個清消的男子走到洛邪等人身邊禮帽地問道,正是護神閣的閣主輕離。
「隨意就好。」洛邪也沒什麼意見,蘭媚對他們的態度再差也是蘭媚自己的問題,沒有必要將這些牽扯到輕離身上。再說這護神閣閣主輕離給洛邪的印象不差,看上去也不是個難相處的人。
「蘭媚的事情,我在這裡替她給你們陪個不是。」輕離說著,也不拘謹,很隨意地席地而坐,一身清雅帶著濃濃的墨香。
一個身居高位的男子會因為屬下的過錯而對幾個看起來不值一提的人道歉實在難得,洛邪等人對輕離的評價節節攀升。
「閣主,你確定你是握刀殺敵的而不是執筆揮墨的?」洛邪一邊看著火候一邊問道,從見到輕離開始她都覺得這位護神閣閣主適合當個文人。
清淡的白衫,若有若無的墨香,怎麼看他都是文人墨客一名,不是說類似於書生的迂腐,而是那一種淡薄世事在山水間盡展才華的才子的風騷。(此風騷非彼風騷,汝不要想歪了。)
輕離一愣,似乎沒料到洛邪會這麼直白,畢竟這種言辭近似於在否認一個人的實力,對一個人的輕蔑,在這強者為尊的大陸上可是容易招人怨恨的。
但看著這個眼神清明得沒有一絲雜質,認真攪拌著鍋中之物的少女,輕離知道她沒有別的意思。
「丫頭,難道你不知道護神閣閣主除了馳騁戰場之外還有畫中鬼手之稱麼?」花央在一旁調笑,洛邪這傢伙兩耳不聞窗外事,估計是靈之大陸上最「孤陋寡聞」的人了。
可是某人一點也不覺得這有什麼問題,老氣橫秋地一點頭:「你說了我就知道了。」
眾人汗顏,算了,洛邪此貨的作風他們還不清楚麼?看不順眼的,就算他是創世神也照耀一把幽冥之火燒過去,合拍的,就算是千人唾罵的禍害她也照樣哥倆好。也正因為是這樣,他們這些眼高於頂的神界高層才會與她交心。
「那都是虛名罷了,」被花央提起,輕離只是雲淡風輕地笑笑,「不嫌棄的話就叫我一聲輕離吧。」
「那我就不客氣了,輕離兄,不如你給我們露一手,如何?」花央保有他一貫自來熟的優良品質,同時也巧妙地轉移話題。身份顯擺出來難免會有些隔閡,想相交的是他們自己,而不是那些高高在上的神界十三王。
輕離看出了花央的用意,倒也不追問,只當花央等人是家世頗大出來遊歷的公子小姐,不願意說出自己的身份。但為此輕離對幾人又親切了幾分,現在不拿自己身份說事顯擺的人不多了。
「咳咳……」夜裡的風有些涼,輕離略微不適,輕輕地咳嗽了幾聲。
洛邪瞟了輕離一眼,面色蒼白,瞳孔的深處流淌著淡淡的疲憊,對冷意敏感,如果初步觀察沒看錯的話,輕離這根本就不是病,而是中了寒毒。不過,她和輕離只是恰巧同路而已,洛邪也不打算出手。
「好了,自己動手吧。」洛邪用精神力將柴上的火焰控制到最小,調整到剛好保溫,一鍋簡易又滋補的藥膳便新鮮出爐。
濃濃的藥香隨著鍋蓋地揭開充滿了每一寸空間,清甜中帶著甘美,就連數十米外的護神閣成員也忍不住望了過來,喉結滾動唾液分泌得那叫一個暢快。
因為身受寒毒而常年用藥的輕離一聞到這香氣,立刻從中分辨出幾味藥材。再看看鍋裡,還可以依稀分辨出千年人參等千金難求的藥物。這樣的藥膳,就算是貴族世家的家主也要好好掂量一下份量,居然就讓他們隨隨便便地當野外晚餐了!
