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望不到盡頭的前路 四十章 魂飛而魄未散 文 / 周小瑜

    更新時間：2012-10-13

    刺骨的河水時刻刺激著他的身體和神經，幾乎在自己一頭栽下去的同時，心裡頭便咯登一下，不妙了。周小瑜看著那端還染著說上鮮血的鐵鏈急速向下滑去，絲絲血痕在河水中幻化出一個詭異的笑容，然後瞬間被洶湧的水流沖得稀里嘩啦。

    或許這就是自己所能見到的最後一個笑容了吧，周小瑜只覺得眼前一黑，卻是那頭惡蛟在摔下自己後又一次回身撲了過來，鋒利的牙齒泛著滲人的藍光，或許是這河水的映襯，居然有著一絲邪異的美麗。

    只是美麗之後，通常便是能致人於死地的危險。周小瑜看著陡然出現自己腦袋上的龐大陰影，不由一陣頭暈。一陣凌亂的水流中，周小瑜只來得及伸出自己左手，輕輕地、張開五指，擋在了身前。

    湍急的亂流陡然散去，周小瑜微張開的五指輕輕地想著迎面撲來的惡蛟推了過去，就想推開一扇門那樣隨性和寫意。暗河中的水流被全部分開了一樣在周小瑜的身前形成了一處真空地帶，一處沒有水的真空地帶。

    凶神惡煞的怪蛟兩隻厚實有力的前爪猛地在水中一帶，一丈來長的身子直接朝著周小瑜飛了過來，瞬間便衝到了面前。

    周小瑜輕輕的閉上了眼睛，看似平靜的面部開始出現細微的顫動，嘴角不停的抽動之下伸出的手掌卻是狠狠的抓在了一起，就像是要將這頭惡蛟給捏在手心裡一樣，周小瑜平直的手掌死死的捏成了拳頭。

    一道不甚強烈的青光瞬間從他握著拳頭上爆發出來，形成一張巨大的光幕死死的朝著撲過來的惡蛟纏了上去，與之同時一道無比強勁的氣流怦然散開，然後化作千絲萬縷的細小氣流將這處河水震得高高飛起，再又重重落下。

    周小瑜整個人就這麼懸浮在這處真空地帶中，四散的氣勁圍繞在他的身旁，陡然緩緩成一張巨網的青色光幕已經在他的身前撐了起來，在惡蛟即將撲上來的一瞬間十分及時的擋在了身前。

    四溢的氣勁拍打著周圍的水花，青色光網似有靈性一般隨著周小瑜的心意罩住了直衝而來的怪蛟，僕一接觸，周小瑜的身體便猛然顫抖起來，握拳直擺的手臂倏然向後彎了起來，懸浮著的身體更是直接往後退了好幾步的距離。

    「呀…」鮮紅的血液從他的嘴角溢了出來，一滴一滴的落在身下的旋轉怒嚎的水流中，怪蛟龐大的身軀確實被那張有若實質一般的光幕直接頂了下來，然後青色光幕開始泛出一圈又一圈的好看漣漪，在周圍藍淡色的映襯下更是說不出的妖嬈。

    青光一陣搖曳震顫，就向周小瑜不可抑制的身體一般，圍繞在身間的萬千氣勁同時衝上了巨網跟前，掛起無數道細小的旋風竟然在這頭惡蛟的身上撞擊出刀劍相接的叮叮聲，就是數不清的錘子敲打在這怪物的身上，卻無法傷其毫分。

    怒吼著的怪蛟猛然揮動著身下的四爪，想要將這層絢爛的樊籠掙破，青濛濛的光線灑在周小瑜的身前，像是要將四周的一切事物包裹進來，水怪的強壯肢體一下又一下的拍打著這層華光，平整的青色表層開始出現許多坑坑窪窪的凹處。

    挺立漂浮著的周小瑜在怪蛟的強力擊打下，一步一步的向後退著。嘴角的鮮血開始凝聚成一道鮮艷的紅色線條，灑落在他的前襟上，點染出一朵朵好看又刺心的桃花，淡淡的嫩蕊隨著那千萬道無法看見的亂流在風中凌亂，卻更顯幾分嫵媚和嬌艷。

