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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一百八十六章 二十四宗罪(三) 文 / 夢舞瀟湘

    芳兒在坤寧宮乍一聽聞此事,等不及換身衣裳便急忙趕來乾清宮了。剛一踏入殿門,就見書籍和奏折扔了一地,而玄燁則氣呼呼的坐在炕上,她彎身從地上撿起馬鞭子,然後放置御案之上,又著梁九功和身後的人將地上書籍和奏折拾起,清理一番,溫婉道:「這鞭子是皇瑪嬤賞賜,平日裡您都捨不得用,今兒個怎麼扔到地上了?皇上若是厭倦了此物,就將它賞給臣妾吧,臣妾可歡喜的很。」

    玄燁輕看了一眼,忿忿道:「你別拿走,朕還要的。」

    芳兒輕輕一笑,揮手示意眾人下去,然後翩然走至玄燁的身旁,「方纔臣妾瞧見梁九功一瘸一拐的走出去,你若是要罰他,又何必自己動手?」

    玄燁心知芳兒是在說他城門失火殃及池魚,牽連他人了。回想自己的舉止,也意識到不對,便道:「稍後你著太醫來瞧瞧他吧,順道賞幾樣物件給他。」

    芳兒輕聲應下了,記起來乾清宮的途中,索額圖說起的事兒,又道:「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鰲拜和蘇克薩哈的積怨由來已久,若是尋到機會,鰲拜是不會放過。更何況蘇克薩哈為人奸詐,以前也曾作惡多端,報應是遲早的。」

    「我知道蘇克薩哈不是好人,甚至比鰲拜更奸猾。我只是生氣鰲拜居然敢不經過我的同意就擅自定他死罪,而且是二十四條大罪。簡直欺人太甚,完全不把我放在眼裡。」玄燁咬牙捶了一下炕桌,然後他的眼中閃過愧疚,「而且怎麼說,這也是我間接造成的。」

    芳兒想起索尼去世之前的事情,暗想爺爺是否看錯了鰲拜。如今的他可算是真的隻手遮天了。若是為了八旗子弟的利益,用得著殺了蘇克薩哈麼?而且還是趕盡殺絕。她不好說些什麼,只是勸說道:「君臣本就利益相關,您要利用臣子,臣子也要利用人。若有朝一日,皇上能將所有的臣子當作棋子來使用,那才是真正的統一天下了。如今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皇上若要難過,也不妨想想,要是鰲拜和蘇克薩哈的位子對調,那蘇克薩哈容得了鰲拜嗎?」芳兒停頓了一笑,然後方才肯定的說道:「依臣妾看,怕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了。」

    玄燁若有所思的想著芳兒的話,也不無幾分道理,但是趕盡殺絕也未嘗太狠毒了些。「或許你說得對。若是得勢的人是蘇克薩哈,那今日的局面也是一如既往的不好控制。只是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趕盡殺絕,始終不是朕的本意。」

    芳兒喃喃道:「能讓鰲拜改變主意的人,怕是只有太皇太后一人了。」

    只是芳兒料錯了,玄燁也估計錯了鰲拜畏懼太皇太后的心思。現今的鰲拜誰都不放在眼裡,包括太皇太后。因此儘管慈寧宮頒下懿旨,讓鰲拜對蘇克薩哈網開一面,鰲拜也只是將對於蘇克薩哈的斬殺於市改成了自縊,並將其長子和餘下子孫全部處斬,籍沒家產,所有婦孺均為侍婢。

    臨行前一天,玄燁微服去了刑部大牢看望蘇克薩哈。蘇克薩哈聞得牢獄之門打開,見進來的人是皇上,便立刻下跪行禮,重重的叩首道:「奴才叩謝皇上大恩,讓奴才得以保留全屍。」

