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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臨安初雨 四十九章 人世紛繁 文 / 周小瑜

    更新時間:2013-03-20

    短鬚男子連人帶刀合身撞進義莊內堂的那一刻他才明白為何之前劉一刀會那般驚慌失措了,因為這間轉以存放棺木的內廳中還有另一個人,半邊身子都呈現出不規則的撕扯形狀,想必一定是讓人生生用巨力徒手撕開的。老二打了個寒顫,便是握刀的手也不由鬆了一絲。

    滿地的內臟碎屑,暗紅色肉沫讓人反胃,還有未曾凝固的斑斑血跡,散發著怪異味道。

    其實短鬚男子知道自己這生平最強的一刀並沒有完完全全的落在黑袍丟人的身上,因為手中的朴刀刀鋒前並沒有傳來略微牴觸的質感,也就是說自己這一刀看似聲勢威猛一往無前,甚至佔盡了天時地利人和的最強一刀終究還是落在了空處,對方的速度完全超乎了自己的想像,所以老二隻能硬咬著牙筆直前衝,他已經沒有退路了,準確的說漠北三刀已無退路。

    老二不知道劉一刀會遇上怎樣強大的對手,這已經不是他所能關心的事情了,因為黑衣人的毫髮無傷,也因為自己的竭盡全力卻未建寸功,這奪天地造化的一刀不過只是切開了阻攔在前方的空氣而已,那些低沉呼嘯的破空聲不過是用來迷惑人感官的表象罷了,縱然是清寒的三月夜晚可老二依舊覺得渾身燥熱,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懼心悸感瞬間充斥身體四肢。

    直到兩人一追一趕的深入黑暗,短鬚男子才瞧清楚那屍體竟然是白晝並肩作戰的十三。

    他居然就這樣死了?老二猛然一怔,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十三的戰力是他親眼所見,甚至於便是自己也難以戰勝這名男人,卻不想就這樣死在了這間義莊之中,而且死得這般淒慘、不留一具全屍。短鬚男子只來得及吞了吞口水,卻突然察覺前方人影倏然閃過。

    黑袍人開始反擊了,不在後退的黑衣男人只是一個輕靈至極的腳尖落地,而後整個身體借助強勁的後沖之力瞬間高速旋轉起來,幾乎是貼著短鬚男子的刀刃緊緊擦了過去,不過是被切開了一道缺口,甚至沒有傷及皮膚。老二隻聽見黑衣人輕輕笑了一聲,然後前踏一步。

    轟然一聲巨響,這一步踏出竟讓短鬚男子有一種巨獸降臨的恍惚錯覺,只是那般恐怖磅礡充沛的巨大力道已然不是人類所能擁有的了。黑袍人只是簡單至極的向前邁出一步,然後用更加簡單的動作向老二進攻,一式毫無花哨的有勾拳從下往上的謝謝撩了上去,剎那間好似有雷電劃過虛空,一陣清晰可聞的辟啪聲響中短鬚男子只覺自己的右肩驟然一陣劇痛,卻是連朴刀都不能抓穩而整個人不住的向後退去,猛然脫手的朴刀在巨力侵襲之下高高拋飛了起來,倏然一陣剛刃切開堅硬磚石地面的爽快聲響,短鬚男子看著那柄斜斜插在地上的朴刀苦笑了起來。雙眸中一片灰白淒慘之色,彷彿已然失去了求生的**,只剩下滲人的灰暗。

    「想不到我終究還是敗了。」短鬚男子神情莫名的舉起雙手,低頭看著自己這一雙手掌。

    「這一番你敗的並不冤枉。」黑袍人的聲音清朗耳中氣十足,想來定是位血性的好男兒。

    「從你嘴中聽到這句話,只會讓我更加不舒服。」老二緩慢而堅定的抬起頭,語調緩慢。

    「我只是說的事實。」在短鬚男子抬頭的瞬間,黑袍人彷彿不願瞧見老二那雙慘敗的雙眸,不只是有意還是無意的別過頭去,不停揉弄著隱隱作痛的青紫色拳背:「你的刀很不錯。」

    「我已經練了快三十年的刀了」不知為什麼,便是最愛聊天的自己也變的興致索然。

    「瞧你年紀一定不會超過三十吧。想不到我苦練三十年的朴刀,卻是一招敗在你手中。」

    「年紀並不能決定一個人的修為高低,若你還只停留在這個最基礎的認知範圍中,也無怪乎你會敗在我手中,就像那個人一樣,便是死之前都弄不明白是誰殺了他?」黑袍人轉身看著那已然不完整的屍身,臉上神情不悲不喜平平淡淡,彷彿說著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看來我很快就要和他一樣了。」老二看著滿地的碎肉,嘴角隱隱抽了抽,表情不自然。

    「或許你會比他好上一些也說不定。」很是罕見的從黑袍人最終聽見這樣一番笑語,只是很快短鬚男子連苦笑都笑不出來,因為在他灰白色的視野中黑袍人渾身散發著血紅色的火焰,單腳蹬踏著地面猛然將地面踩踏成一處尺來寬大的凹坑,兩隻拳頭已經完全被血紅色的火焰團團包裹著,即便是那些和紅色火焰些許摩擦的空氣、其溫度也開始急遽的顯著上升。

    一時間彷彿是置身火海中的燥熱讓短鬚男子再也無法忍受的大聲怒吼起來,哪怕是右肩已然失去了知覺卻仍舊無法阻擋的向前衝了出來,他的對手是眼前的黑衣人,哪怕是死!

