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湖天暮雪 第七章 亂局 文 / 周小瑜
更新時間：2011-11-29
「聽說了嘛？荊楚巴陵天降異象、傳有異寶出世！」一間不大、卻人滿為患的客棧大堂裡，一名中年男子壓低聲音向著鄰座的食客說道。模樣神神怪怪！
這頭還沒說完，那邊就有人開腔了。「我說兄弟、聲音呀這麼低幹嘛啊！這巴陵有異寶的事早就傳的漫天風雨、不知道就真的少見了！偏生你還捂著藏著當個寶貝。咱早就知曉了！哥們兒，是不是啊？」那漢子一吆喝、整個堂屋裡的食客都應一個諾！把先前那神神道道的中年男子嚇一跳，不過屋裡沒有什麼人注意他。大都就這異寶之事嚷嚷開來，一時之間好不熱鬧。
「就是、就是！這次咱風野七煞出手，誰敢跟我們搶這寶貝？肯定是咱哥幾個的囊中之物了。哈哈！」後頭接腔的漢子哈哈一笑，又灌口酒下肚。先前的神道男人聽了這話，數了數、這一行正好七個人。想來就是什麼風野七煞的了。「幾位壯士威武不凡、氣宇軒昂，此番出手定然馬到成功、無人攖峰！」臉上雖然笑瞇瞇的，心下卻是一番暗罵。屁個風野七煞，聽都沒聽說過、也不知道是從哪個山裡跑出來的。就你們這樣，還奪寶呢？真要是趕上了、死前邊的肯定是這幾位！這一行人臉皮倒也厚、聽了中年漢子的恭維只是傲然地「哼！」了一聲。「這個自然！」
一行人吃了個酒足飯飽，也就略作收拾往巴陵行去。七條魁梧的漢子走一塊，還真有那麼點氣勢。
「我叫林富貴！是這巴陵太和樓的掌櫃。本來因為冰災、今年冬天生意不景氣。結果不知是誰說我們巴陵城會出寶貝疙瘩，結果就大前天開始、這來巴陵城的江湖人士是一波接著一波啊！本來我還挺高興的。這不，就這麼幾天就趕上去年冬天的收益了。就我這太和樓來說、前天就滿客了。江湖俠士好面子，好歹不會賒欠銀子。可昨天那幾個人、我打心眼地鄙視他們！事情是這樣的」
「掌櫃的！掌櫃的？小二！小二？人呢？」
「來了！來了！」林小蟲（掌櫃的兒子、腦子有些問題。讀不成書，只好讓他在店裡打打下手，以後要是子承父業多少也能學到點東西。）這小兔崽子又野到哪裡去了？等會兒看我不好好收拾他！林富貴從後堂聽得有人叫喊，快步跑了出來。「幾位客官，打尖還是住嗯、真對不住嘍！幾位、本店已滿，食材什麼的也沒多少了。客官還是找別家去吧！」
「什麼？」那明顯是領頭的黑臉大漢虎目一瞪。「格老子滴！都問嘍好幾家嘍！全都滿嘍！哪們有這麼巧的事兒呢？你是不是看我哥幾個外地人、做個耍嘍啊？」說完把手中那丈長的的鐵棍往地磚上一駐、便如刀切豆腐般毫不費力就捅出一個洞來！
林富貴嚇了一跳。這叫啥事啊？這啥人嘛？怎麼這麼個腌臢貨也給我遇上啦？「幾位好漢、壯士，不是小老兒我糊弄你們。實在是沒有空房啊！自打那勞什子異寶出世的消息傳出來後，來這兒的人比往年都要多得很！我這小本經營的客棧也不是啥大地方，真是沒地兒啦！好漢、壯士，幾位還是移步吧！你們來得太晚嘍！」
