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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一百七十一篇 放牛的歲月 文 / 江南一水

    我的祖母,可以說她大半輩子是在放牛的日子裡度過的。至於她養了多少頭牛,她也數不清了。祖母起得很早,一大清早,一碗熱粥下肚,就趕牛去放了。牛緩緩地走在前面,60多歲的祖母跟在後頭,一步一步地走著他們最熟悉不過的泥土路,牛圈與村口之間的連線,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家人本來不讓祖母放牛的,她畢竟一大把年紀了,走起路來又不很方便。可祖母閒不住,更捨不得她的牛。交給年輕人放,她又不放心。老說年輕人放牛,牛還沒吃飽就趕回來了。她又說鄉下人不幹活怎麼行,閒在家白吃飯,不好。

    清晨的路上,牛鈴聲,腳步聲,祖母趕牛的吆喝聲和牛叫聲,交織成一段樸實、濃厚的鄉村音樂。這段音樂,在鄉下,每天都準時的播放著。若是哪天聽不到它,鄉人倒不自然起來。

    我4歲時,最喜歡跟祖母一起去放牛。祖母牽著老母牛,我牽著小牛仔。我有時還頑皮地騎在老牛背上,騎在牛背上,一搖一晃的,總算是過了一把騎馬癮了。因為那時經常見電視上英俊的少年或者美貌的少女,騎在馬上威風凜凜,甚是瀟灑。我家的老母牛溫順老實,即有力又勤快。我騎在它背上很安全。但祖母還是用手扶住我,生怕我摔下來。不過,祖母只讓我騎了一會,就馬上讓我下來。我不肯,祖母便硬生生把我抱下來。她說她背我,我就高興地爬到她背上。我就這樣趴在祖母的背上,她背著我穿行在鄉間的小路上。我也不知她背了我多少回,跟著老牛的身影,在歲月的流逝中,走走停停,停停走走。

    祖母的頭髮拂在我臉龐上,銀白一片。也許早晨的霜霧繚繞,把祖母的頭髮給打濕了,鋪上白霜的顏色,日久天長,就定型下來,蔓延開去。祖母就這樣背著我,穿梭於季節的變更中。我把臉貼進她的背,一股溫暖直往身上湧。在她的背上,我有說不出的舒服,既看得高又望得遠,可以安然地入夢。

    祖母每次出門放牛,都會帶上一鐵瓶的水。這瓶子是爺爺當兵在部隊裡時用的。有時她還會泡上一壺涼茶,裝入軍用瓶子,掛在腰上,出門去。而且一去,就大半天。

    夏天的季節,天氣炎熱,青草不長。鄉村人家養牛又多,不容易找個水草肥美的地方放牛。祖母則需要把牛趕到很遠的地方去。有些山路並不好走,崎嶇不平,一不留神可能會扭傷腿或者被石頭磕破皮。有時前面的路都是高低不一的石頭,祖母得小心翼翼地牽牛走過,腳還經常被石頭磨起血泡,劃出幾道傷痕。祖母說現在有鞋穿好多了,自己年輕時是光著腳丫走石子路的,想起來都不知那時是怎麼熬過來的。

    放牛時不免會遇上大雨。出家門時,晴空萬里,陽光明媚。沒想到剛把牛趕到草地,便烏雲滿天,一陣狂風吹來,山那邊響起了密麻的風雨聲。緊接著,就猛向這邊攻襲而來。祖母趕緊把牛栓在樹下,慌忙找個地方避起雨來。可毫無效果,淋得向個落湯雞似的。年邁的祖母,往往會因此而感冒,甚至一病不起。病康復不到一半,祖母要倒掛念起她的牛來。她拖起殘弱的身子,去牛圈看看她的牛是否吃飽了,是否還和以前那般健壯。因為祖母休養了一個多月,在一個多月裡,牛都是爸爸放的。爸爸可不管牛飽不飽,太陽還沒落到山那邊,他就趕牛回家了。這是爸爸年輕時一慣的做法。祖母當然放心不下了。

    天高遠而明淨,天的南邊飄起幾朵白雲,一如那些丟失回憶的碎片,突然間聚集起來,展現在天的一角,獨自地沉默起來。山外還是山,陽光顯得有點零碎,蟄伏在紅花綠葉間,像一群頑皮精靈的眼睛,從這棵樹移游到那棵樹。當你望久了,眼睛一花,在想再去「尋她千百度」,已經杳無蹤跡。進入我們肉眼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片陽光。而且它令人喜歡又令人生厭。祖母呷了幾口茶,緩緩地長舒一口氣。擰緊瓶塞,把水瓶掛在腰間,站了起來。她揮動了細長的鞭子,趕起老牛。一時間,鞭子聲、牛鈴聲、祖母的吆喝聲匯合在一起,如一段小調子,由進及遠,消失在黃昏的天盡頭。

    (續)——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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