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二十一章 散心 文 / 夢舞瀟湘
乾清宮是是紫禁城內廷正殿,內廷後三宮之一。面闊九間,進深五間,高二十米,重簷廡殿頂。殿的正中有寶座,兩頭有暖閣。
乾清宮為黃琉璃瓦重簷廡殿頂,坐落在單層漢白玉石台基之上,連廊面闊九間,進深五間,自檯面至正脊高二十餘米,簷角置脊獸九個,簷下上層單翹雙昂七踩斗栱,下層單翹單昂五踩斗栱,飾金龍和璽彩畫,三交六菱花隔扇門窗。殿內明間、東西次間相通,明間前簷減去金柱,梁架結構為減柱造形式,以擴大室內空間。後簷兩金柱間設屏,屏前設寶座,東西兩梢間為暖閣,後簷設仙樓,兩盡間為穿堂,可通交泰殿、坤寧宮。殿內鋪墁金磚。殿前寬敞的月台上,左右分別有銅龜、銅鶴、日晷、嘉量,前設鎏金香爐四座,正中出丹陛,接高台甬路與乾清門相連。
玄燁坐在東暖閣,手中拿著一本辛棄疾的詩集,雖是看著,卻不翻一頁,思緒不知在想些什麼。
玄燁的身後站著兩個人。左側那個是奶娘之子曹寅。如今的曹寅的已不是當初那個小孩子了,他如今是玄燁的近身侍衛,保衛玄燁的安全。右側那人是納蘭容若,滿洲鑲黃旗人,是弘文院學士納蘭明珠之子。太皇太后特地從士族子弟中挑選給玄燁的人。
曹寅給容若一個眼神示意他去問問皇上怎麼了,容若卻搖搖頭,表示不去。兩人就這樣一直以眼神交流,直到玄燁合上詩集放在桌上。
「皇上,您怎麼了?」
「朕想出去走走。」玄燁淡淡的說,「不是去御花園,而是出宮。」
曹寅和容若相視一眼,不發一語。
「容若。」玄燁輕喚一聲,待容若應下之後,又道:「你為人聰明,留在宮中應付一切吧。」
曹寅忍不住偷笑看著容若,惹來了他的一個白眼。
納蘭容若心不甘情不願的只得應承下了。「臣知道,但請皇上在日落之前回來。」
玄燁領著曹寅上了馬車,行至宮門,待見曹寅拿出令牌便准放行了。
馬車上,曹寅問道:「皇上,咱們去哪裡?」
玄燁閉著眼睛,給了三個字「湯瑪法」。心中的鬱結因出了皇宮而消減了不少。耳邊聽著周邊小街販的吆喝,腦中不住的想起朝堂上的事情。
這個鰲拜越發的無法無天了……
下了馬車,玄燁自徑而去。剛步入教堂便看見了湯若望,略待走近,正欲開口叫喚便發覺他站立的身側還跪拜著一個姑娘。身著白色紗裙,腰間用水藍絲軟煙羅系成一個淡雅的蝴蝶結,墨色的秀髮上輕輕挽起斜插著一支紫玉釵。肌膚晶瑩如玉,未施粉黛,偌大的教堂就一抹色彩卻足以引人驚歎。
玄燁不禁看癡了。
湯若望察覺身側有人,對耶穌致敬,做了十字手勢,睜開眼轉身,見到是玄燁,正欲開口請安,「皇」字剛出口就見玄燁做了個噤口的手勢,湯若望瞭然的點點頭。
「三公子,今日怎麼出來了?」湯若望改了下稱呼,見玄燁身後沒有半個侍衛,驚道:「曹寅人呢?」
玄燁道:「曹寅去城西買桂花糕去了。」
「桂花糕?」湯若望不解。
玄燁笑著解釋,「今兒個,我和曹寅出來碰著了柔嘉,她要吃桂花糕。」原本他和曹寅快順利的出宮門了,卻在附近遇到了堂妹愛新覺羅柔嘉,作為她大發慈悲的報酬,曹寅只有認命去城西買桂花糕了。若回宮時沒帶回去,那柔嘉姑奶奶就要去向皇瑪嬤告狀了。
柔嘉是安郡王岳樂的女兒,雖說是第二個女兒,卻深的安郡王的喜愛,可謂掌上明珠。年幼時隨岳樂進宮,為端敬皇后所喜,故先帝順治認為義女養在宮中。後來順治爺和端敬皇后相繼去世,太皇太后為了取得安郡王的支持,認柔嘉為孫女,敕封和碩公主,繼續養在宮中,和玄燁一同長大。
湯若望雖不常常進宮,卻對那個活潑的柔嘉公主也是有所耳聞。
「三公子來,有事麼?」
玄燁搖搖頭,淡淡地說了句「沒事」然後就看著耶穌的像。他只是心裡悶,自己雖為皇上卻無半點自由。在朝堂上處處受四大輔臣的約束,尤其是鰲拜,自從當了輔臣就日漸囂張跋扈,令他好不厭煩。
湯若望從玄燁的神色上也看的出來他鬱鬱不得志,但是朝堂上的事情,他一個外國人說不上話。鰲拜的事跡他也有所耳聞,當初齊力保三阿哥登記的四大輔臣今日三國鼎立。
首輔索尼日漸老邁,對朝廷的事情逐漸放手;蘇克薩哈位列第二卻為人自負,與鰲拜不和;鰲拜是滿洲第一的巴圖魯,富有才幹卻不安於室;遏必隆是個牆頭草,現依附於鰲拜。
玄燁雖在看耶穌,可心思全在跪拜的女子身上。他眼睛飄向那女子,不知道怎麼了,玄燁感到自己原本煩躁的心在看見她之後,就變得平靜下來了,彷彿那女子能拂去他的不平。
芳兒為祖父禱告完畢,欲扶著沿攔站起來向湯若望告辭,卻不想跪得久了,膝蓋有些發疼,還隱隱做麻,不慎又要跪下去,幸得玄燁眼快扶住了她。