「輕離,正好給你補補。」正當輕離咂舌地看著這鍋珍品時,一碗清可見底香醇誘人的藥湯便遞到了他面前。
「給我的?」輕離一時之間有些反應不過來,今天他們還是第一次見認識,之前蘭媚還對他們如此,但洛邪卻一點也不介懷,還大大方方地招呼自己。
「難道你嫌棄?」洛邪反問一句,弄得輕離連忙擺手。輕離雖然是護神閣閣主,但他從來都不擺什麼架子,本性純良,洛邪一句話就弄得人家內疚不已。
「是我失禮了。」輕離滿臉歉意,這倒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輕離獻上一畫來陪個不是。」
眾人一聽立刻來勁了,不似洛邪,幽冥十二君之前在神界闖蕩的時候也聽過畫中鬼手的大名,對輕離筆下的畫作人們誇得天上有人間無。
只可惜輕離一向不在意這些,下筆的次數不多,流傳出去的作品更是少之又少,一幅隨手的畫作都能賣上個天價。今天有機會見識,幽冥十二君怎麼會放過?
輕離從個人空間中拿出筆墨,手一揚一張宣紙就穩穩地懸浮在半空中,手指畫筆沾上墨水,鼻尖觸及白淨的畫只,流暢的線條便旋轉而出。
剛剛還心不在焉的洛邪忽然睜大了眼睛,不為被人誇得天花亂墜的畫技,讓她注意到的是那輕離揮筆的姿態。
手邊的衣袖隨著描畫的動作飛舞不斷,明明是瘦弱的身軀,但那畫紙上卻偏偏生出一種闊達之氣,不僵硬,不死板,一筆一劃都滲透著灑脫之氣,所謂揮毫一畫一重天也不過如此。
肆意張揚的衣袖,不拘的黑絲,模糊卻絕對不會讓人認錯的側臉,畫中的少女正細心地料理這面前的湯鍋,眉眼慵懶,這不是洛邪又是誰?
輕離筆尖旋動落下一個終結,從畫中的迷失回過神來,見眾人呆愣,他心中有些忐忑。「沒有經過閣下的同意就衝動地把你滑下來,是我唐突了。」
在下筆的一瞬間,他腦中閃過的便是那金瞳少女漫不經心的姿態,忽而回想起白天一句句傲然隨意,鬼使神差的,他便將她畫了下來。
「很不錯吶。」視線一動不動地定格在畫上,洛邪吟吟一笑。頂級的畫師她曾經見過不少,這也是剛才她不怎麼在意的原因。
但是,輕離和她以往所見過的任何一個畫師都不一樣。沒有刻意地模仿,沒有過分地美化,只是按著心中的感覺揮灑出來,仔細看上去並不精緻,但每一分神情,每一分姿態都百分百地重現出來。
畫從來不在相似,重要的是神韻!
輕離口氣一鬆,心中莫名的緊張完全放了下來,花央和尹玄見狀,紛紛轉頭戲謔地看著夜闌夙。又洛邪這麼個什麼也不干就能招惹人的傢伙,夜闌夙前途擔憂。
明白兩人的意思,夜闌夙神情依舊淡然,但攬著洛邪的手卻緊了緊,同時微不可聞地歎了口。抬頭間,一雙銀瞳淡淡地賠了一眼不安分的花央和尹玄,正打算好好起哄一番的兩人立馬噤聲。
沒有留意到幾個人暗中的互動,輕離將畫卷捲好交到洛邪手上,這才端起藥湯喝了起來。溫熱的湯藥一入腹腔,一陣與之相反的清亮在五臟六腑中化開,帶來無與倫比的舒暢。輕離驚異地發現體內靈力的運轉也暢通了許多,全身上下有著說不出的舒適。
這樣的藥湯其配方一定不凡,能有這種方子的又怎麼會是普通的世家呢?情不自禁地,輕離猜測其洛邪的身份來。
猛然之間,洛邪眸光一閃,腳下還沒有動作,夜闌夙便帶著她飛掠到一邊。下一秒,他們坐著的地方便炸了開來,滿場的湯藥四濺,煙塵四起。
洛邪將精神力大面積放開,然而發動攻擊的人已經不見了蹤影,她散出的緊身禮只來得及抓住一個紅衣人一閃而逝的身影。
「是帝級靈師。」夜闌夙眸光微深。洛邪已經,帝級靈師,足足比她愛夠了一級,若不是夜闌夙護著她的話,饒是她動作再快也要受上點小傷。只是那人一擊不成就退去,這是什麼意思?
「邪洛,那上面有字!」尹玄叫了起來,他們幾人都不是平凡之輩,都在第一時間閃開了。
洛邪轉頭望去,之間塵埃沉澱後景色清明,剛剛湯鍋已經被炸了個粉碎,唯獨地面上被人用靈力深深地可出一行字。
——想要弟弟就拿夜闌夙來還。
這一看,幾人的臉色便沉了下來,洛邪更是神情莫測——紅衣人是衝著夜闌夙來的!
