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湖天暮雪 第四章 人心 文 / 周小瑜
更新時間：2011-11-06
故老相傳，飛羽閣開派祖師逍遙子一生縱橫捭闔、四海之內無敵手。一身道行高深莫測，殺人無數，亦正亦邪。叱吒江湖百餘年，後退隱棲霞山。卻於晚年偶得天機，一朝頓悟。於是在棲霞山創飛羽閣一派，爾後收下兩名天資絕倫的弟子。將平生所學傾囊相授，本意想其二人為飛羽閣大放異彩。卻不料逍遙子仙去之後，兩名弟子為閣主之位反目成仇，恩怨不斷，至死不休，令飛羽閣幾近破滅。
終於兩位弟子後系門人中的有識之士達成共識。每兩百年決出一名弟子，勝者一脈為顯閣，主持飛羽閣各類事務。敗者一脈為隱閣，隱退江湖、休養生息。只是歷代恩怨紛爭，江湖動盪。隱閣一脈不出名於世，以致門人日漸稀少，數有滅門之患。為求自保、只好遷派於此。時至今日，隱閣一脈包括周小瑜也只有三人而已，遠不如顯閣一脈門人眾多、氣勢雄厚！
而作為閣主信物的令劍——祖師逍遙子傳下的是兩把！顯隱各一把，這一把與碧落如此相似，也只有隱閣一脈的黃泉了。這麼說、雲中君竟然是姐妹二人對望一眼，忽而向周小瑜跪了下來。異口同聲道：「柳鈺（柳蝶）拜見隱閣閣主。屬下有眼無珠，不識泰山、請閣主降罪！」
「你們說、知道我身份的人能活得長久嗎？再者、我隱閣沒落上百年！若說你們對我這個隱閣之主還帶著點敬意哼！我是決然不信的！所以、就算你們想暗算我、用這個方法也太過愚蠢了罷！」周小瑜緊緊地握著劍柄，慢悠悠的問道。盡量讓自己的語氣平緩下來，可手還是不斷的顫抖，連帶著聲音都帶上了些顫音。顯然拔出這把劍，他自己也不好受！不然、他早就拔出禦敵了！
兩位司命怔了一怔，繼而同時暴起。攜著萬千道紫光，耀得刺眼。濃淡不一的紫光染黑了半條街。狠狠地罩著周小瑜撲了過來！
「咄！」周小瑜左手雙指並劍、右腳亦往後退了一步。百足之蟲，都死而不僵！何況是兩位司命？更加不容小覷。周小瑜的面目被沖天的紫光照的明滅不定。長髮飛揚，遮住了周小瑜的雙眼。沒人清楚他此刻在想著什麼。自然也不會有人會想到這上面來。她們想的只是殺人，或者說活命！這是一個殘酷的世界，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不論哪一個波瀾壯闊的故事，其本質都是血腥與殺戮！所以想要在這麼個時代中生存，就要比別人狠！
塵世如潮人如水，只歎江湖幾人回！
周小瑜用盡全身力氣握住了手中的劍。五年了，磨合了五年，自己還是無法把握它。就像那個自詡聰靈的公孫蘭，不能把握人心一樣！是心中上有雜念、不能誠於劍麼？不過這些都不能想得太多。柳蝶姐妹倆已經殺了過來！殺吧！看是你的手段狠，還是我的拳腳利。
從劍的本身散發了一絲戾氣！慢慢的開始佔據周小瑜的心神。他越來越陰冷的眼神預示著他的情況有些不妙！這就是他一直不願出劍的緣由了吧？
「啊！」周小瑜額上青筋暴起，再也忍不住的他逐漸到了崩潰的邊緣！
正當紫光撲面之時，忽然聽得柳蝶一聲慘呼！「鈺姐姐，你？」緊接著週身紫光暗了下去。一個女人的身子橫飛了過來，背後赫然一個烏紫的掌印、五指分明！
「好妹妹，助姐姐一程，待姐姐搬來救兵、再同除此獠！」說罷、一道紫光沖天而起，遙指天際而去。
周小瑜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卻也正好沒再使用那未知的力量。周小瑜立馬收劍入鞘，還待去追，卻被面前的女人阻了去路。只一瞬間的凝滯，柳鈺早就去得遠了。周小瑜望著摔在面前的柳蝶，猶豫再三還是鬆開了青光朦朧的左手。反是蹲下身子、搭住了女人的手腕、渡了口真元過去。女人亦是功力深厚之輩，過了半會兒、自是悠悠醒轉過來。
柳蝶望了望一旁的周小瑜，雖然驚訝但也沒有多問。聰明人都不是多話的人！她逕自打起坐來。倒是周小瑜先開了口：「也是、貴為顯閣少司命卻中了顯閣的絕學。瞧你這副模樣竟想以功力鎮壓。真是愚不可及！難道公孫蘭就沒有傳你們解法？先前我觀你傷口七分紫色，如今卻有了四分黑色！怎麼？還想負隅頑抗？這『催玉掌』的效果我想你在清楚不過了！」
