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望不到盡頭的前路 一百六十三章 終究只是一筆買賣 文 / 周小瑜
更新時間：2013-01-22
映著半廂白月光的清冷小院中，周小瑜與肥豬王背向而立，依然將地面打濕的血跡張揚絹狂的繼續向外擴張，而周小瑜劇烈顫抖的身體更是有隨時倒下的危險，不愧是五王之中的肥豬王，竟然能利用空間中的元力波動不斷壓制著自己出招的速度、力度，與角度。
這聲威駭人的一劍，以不出乎周小瑜意料的結局而結束，所幸自己還不曾倒下。
或許此人的實力絕對能與全盛時期的管十一比肩，亦或是陳瞎子、風千重之流的高手。
一旁的小江嘴角抽搐著試圖收斂自己無以復加的驚恐情緒，即便不曾與周小瑜交過手的自己、對於周小瑜的戰力多少有個大致的瞭解，即便是驕傲如自己也不得不承認周小瑜是一個值得尊敬的對手，卻不想今夜半程殺出的肥豬玩竟是如此的銳不可當。
肥豬王並沒有他表現出來的那般輕鬆、隨意，不過只是一個照面的高速碰撞，卻已讓他面龐上的汗珠驟然多出一倍有餘，而在交手之前便已經瞧出對手雖然努力調整狀態、卻依然無法達到最佳水準，從他看似旺盛實則虛竭的氣息中、肥豬王知道對手身體內部還殘留著舊疾不曾復原，這也是他追求速戰速決的主要倚仗，卻不想如此多的保障之後依舊讓自己吃了小虧，想來如今的年輕人果然是可造之材。
周小瑜努力的將口腔中的口水慎重的吞嚥下去，試圖緩解胸腔中火燒火燎的現狀，再也無法壓制的新舊傷痕驟然在這個不合適的時間段裡爆發，如同天地傾覆的劇烈搖晃中，周小瑜雙腿一軟、險些栽倒在地。
錚然一聲劍鳴，周小瑜持劍拄地，努力不讓自己倒下，肥豬王的那一拳將頂在身前的劍刃瞬間打偏，借助奮然追擊的勢頭徑直搗在了自己的左邊肩臂上，豁然炸散的衣布之下是一團明顯的傷痕，轟然坍塌的身體中不知已然斷裂多少骨頭。
薄如蟬翼的長劍在這一刻猛然綻放出無比強烈的驕傲意蘊，艱難而堅定的支撐著屬於周小瑜最後的尊嚴，他不能倒下，至少在這個已然叛國投敵的背叛者身前。即便注定是敗亡，他也不能倒下，更不敢就此倒下。
即便是在交手之前已經將心中的警惕提高到最夠高的程度上，周小瑜依舊不敢相信在擊敗的如此之快，回想之前交過手的當世一流修者卻驟然發現風千重從來不曾認認真真的與自己打過，而瞎子陳霸先則是在自己、胖子、風千重，以及柳蝶四個人的聯手壓制下，不得不扔下一條臂膀飛遁，而不久前交過手的管十一，在被關押了十一年之久後，即便是功力消散大半，卻也有足夠的能力逼迫得自己險些與他同歸於盡。
如此想來，也就不難理解、與之同名且全盛之期的肥豬王，其實力究竟有多可怕了。
聽見身後的劍鳴聲，肥豬王輕輕的抖動著耳骨，笨重的轉過身子、抬袖將面部如水流般不息的汗漬盡數擦淨，像是完成一切很重要的事情之後才彷彿抽空般張著雙眼看向膝蓋近乎彎折卻不曾接觸地面的周小瑜，不由讚歎一聲。
「可以預想，如果給你足夠的時間，你的成長程度絕對不會輸於我。」肥豬王將依舊顫抖的雙手不著痕跡的放在身後，利用身體避開小江與周小瑜的目光、這才繼續說了起來：「可惜，如果只是一帆風順的成長一定不會達到自己所期望的高度。」
「你應該明白你和我之間的差距，這絕非只是年齡層次上的一個擺設，我只能說你還要學的東西還有很多，多到你這輩子都不可能學完。」肥豬王挺著圓滾滾、肥嘟嘟的大肚子，一副長輩般的口吻，語氣嚴厲的訓斥著。
周小瑜灰心、近乎絕望的閉上雙眼，他實在是厭惡對方喋喋不休的話語，就像胖子一樣喜歡東拉西扯、劃天指地的閒扯，是不是每一個胖子其本質都是話嘮？感受著手中的長劍還不曾彎折，周小瑜愈發豪氣的挺直腰桿，哪怕是曲折的膝蓋已經開始接觸到堅實而炸裂的磚石鋪就的路面，有細碎的石屑咯得疼。
「我知道你想和我用拳頭說道理，可惜對於我這樣一名很現實的人來說，即便你已經戰勝了我、卻依舊不能改變我的初衷。」周小瑜不知沉默了多久，而肥豬王愈發默契的等待著周小瑜回應，終於有聲調在這片彷彿硝煙不曾散盡的院落中響起。
肥豬王皺眉，確實強忍著性子沒有打斷對方的話語，因為他需要一個答案。