「原來是虧心事做多了弟弟被人綁了來要債的。」刻薄的女聲隨即傳到,剛剛動靜這麼大,擔心自家閣主安全的護神閣成員連忙趕來,蘭媚更是一眼就看到了地上的文字。
「蘭媚,不要胡鬧。」輕離略微不悅的說道。
蘭媚一聽,壓抑了一晚上的怒氣便全數暴發出來:「難道我說錯了嗎?她這是活該!說不定她和那什麼夜闌夙也是名不正言不順,現在都被人找上門來了,不知廉恥!」
之前一直看著輕離和洛邪等人談笑風生,輕離還為她作畫,連一向防備謹慎的性子也改了,毫無戒心地接受她的藥膳,早對洛邪不滿又輕視的蘭媚終於忍不住了。
蘭媚一番話可是把妖界,神界和冥界得罪了個透,夜闌夙漠然的銀瞳中流轉著壓抑的危險,一霎那,渾厚的威壓毫不抑制地散發出來,雖然只是針對蘭媚,但被余**及的眾人也是一陣天旋地轉,壓力最大的蘭媚更是鮮血大吐。
動誰都可以,在夜闌夙面前時絕對不能動洛邪一分一毫,哪怕是口頭上的。
「哼!我不怕你們!仗勢欺人算什麼?我看你們是為了自己逍遙連弟弟都不要了,沒人性!」蘭媚強忍著胸中的疼痛,滿臉的寧死不屈,要是有第三方在場的話一定有對這位名聲大好的護神閣副閣主大肆讚揚,洛邪又成了大惡人一個。
洛邪彎唇一笑,對這種自認為威武不屈的人她還在真是沒什麼好說的。拍了拍夜闌夙的手,讓他收回威壓,免得活生生的將人家的副閣主弄死,畢竟輕離還算是他們的半個朋友。
威壓一收,如釋重負的蘭媚便兩眼一翻暈了過去,輕離讓下屬將她帶回去,向洛邪道歉道:「是我管教不嚴,希望你不要在意,回去我會讓蘭媚受到應有的處罰。」蘭媚這次確實太過分了,讓脾氣一向很好的輕離也動了怒。
洛邪揚了揚手倒是不怎麼在意,一直擔心洛邪發作的輕離終於鬆了口氣。
輕離一走開,場上的氣氛便有些凝固。紅衣人已經張揚到直接找上門來要人了,不去,寂雲在他們手裡,威脅絕對少不了;去,洛邪是不允許拿額夜闌夙去叫喚,若是其她還不擔心,大不了讓夜闌夙袖子一拂收拾了他們再回來。
而這些紅衣人不同,他們是對四界虎視眈眈的靈族,隱忍計劃了這麼久,既然出手了又怎麼會沒有把握?猛然間,洛邪腦海中閃過霧谷時夜闌夙身上鮮艷的血衣,瞳孔一縮,微微瞇起的眸子中閃過危險的光澤。
她不能讓夜闌夙冒險。
「非洛,靈族……算什麼?」身邊的人忽然伸手撫上洛邪擰起的眉心,雲淡風輕的話語中獨有一份睥睨天下的霸氣。
靈族,算什麼?就算他們千年前將四界攪得天翻地覆,那也不算什麼!為何要為此而退縮?
當然不可以!
夜闌夙是誰?叱吒妖界令神王等人也為之傾服的妖界君王!
洛邪又是誰?攪得人界雞犬不寧,將神界煮成一鍋沸水,怎麼會讓步搖擺不定?決不能讓果度的關心變成顧慮,成為她的腳下的束縛!
一瞬間,洛邪豁然開朗,對夜闌夙邪邪一笑:「讓本尊高武他們什麼才是真正的陰損!」威脅?這玩意她沒見過好久了吶!
惹上洛邪這尊瘟神,注定了紅衣人們令人擔憂的未來。╮(╯▽╰)╭
紅衣人留下的話中並沒有指明地方,但一路探去不難發現路上自然卻異常顯眼的標誌,正式指向毒林的深處。
此時處於夜間,這片樹林又以毒物稱著,那終夜不散的霧氣變幻無窮。洛邪伸手沾了一點霧氣,化在手上的霧水漆黑一片,塗抹在霧區外的樹木上,那樹皮立刻被腐蝕出一片焦黑。
------題外話------
我考慮著過幾章讓某洛給吃掉,咳咳,我要留言^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