芳兒抬眸看到的那位少年有著精緻到無可挑剔的五官,英俊而優雅,薄薄的嘴唇輪廓說不出的優美,一雙深邃而悠遠的黑色眼眸猶如閃耀著群星的夜空,那是一種清澈剔透的黑色,一襲流雲水色的長袍,掩蓋不住其眉宇間的貴氣。
意識那人正抓著自己的手臂,芳兒連忙站起來抽回手,臉上略顯女兒家的羞澀,「謝謝公子。」
「舉手之勞,冒犯之處,還請姑娘見諒。」
芳兒輕微搖首,走至湯若望跟前,道:「湯教士,今日多謝了,芳兒先告辭了,改日得空再來看教士。」然後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玄燁看著芳兒遠去的背景,手裡還殘留著她的餘溫,有點戀戀不捨。真希望還能見到她。一道反射的光線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尋光看去,一塊白中帶著血紅的玉珮落在芳兒剛才跪拜的地方。
玄燁小心翼翼的拾起握在手中,道:「湯瑪法,那姑娘是誰家的格格?」
湯若望沒有明說,只是說:「她可能是三公子命中的貴人。」小皇帝在此遇上首輔家的孫女,那豈不是緣分。
「貴人?」玄燁若有所思,卻還是不解。
「我們西方有句話,叫做上帝在為你關上門的同時還為開一扇窗。皇上,來日方長,你總有一天會實現你的想法。」
關門……開窗……今日出宮還真實沒白費。玄燁展顏一笑,講紅白玉珮放入懷中,向教堂門口走去,曹寅已經在外面等候了。
前往紫禁城的途中,一輛馬車奔馳而去。僕裝打扮的小太監在外駕車,玄燁和曹寅坐在裡面。
玄燁若有所思的看著手中紅白玉珮。
曹寅不禁輕聲喚著:「皇上,皇上……」
玄燁沒有抬頭,應聲著:「有事麼,曹寅?」
「您似乎有心事?」玄燁沒有答話,曹寅試著猜想,「是因為這玉珮的主人麼?」
玄燁聞言一笑,看向曹寅,開玩笑道:「一向木訥的曹寅也有聰明的時候。」曹寅老實巴交的摸摸光潔的腦袋,玄燁的心思再次聚集道玉珮上,「湯瑪法說玉珮的主人是朕的貴人。」
「貴人?」曹寅不解道:「皇上您是天下第一的貴人,您的貴人除了太皇太后和太后,還會有別人麼?」
玄燁輕微搖首,喃喃道:「曹寅,朕不管她是不是貴人,總之……」總之朕要再次見到她,而且不止一次。但是他沒有說出口。
曹寅也不深問下去,但是他從小伴在皇上身邊,雖然人不聰明,但是對於皇上的心思他還是能猜到幾分。他想皇上對那玉珮的主人很有興趣。不知道那是個什麼樣的人。曹寅不禁幻想著。
芳兒出了湯若望的教堂,就自徑回了索府,回了自己的閨閣。坐在梳妝台前想著方才在教堂發生的事情。
他是誰?為什麼會出現在教堂,是湯教士認識的人麼?為什麼自己心如小鹿鍾撞一般?銅鏡照射出自己微紅的臉頰,她這是怎麼了,為什麼僅對見過一面的人,念念不忘?
芳兒想的入神,連二娘敲門都沒聽見。直到烏蘭用手在芳兒眼前擺弄。
芳兒嚇了一跳,回過神,見是烏蘭,吁了口氣,道:「原來是二娘。」
烏蘭笑笑道:「我的大小姐你以為是誰呢?」
芳兒不答,拿起玉梳整理自己略有凌亂的髮絲,烏蘭見狀接過玉梳,解開芳兒的髮髻,為她重新梳理,柔順的髮絲一梳到底,令多少女兒家羨慕。烏蘭為芳兒梳了個簡單的髮髻,再為她配上幾朵珠花,使得整個人看上去清秀可人,端莊大方。
在為芳兒梳理腰際的發末時,發現她隨身佩戴的血玉環珮不見了,便道:「芳兒,你的玉珮呢?」
芳兒一愣,下意識的將手摸向腰際,這才發覺玉珮確實不見了,不在意道:「怕是今日出去的時候,丟了吧。」
「這可是你額娘留給你的遺物。」
芳兒淡然一笑,「怕是額娘要回去了。」話雖如此說,但是心裡還是起了悲涼。「二娘,我累了,你不用陪我了。」
對於自己成為噶布喇的繼室,芳兒雖說是接受了,但是烏蘭心裡明白,她心裡還是有疙瘩。當初是她沒有顧慮到芳兒的想法,急於和噶布喇在一起,才造就今日她與芳兒之間的磨合。
烏蘭歎了一口氣,轉身離去,為芳兒帶上了房門。
聰慧如芳兒,怎會不知道烏蘭心中所想,但是她確實還要時間去接受這個事實。血玉環珮是額娘留給阿瑪的遺物,可阿瑪為了娶烏蘭卻把它給了自己,自此環珮成了自己的貼身配件。如今血玉環珮不見了,是不是額娘想要告訴她,是時候接受烏蘭,接受事實了呢?
看著銅鏡中的自己,芳兒在心裡喃喃想道:是該接受了,如今的烏蘭生下了阿瑪的長子,那個與她有血緣關係的弟弟,她再也不是可以忽視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