    撐在身前的光層開始出現幾絲明顯的裂隙，然後這景象像是傳染一樣急速的蔓延開來，一時間這塊完整的光幕寸寸碎裂開來，周小瑜的急劇顫抖的身體終於停了下來，然後開始一大口一大口的吐著血塊，還夾雜著一些暗紅色的腑臟碎末。

    耀目的青色華光最後閃了兩下繼而徹底黯淡了下去，這處被周小瑜生生壓迫出來的水下真空地帶瞬間被洶湧湍急的河水填滿，冰冷的河水再次拍打著他的身體，清寒刺骨的水汽撲面而來，灌進了他的嘴巴、鼻孔、耳朵。

    淡淡的腥味刺激著他的大腦，周小瑜瞬間從這混亂的一幕中清醒過來，擋在身前的手還不曾放下，而那頭已經掙破牢籠的惡蛟根本不給周小瑜任何喘息的時間，一鼓作氣的撲了過來，少了阻礙的它之將河水拍的嘩嘩作響。

    「砰」的一下，周小瑜的身體直接被它的尖鼻撞上，瞬間有一種整塊胸膛完全塌陷下去的錯覺，周小瑜只覺得胸口悶得厲害，頃刻間一陣錐心的疼痛感纏繞著自己的身體，即便是已經被這灘冰冷河水打磨的麻木的神經也再一次復甦。

    周小瑜只來得及將左手推了過去，這樣的抵抗實在是微不足道，不過一眨眼的功夫，整個手掌都被壓回了自己的身體，感受著胸膛裡那顆滾燙的心臟正在劇烈的跳動著，不慎洩了氣的周小瑜又喝了好幾口河水。

    雖然這水比較甜，可周小瑜實在沒心思卻品嚐了。

    全速撲來的蛟龍沒能在第一時間咬到自己想要的獵物，開始不斷的甩動著尾巴，無數水泡在浪花中或生或滅，亦或者換成一種全新的面孔重新降臨人間。可自己不是浪花，也就不會在下一陣浪頭裡得到新生。

    周小瑜單手勾住這頭怪蛟的粗大鼻子，不知經過了多少歲月而打磨成堅硬無比的角質層上，那只用鐵鏈纏了一層又一層鐵拳死死的砸了上去，像是不要命似的，一下又一下的，用著無比恆定的出手頻率、狠狠的砸了下去。

    湍急的亂流化解了他大半的力量，所以每揮出一拳，都要耗上比以往更多的氣力，每一拳砸下去都彷彿將心底的怨氣全然揮灑了出來，即便只能在它無比堅硬的鼻頭上砸出幾個小白點，幾道淺淺的傷痕，幾塊微微下凹的斑點。

    掙扎到這一刻，周小瑜已經打出了真火，現如今已是你死我活的尷尬境地，竟然想要我死，你也該留下點什麼東西才行。即便此刻的臂膀已經酸疼不堪，即便是大腦缺氧已經迷糊眩暈。即便是整個身體由於窒息而不停地顫動。

    有些東西，是要付出代價的。而這個代價，絕對是昂貴的。昂貴到，甚至可能會為之付出生命。

    周小瑜狀若癲狂般的張嘴笑了起來，瞬間被湧來的河水灌滿。一連串的水泡中揮舞的拳頭依舊不曾落下，那些小小白點、淺淺傷痕、微凹斑塊已經開始擴大化，甚至出現了一些暗紅腥烈的血液。

    惡蛟一陣吃痛，揮舞的前抓猛然拍了上來，直接將盤繞在鼻尖的周小瑜計費出老遠，周小瑜強忍著劇痛幾乎在這怪物擊中自己的前一刻裡，陡然出腿蹬在了它的下巴上，然後接著這一爪之威唰的向前激射而去。