    玄燁道了句「平身」,然後待他行禮起身之後細打量了一番,原本以為他會憔悴不堪,卻不想面色如常,神采奕奕,內心頗有些奇怪。命人解下蘇克薩哈佩帶的重重枷鎖,坐在獄卒準備的梨花大木椅之上,見蘇克薩哈跟前擺放著上好的酒菜,便問道:「刑部大牢之內怎麼會有魚肉?」

    蘇克薩哈回答道:「這都是遏必隆送來的,他素來知曉奴才喜愛吃魚,便著人天天送來,還暗中關照,不然奴才哪能在這刑部大牢住的如此舒坦?」

    玄燁淡淡一笑,語帶嘲諷道:「蘇大人,朕瞧你住進來以後,這神色可比以前好多了。」

    蘇克薩哈微微一笑,飲下一杯水酒,淡淡的說道:「事情定下了,這心情自然放鬆了,不像以前心總是懸著。奴才半生混跡官場,雖然位極人臣,卻也知道這世上沒有長勝將軍,不能永遠立於不敗之地。處處算計,處處提防,沒有一個安寧的時候。」他歎了一口氣,繼續說道:「現在進了刑部大牢,什麼事情都不用想,真是平靜多了。」

    「沒想到你落魄的時候,說話竟有幾分禪味兒。」玄燁見蘇克薩哈只是淡淡一笑,全然沒有了印象之中的清高孤傲,實話說道:「朕以前不喜歡你,現在也不喜歡。以你的奸猾狡詐,假如今日得勢的是你,比之鰲拜只怕有過之而無不及。」

    蘇克薩哈略帶羞愧的說道:「皇上說的甚是,奴才從前也曾狗仗人勢,幹了不少缺德之事。回想起來,自覺羞愧難當。」

    玄燁直視著蘇克薩哈的眼睛,正色道:「可是朕也知道,你罪不致死,更不該由鰲拜來治你死罪。」

    蘇克薩哈淡然一笑,倒是看穿了生死只不過來人世走了一遭,反過來勸說道:「這也是奴才咎由自取,皇上不必替奴才惋惜。倒是奴才對皇上有幾句肺腑之言。」

    玄燁歎了口氣,不禁感喟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道:「你說吧。」

    蘇克薩哈問道:「皇上讀《左傳》,是否還記得『鄭伯克段於鄢』的故事?」見玄燁翩然頜首,便繼續道:「如今朝廷的情形和這個故事頗多相似,大有可借鑒之處。」

    玄燁本就在實行這個計劃,雖然當中也有忐忑不確定的時候,如今聽蘇克薩哈也是如此一說,心下的底氣便又足了幾分。蘇克薩哈知道皇帝年紀雖幼,但機智過人,不用點破,他就明白了,欣慰不已。

    「朕會記得你今天的話。你好好上路吧。」說罷便起身離開梨花木椅,舉步走至牢獄門口,身後傳來「噗通」一聲,心知是蘇克薩哈在行跪拜之禮了,而後聞他說道:

    「皇上英明果斷,強爺勝祖指日可待。奴才在九泉下定會為皇上祈福,恭助皇上早清君側。」

    步出刑部大牢,玄燁的心情雖然放鬆不少,卻也帶著沉重,日後朝堂之上可就真的沒有人能遏制住鰲拜了,他要除去鰲拜將要花更大的心力了。

    除去了夙敵蘇克薩哈,鰲拜氣焰高漲,越來越囂張跋扈,在朝堂上就敢公然斥責和他意見不同的大臣。不光大臣們不滿,就連宗室親王郡王,也對他頗多怨言。而玄燁卻一反常態的封鰲拜、遏必隆為太師,加授一等公,讓鰲拜更加得意忘形、專權恣肆。整天和侄子納爾杜,親信班布爾善、瑪爾塞、等人結黨營私,什麼事都在家裡討論決定,然後施行,根本不把皇帝看在眼裡。引得朝野內外怨聲載道。對於此種情形,玄燁並不以為意,幾乎將朝政全交由鰲拜處理,聽憑其自作主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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