柳蝶還是沒有說話，她知道周小瑜不會無故跟自己說這麼多廢話。自己一定還有他值得利用的地方。此刻最正確的做法自然是靜候他的下文，而且自己此刻眉頭緊鎖、嘴角還在不斷的往外滲著暗黑色的鮮血。處境十分不妙，不說話也是最省力的辦法！
但是，周小瑜接下來的一段話、卻讓她激動地站了起來。「我能讓你活下來！」
「什麼？」柳蝶懷疑自己聽錯了，不確定的再問了一句！
「我能讓你活下來！」周小瑜又重複了一遍。
「活下來活下來活下來」柳蝶腦海中不斷重複著這三個字眼，直至讓人眩暈。闖蕩江湖的人所求的不過是求一個安身立命之所罷了。這個誘惑實在太大。還有什麼比絕處逢生、柳暗花明更讓人驚喜呢？
「真的？」
「自然是真，我騙你作甚！這『催玉掌』本是上代顯隱之爭中當時的顯閣閣主專門對付我派門人而創。殘害我隱閣弟子上百人，不然我隱閣又何至於如斯地步！所以，這天底下除了顯閣核心一脈。還有誰比我隱閣更懂這殺招？可笑那公孫蘭對你等防範之心如此之重。連破解之法都不肯相傳！呵呵、哈哈」說到最後，周小瑜竟歇斯底里的笑了起來！
「雲中君說了這麼多，不會就是為了罵罵那公孫蘭以洩口頭之快吧？不妨打開天窗說亮話，讓我活下來、有什麼代價！」柳蝶也不是傻子，仔細一想便明白其中利害！知道自己已無性命之虞，更笑著向周小瑜望去。如水的眼睛似要把周小瑜融入其中。「君上想要什麼，蝶兒都會滿足的」
「哼！堂堂飛羽閣少司命也學青樓裡姑娘搔首弄姿麼？這一套對我沒用？」周小瑜冷漠的望著柳蝶的故做姿態，繼而話鋒一轉：「臣服我、或者毀滅？」周小瑜轉過了身子，盯著那名死去多時的中年男子，慢慢地說道！
柳蝶的媚態一凝！她知道周小瑜的眼神是別有用意的，這無聲的目光更甚於有聲的恐嚇！「蝶兒拜見君上！」柳蝶倒是乾脆。
「哦？」見柳蝶答應的如此爽快，周小瑜一陣詫異。
「此番行動失敗，以那賤人的心機必然會將全部過失推脫到我身上！我姐妹二人雖是同胞，卻無溫情可言！就算我回去這事也重的很！再者說，此時此刻我沒得選了！」
「你很好！」望著那雙不再清澈的眸子，周小瑜半晌才擠出三字兒。
「白雲蒼狗、世事無常，少司命今日應得如此利落，到讓我放心不下啊！」
「呵呵！雲中君一閣之主，不會連這點自信都沒有吧？」
「少司命就這般肯定？」
「不是麼」
「呵呵！」周小瑜笑出了聲，可眼裡的殺意卻越來越盛。一時間場中氣氛又靜了下來。好一陣子，周小瑜才慢吞吞地說了一句：「作為下者，如果想活得更久！最好不要自作聰明的去揣測上位者的心思、要知道我能讓你起死回生，也能讓你灰飛煙滅！」
「是，蝶兒受教！」
「哼！聽好了，心守中宮，氣分陰陽，抱殘守缺」
半個時辰後，周小瑜慢慢的踱回了那個對他而言只剩下一間老舊陳朽的房子，而不是年少時那承載著歡聲笑語的避風港灣。望著低矮的屋簷、忽然覺得比以往還要沉悶的多。周小瑜理了理衣裳，老頭是個愛整潔的人，被他看到自己這麼潦草、自然又是一頓好說。正欲抬步進院之際，忽然覺得有些不大對頭！這房子年久腐木的氣息雖然較濃，但也不至於這般壓抑罷。難不成家裡來了對頭？周小瑜心中一緊，要真是這樣、老頭舊疾在身、久病不愈不好！周小瑜一陣煩悶，可不要真出了什麼事才好。周小瑜疾步走了進去，整個人影也跟著朦朧了起來，數道青光慢慢圍著他遊蕩開來，帶起的氣勁吹得他的衣袍一陣翻湧，就如同他無法平靜的心。
能尋到此處的仇人只怕也不簡單！急速的步子也慢了下來，青光卻越來越亮、氣勁也越來越來盛。庭院中紛紛揚揚的雪花也隨著氣流飄飛不止。就在這氣流快要化作狂風的一刻，周小瑜整個身子暗了下來，氣勁也停了下來。除了被吹得七上八下的雪花外、彷彿什麼都不成發生過。只是周小瑜的氣勢一瞬間的凝重了起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一個箭步躍上了大堂外的石階。正欲動手，卻見老頭安好無恙，正與幾個客人吃著茶！
老頭正低頭喝茶，眼尖的他一眼就瞧見了來勢洶湧的周小瑜。「哦？小瑜回來啦！來來來！見過這位師姐，她可是你們這一輩的大師姐，公孫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