那黑臉大漢聽完這話也不疑有他，臉色也和緩了些許。還沒來得及說話便聽身後有人嚷嚷了起來！「都是大哥，早就說好嘍雇幾輛馬車過來。可你偏偏不聽！只要了輛牛車。還說什麼馬車也是跑，牛車也是跑。什麼坐牛車更能貼近大自然、領略這南國百年一見的好雪景。一路上凍得我要死，現在腿還在抖。都怪老大」
「喊個屁啊！僱馬車？你昨天吃燒餅吃頂了吧？你有錢嗎？在唧唧歪歪就罰你今天沒燒餅吃！」黑臉大漢罵罵咧咧好一陣後再轉過頭來、對林富貴說道：「掌櫃的可知道我們兄弟七個是誰嗎？居然不給我們留空房！」
「你你們恕小老兒眼拙、幾位壯士一瞧就是來路不凡的世外高人！不知是何方神聖啊？」林富貴望著黑臉大漢手中的鐵棍，吞了口唾沫、有些艱難地問道。
「什麼？連我們大名鼎鼎的風野七煞都不識得？你也好意思在這裡開酒樓！嗯？」說罷、黑臉漢子作勢又要捅地板。
「別別！我認得、認得！風野七煞替天行道，威威、震四海」林富貴語無倫次的喊著。到底還是心疼自己的地板，一下就一個洞。要是再來幾下，我這層地面不就得重新翻修一次了嗎？這狗屁的風野七煞、怎麼沒聽說過啊？
「那、有空房沒有啊？」黑臉大漢滿意地點了點了頭。
「這個真沒有，別別！好像好想還有件柴房來著！」林富貴見漢子又要捅地板連忙喊道。
「什麼？我堂堂風野七煞這等豪傑住柴房？」黑臉大漢見一眾食客大部分都望向自己一行人，是以『風野七煞』四個字喊得特響，末了再小聲的問道：「這柴房應該不貴吧？」聲音特低、以至於林富貴也只聽出個大概。知曉大意後，林富貴翻了翻白眼。敢情眼前這幾位是個沒錢貨啊！沒錢你充大爺，胖子都沒你臉腫啊！毛個風野七煞！什麼世道？隨便出來個二貨也號稱大俠？「不貴、不貴！幾位擠一間啊？」林富貴望了望這七個人。鄙視之！
「對！價格要公道啊！」黑臉大漢忙不迭地說了出口。
「嗯！行走江湖也不容易就給幾位開個半價吧！如何？」林掌櫃搓了搓手、再哈了口氣。臉上滿是以假亂真、虛偽到純真的笑容。
「要的、要的！」黑臉大漢見價格定下了、樂呵呵的笑了起來。
「幾位壯士隨我來！」林富貴正欲轉身、忽然聽得門那邊『匡當』一聲。轉頭看去、正是林小蟲這廝！也不知犯什麼渾，搖搖晃晃的向這邊摔了過來。瞧駕駛，竟是直直朝著黑臉大漢手中的鐵棍撞了上去。林掌櫃頓時驚出一身冷汗，自己可就這麼個寶貝兒子啊！林掌櫃急忙跑了上去。反觀黑臉大漢這位行走江湖威名赫赫的『風野七煞』之首，竟給嚇得手足無措、呆呆的站在那兒一動不動！林掌櫃暗叫一聲苦也！腳下加力、三步並作兩步衝了過去。「我的兒喲！這幾百斤的鐵棍真要給撞瓷實嘍！不死也得掉半條命啊！」可萬事不隨人意、林富貴亦不是什麼江湖高手，還是慢了一步。眼看就要撞上嘍！林富貴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耳邊依稀傳來眾人的驚呼。接著整個大廳靜的落針可聞，緊接著傳來一聲沉悶的撞擊聲。林富貴的心登時涼了半截，彷彿眼前就是一幅鮮血橫流的慘象。