    卡擦一聲也不知是身體中那一塊骨骼的斷裂聲響,短鬚男子的身體筆直向後摔了出去。

    前廳中的劉一刀神情呆滯的舉著斷刀,卻是十分清楚這一輩子都不能砍到前面那人了。

    那個身形瘦小的男人就那麼安安靜靜的站在那處黑暗的陰影中,一雙晶瑩如玉似女子一般的雙手看似無力的垂在腰際,而劉一刀卻十分清楚那雙手掌的可怕程度,從最開始的當胸一掌再到之後看似平凡無奇的隨手一揮,劉一刀已然清楚的感覺到自己胸腔中的骨骼已經盡數斷裂,若非在極強的意志力支撐下自己早就已經倒下去了,天知道他有多麼的不甘心!

    內堂中傳來的激烈打鬥聲也提不起劉一刀的興趣,在這個男人看來或許那人一直不曾下殺手應該還有著別的原因,至於到底是為了什麼留意到自己也說不清楚,真是奇怪的感覺。

    呼呼一陣風聲悄然刮過,劉一刀的雙眼微微瞇了起來。隱約間似乎有什麼東西從眼前一閃而逝,旋即在身後的地面上傳來一聲結實且悶實的撞擊聲,短鬚男子一聲痛呼卻是無論如何也站不起來,直到這一刻黑袍人才略微低頭從那處牆壁破洞中慢慢走了出來,神情淡漠。

    真是讓人不爽的表情呀,即便是殺人也要裝得這般冷酷麼?劉一刀並沒有回頭去看老二,或許在他的潛意識中更清楚不去看會更加好,掌間的刀柄在他的手中逐漸發熱甚至燙人。

    身後是老二似有若無卻無法壓抑的痛呼呻(和諧之光)吟聲,落在劉一刀的耳中只覺得一陣昏昏沉沉而沒有方向感。絕不能再這樣下去,劉一刀下意識的握緊了手中的朴刀,更多的是一種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無力感,直到現在只來現在自己都看不清那個人出手的軌跡,那已經不是用肉眼所能夠觀察到的可怕速度了吧。劉一刀嘴角苦澀的閉上了雙眼,再次睜開雙眼的同時已經是一片茫然,這種深層次的茫然讓他暫時性的忘卻了肩膀上的傷痛。

    即使只能堅持短短十息的時間,自己也要試一試。劉一刀緊緊握住朴刀,卻是猛然間一聲怒吼,單腳陡然蹬踏著腳下大地,一朵朵褐色的耀眼泥花蓬蓬在半空中悄然綻放成形,四處飛灑紛揚的粉塵土屑一時間瀰漫在周圍的空間,便是那尊城隍老爺的神龕也模糊不清。

    驟然間從身體血肉中爆發出無窮無盡的力量,這種短暫的強大充沛感覺讓留意到整個人變的意氣風發,哪怕手中只有一口殘缺破敗的斷刀,他也有指點江山的滔天激揚的意氣。

    他選擇的對手是黑袍人,那個殺了阿根的黑袍人,從始至終漠北三刀的目的一直都很明確。殺人者償命這個亙古不破的簡單道理被他們從頭到腳的忠實執行並且遵守著,即便是在劈砍出這一刀之前已然清楚砍不到人的劉一刀終究還是在細細的呼吸之後猛然殺了上去。

    若是天要亡我,那便叫這些人也不好受才是,縱然是死也要讓自己瞑目安心。

    昏昏沉沉的腦袋已經不適合思考,或許只有依靠戰鬥本能去進行戰鬥才是最好的選擇。

    劉一刀身若凌空展翅的大鵬,手中的斷刃輕巧飄零的隨意划動著,瞬間漫天刀花綻放。

    便是在這一刻,一直站在一邊看戲的瘦小人影輕輕動了起來,卻是在黑衣人之前動了。

    恍惚中是一道筆直而沒有絲毫扭曲的濃墨重彩的直線生生印在了這處前廳之中,瘦小男子自劉一刀身後站穩,而後緩緩轉過身來,神情除去不屑只剩下從頭到腳的蔑視,然後劉一刀只聽見這個男人一聲極其地位的歎息聲,只是劉一刀不知道他究竟在為什麼而哀歎?

    只是這些還有什麼關係呢?只是這一切又有誰會在乎呢?

    劉一刀彷彿想明白了什麼,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來,在短鬚男子聲嘶力竭的呼嚎中,整個人緩緩的向後倒了下去,啪嗒一聲輕響激起了漫天紛揚的灰塵泥土,還有幾根斷裂草莖。

    「我一直以為第一到的會是他想不到竟然是那個人最先來,想來一定是在乎得緊!」

    身材瘦小的男人看著劉一刀轟然倒塌的身軀,雙眼一眨不眨的慢慢回轉身子。

    「終究還是算漏了一個人,在我下一次命令到達之前,你要保證那只木盒不能落入他人手中。」

    瘦小男子看著沒有絲毫動靜的夜空,忽然間輕輕一笑,整個人飄然而去。

    黑袍人輕聲哀歎著,將劉一刀手中的刀刃撿起來,靜靜的看著躺在地上的老二。

    然後出刀!

    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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