「我只是想活著出去，雖然我來時已經將它忘記。」周小瑜安靜而平和的說著，只是不時響起的沉重喘息聲、與間或傳來的咳嗽聲讓場間的氣氛有些沉悶、壓抑：「因為當你戰勝我的這一刻，楊雲並不在我手中，所以我不會將他交給你，因為他已經不是我的了。」
肥豬王高高攏起的眉梢愈發的難看，也顯示著主人愈加憤懣的情緒。也許只是安靜了小片刻，肥豬王猛然打斷周小瑜的話語，有些氣急敗壞的說道：「讓我所想不到的是，你竟然如此的卑劣無恥，連這樣拙劣而不經大腦的借口都能隨意編織出來，看來你的嘴上功夫遠比你手中的長劍要厲害得多。」
「曾將有很多人的看法與你相似、或者相同，可惜那只是你們的看法，與我何干？」
「更何況你不要忘記了自己的身份，身為一個叛國投遞的修者、又有什麼資格對於別人的品性道德來指手畫腳了？」周小瑜毫不留情的反唇相譏：「若要說到行徑卑劣無恥，在你肥豬王的面前、我這些不過是班門弄斧、小巫見大巫罷了。」
「這麼好的口才真是可惜了，不過敗者永遠沒有資格去批判勝者。」肥豬王突然憐憫的看著他，冷哼著說道：「那麼，便帶著你滿腔的不齒與不甘下幽冥去吧，那才是你應有的結局。」
「是被我戳中了傷心事麼？所以才會如此急不可耐的想要殺我洩憤？」周小瑜大笑著。
「即便是有如何，你的能耐也只有這麼多了，不痛不癢的話只能當做笑言來聽。」
「真正可笑的是你才對，可笑卻不自知。」周小瑜吐盡嘴中的鮮血，頑強的再次站起來。
「哪兒來的那麼多好笑的東西，不過是用以自我安慰的鬼話罷了。」肥豬王怒吼著上前一步。
單手已然無法握穩長劍，改用雙手持劍的周小瑜滿面灰敗的轉過身子，早已與鞋底緊緊粘黏的濕潤泥土發出喀嚓的一聲輕響才不情不願的脫離開來，望著滿臉肥肉抖動的肥豬王，周小瑜有一百個不屑的理由：「你不願意面對的，不代表是這個世界所沒有的。」
「如此看來，即便是身負盛名的你不過是一個整天躲在自己狹小情感世界的可憐蟲。」
「夠了。」肥豬王驟然暴喝一聲，再一次踏前一步，雙方之間的距離已然不足一丈，這樣的間隔對於修者來說，是一個近乎於沒有的距離，所以任何一人在交手時都會格外看重這個長度，因為這代表著戰鬥開始的標誌。
一個了字還不曾落下，肥豬王肥碩的身形猛然高高躍起，很難想像如此噸位的身體是怎樣騰空而起，反之又是怎樣磅礡充沛的力道才能推動著它告訴運轉，如同一座望不到盡頭的高山，周小瑜的世界登時一片黑暗。
終究沒有喪失戰鬥意志的周小瑜終於發出一聲微不可聞的歎息，他實在是很累了。
但如果就這樣放棄絕對不是他的性子，周小瑜緊了緊牙關，猛然大聲叫喊聲，彷彿這一聲咆哮能夠給予他一絲一點的力量來，就像是那些蘊藏在身體血肉中的每一份能量都被壓搾得乾乾淨淨，周小瑜陡然拔劍相迎。
依舊是那只生滿肥肉的拳頭，依舊是擊退劍刃、順勢貼身快打，只是這一次卻不曾觸碰到周小瑜的身體，因為嚴重的脫力周小瑜只是一個踉蹌、差些直接倒在地面，卻是堪堪竄到了另一頭、避過了肥豬王虎虎生風的拳頭。
肥豬王面皮抽搐的回身看著周小瑜，心想這小子運氣實在是好到了極點，娘希匹的。
頭暈眼花的狀態實在難以支撐周小瑜進行下一回合的交手，肥豬王彷彿也瞧正了這點再一次回身奔襲擊打，卻是因為一聲輕響雙方都停了下來，那只是木門吱呀的響聲，有人進來了。
是一名一直守在園外待命的衛兵，面色肅然的走到了肥豬王的身邊低聲耳語片刻。
「什麼？」肥豬王低低的一聲驚呼，在周小瑜聽來卻更像是炫耀一般，讓人不舒服。
「是的。」衛兵鄭重的點了點頭，然後在肥豬王的命令中快步退下，消失不見。
周小瑜和小江有些疑惑的望著那扇敞開一半的門板，神情各異、不知在想著什麼。
肥豬王沒有在動手的意思，他只是輕輕地揉了揉有些生疼的拳背，笑著與周小瑜說道。
「雖然你並不喜歡做買賣，但眼下有一宗交易卻不是你能拒絕的，我想你一定會樂意。」
「那只是你一廂情願的想法而已。」周小瑜撇了撇嘴，不願意再多話。
「那可不一定，年輕人得學會什麼是耐性，有些事情拒絕得太早反而會讓自己心傷。」
「帶人進來。」肥豬王拍拍手，大聲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