好一陣兒才聽見有人罵道：「哪個雜碎把石塊兒丟門口啦！害得我跌了一跤，幸好沒把我的腦殼兒摔壞。痛死我了！」林富貴聽的這個熟悉的聲音，連忙睜開眼看去。只見林小蟲好端端的站那兒，雙手還在不斷的拍著灰。嘴裡還不停嘟囔著。見到兒子沒事，林掌櫃撫了撫心口、連喊菩薩保佑。急忙走上前去按著林小蟲仔仔細細的看了一圈，看著林小蟲一臉無害的傻笑、林掌櫃無奈的歎了口氣。大伙見到此也都放下了心。只是很少有人注意到邊緣處的黑臉大漢的表情——他定定的看著自己手中的鐵棒，那與林小蟲腦袋情迷接觸的地方、竟然深深凹了下去。形成一個簡易的頭像輪廓！
「幾位壯士隨老夫來！」林掌櫃再次確認兒子沒事後，轉過頭來對著黑臉大漢歉意的一笑。
「不用了！不用了！掌櫃的您忙您的。這小事我們自個兒就成了。」黑臉大漢連忙擺手、開什麼玩笑？兒子就這麼厲害，誰知道這老鬼身手有多變態？行走江湖保命第一！「不勞掌櫃的了！哥幾個走吧！」黑臉大漢將手中鐵棍被撞得一端捂得嚴實。急忙向內堂走了進去，留給林掌櫃一個莫名其妙的背影。「毛病！」林掌櫃低低的罵了一句，又走到櫃檯上記起賬來。「風野七煞？整個一風野七傻！哼！」
自這異寶之說傳之於世後，這巴陵城的前輩高人多如過江之鯽。江湖豪俠、熱血少年，甚至連賣大力丸的商販都多了起來。以至於械鬥之事時有發生，所幸大伙自詡俠士、不曾傷及無辜。可越來越多的人，讓本就無甚餘糧過冬的巴陵市民日子過得更加緊巴巴了。那些帶足了金銀的俠士們更加是欲哭無淚啊！有錢人家都不要。都這當頭了、一張餅都得折成兩份來用。誰還稀罕錢啊？更有不少俠士那叫一個慘啊。不少都去城外山裡打獵去了，可這天寒地凍的連根獸毛都找不著。讓這些沒本事的俠客們吃盡了苦頭。於是這些來得快的江湖人士們、在等了幾天都沒有異寶的消息後走得更快。沒人再願意遭這份罪了，本來是來瞧個樂呵的。不能讓自己被人當成樂呵瞧啊！所以過了大幾天後，略顯擁擠的巴陵城彷彿又恢復了先前的寧靜，好像一場散了場的鬧劇。不過明眼人都知道這只是假象罷了！趁著人潮混進來的各方勢力，早已經做好了安排，接下來的就只有等待了。
盞中茶水早就涼了，只是那褐澤色的茶水讓這副杯盞多了三分畫意。倒不讓人覺得單調。周小瑜就這麼望著這杯早已涼透的茶，似乎再望著一條秋江大壑。心中早已泛起洶湧的波浪。周小瑜顯然低估了世人獵奇的心理，來了這麼多人更是讓他吃驚。不錯、這趟水已經徹底給攪混了。從一開始處於劣勢的局面、已經慢慢拉平。至少在各方勢力的制衡下，公孫蘭一眾人對於自己不會有什麼大動作。至少在這麼一種各方勢力靜默的狀態下、隱閣三個人能自保無恙。呵呵！這麼操蛋的局面讓他們三大雄主頭疼去吧！周小瑜想到這裡，就如同偷著了燈油的小老鼠。雀躍不已！
「嗡！」一陣極具穿透力的吼聲似乎從遙遠的光陰中、塵封的歲月中蕩漾了過來。其聲古拙蒼涼，一下子便使得這杯中茶水急劇顫抖起來。周小瑜猛一抬頭，不再一個人偷著傻笑。詫異的看了看四周。不、不是茶水在動！是這間屋子在顫動！這堅實的地面在顫動！
隱約於地下傳來陣陣詭譎的力道。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