    這一蹬一送的力道中，瞬間便拉開了距離。嘩嘩的水花中，周小瑜橫飛著的身體破水而起，巨大的波浪閃現出藍白相間的光芒，晶瑩剔透的細碎水珠粒粒飽滿嬌嫩欲滴，在幽若的淡藍色光線照射中更有一番風情。

    『呼』，周小瑜滿心痛快地呼吸著，昏沉沉的腦袋也清爽了不少，重逾千斤的身體也變得輕靈飄逸起來。直到這一刻，周小瑜才睜眼看向四周。

    「嗯？」方才一陣混戰中，不知不覺間已經穿過了那處岩石隧道？豁然寬敞的地下世界讓周小瑜有一種眼前一亮的驚艷感，雖然這裡除了水藍便只剩下黑暗。

    這樣的舒心感慨根本維持不了多長時間，不過是熟悉的光景中，那頭巨石一般的怪物也衝出了水面，高高的衝了過來。張開的大嘴猛然噴出一陣惡臭，這下周小瑜終於感受到了之前不曾聞到的饋贈，一時間呼吸困難胸悶頭脹。

    這傢伙難道沒漱過口麼？周小瑜狠聲罵了幾句，半空中匆忙一個轉身，連帶著身上的鐵鏈也嘩嘩地響成一團，一陣水珠散射的間隙裡只見河面上空陡然炸出一團亮麗絢爛的青色光芒，瞬間照亮不小的地下空間。

    這青光一閃而逝，周小瑜的身體再一次高高的拋飛了起來，青色長袍直接炸成片片碎片，如同街頭乞討的叫花子一樣披著一根根破絮般的布條。在經過一道還算完整的拋物弧線後，周小瑜重重的摔在了河道邊軟濕的泥土中，猛然炸起一團黑色的泥花。

    五臟六腑好似移位一般，巨大的騰空直接將他的嘴裡的空氣抽乾，過了好長一段時間周小瑜才重新呼吸著新鮮的空氣，整個身子都癱在了泥坑裡，半天都不曾動彈。

    簌簌的泥水仰面打在了自己的身上，腥臭難聞。只過了好半天周小瑜才重新調整好雙眼的焦距，週遭模糊的事物也重新變得清晰可見，此刻的自己一般的身體都落在冰涼的河水中，河水不曾漫過鼻尖。

    那頭兇惡的怪物再次浮出水面，只是這一次它放慢了腳步，開始慢慢地向著周小瑜靠了過來，好像這一處地方存在著什麼讓它也感到恐懼的未知生物，正在某一處看不見的黑暗角落裡靜靜地盯著自己的到來。

    周小瑜絕望的看著那頭怪蛟一步一步的靠近，侵泡在身間的河水由於它的到來而不斷起伏波動著，輕柔的拍打著自己癱廢的身體。

    「若是死在這裡，倒也是個好去處。」周小瑜半瞇著雙眼抬頭看了看四方，半掩朦朧中還剩著半眼不甘和憤怒：「對於自己來說死亡是最好的歸宿，但絕對不是現在。」

    周小瑜張紮著將自己的身體撐了起來，看著那頭怪物已經距離自己只剩一丈之遙，只剩下一個蹬腿前撲，便能將自己撕扯成碎片，血霧迷濛。

    周小瑜絕望的閉上了眼睛，然後就在這個時候，響起一陣怪異的叫聲——「呀！」

    這聲音好熟悉，周小瑜猛地睜開眼睛，；連忙向身後看去，這似乎是之前在監牢中時常想起的呼號聲，雄渾而有力，悠遠且綿長，不喜不悲，一種純粹的呼喊。

    那怪物陡然聽到這聲響，竟是呼呼向後退了好幾步，暗黃色瞳孔死死地盯著周小瑜看了好半晌，才不情不願的搖晃著腦袋，一個轉身徑直跳進了身後的河水之中，嘩啦一聲水響，卻是游得遠了。

    「呀…自己這算是活下來了？」周小瑜不可置信的望著身後，至於那裡有什麼，自己什麼也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