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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七十一章【幽靈暗泣】 文 / 嘉色年華

    老權死了,這是不爭的事實,這一切發生的都是那麼突然,讓人毫無防備,這也讓好多人都陷入了痛苦之中,這其中就包括我的父親,那是那樣近距離地看著老權是怎樣離開大家的,也就是那一刻他深深地體會到了生命的脆弱,他認為每活著一天都是幸運的。其中有一個最痛苦的人,那便是老權的妻子,自從她在老權的屍身旁哭了一宿後就像換了一個人似的,變得呆呆傻傻的,彷彿沒有了靈魂,儘管是這樣她也沒有通知遠在家鄉母親家讀書的孩子,她不想讓孩子也聽到這個天大的噩耗,她想以後再慢慢地講出來,現在能瞞一段時間就瞞一段時間。左鄰右舍都覺得她很可憐,就你送一碗粥,我送一個饃,但老權的妻子什麼都吃不下,只是默默地流淚再流淚。

    那一日礦長叫老權的老婆去煤窯上一趟,說是要給賠償,大傢伙都勸說她打起精神來,老權已經不在了,你還是要活下去的,你還有父母,還有孩子,你不是一個人活著,假如老權地下有知他也不希望你這樣,他希望你能活得幸福,活得開心啊。經過大家的好言相勸,老權的老婆終於振作了一些,她一步一步地走到了煤窯上,路上她顆顆的淚珠就像汗水一樣滴落在了冰冷的土地上,她覺得自己是個命苦的女人,是她害死了自己的丈夫。

    她到了煤窯上見了礦長,礦長看她兩個眼睛哭得就像兩個紅燈籠,點了一支煙,深深地歎了一口氣,正想說什麼又猶豫了一下,不過他還是說了:「你就是老權的老婆吧,老權已經死了,我勸你節哀……」還沒等礦長再說什麼,老權的老婆就失聲哭了起來,她大聲喊道:「你讓我怎麼節哀啊!死的是我男人,我的男人!」說完嗚嗚地哀嚎起來。

    「行,我不說這個,不說這個。」他深吸了一口煙,接著說:「在井下幹活傷亡有些時候是難免的,我們也不想發生這樣的事情,誰家出了事,我們也很心痛,按礦上的規矩,出了人命賠償十萬,我一分也不少給你,你看如何?」

    「人死不能復生,你們有錢人根本就不知道什麼叫生死離別,如今我也犯下罪,十萬元賣了丈夫的命!」說完後,她又抽泣了起來。

    礦長從一旁的桌子上拿過來一個小包,從包裡那出了一疊又一疊百元大鈔,整整齊齊的十摞,那便是十萬元,那便是老權的命。然後他看了一眼老權的老婆說:「這些是十萬元,今兒你就拿著吧,這事就這麼算了吧!」

    老權的老婆慢慢地走了過來,此刻她深深的知道,自己的丈夫是真的不在了,而桌子上那十萬塊錢便是自己丈夫用命換來的,這錢她必須拿著,這也是自己日後生活下去的支柱。想到這裡,她愣愣地說了一句:「把錢給我吧!」

    礦長示意了一下桌子上的錢,意思是讓她自己過來取,然後有吐了一大口煙出來,順便轉了轉帶著手腕上的金錶。她愣愣地走了過來,一疊一疊地往起拿著那些錢,一顆晶瑩的淚珠掉在了那顫抖的手上。礦長抬起頭瞥了她一眼,覺得這婦女似乎頗有幾分姿色,雖然現在的她像只霜打了的茄子,然後他便伸出手按在了那最後的一疊錢上,他挑著眉毛說:「你叫什麼名字?」

    她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就輕聲說:「我叫梅子!」

    「什麼,叫妹子?」礦長調侃著。

    「我叫梅子!」她又說了一遍。

    「哦,梅子,我想知道你這十萬元夠用了嗎?」

    「什麼意思,你不是說規矩就是十萬嗎?」

    「是的,規矩是十萬,但規矩是人定的,我也是很通情理的嘛!」

    「你的意思是你要多給我錢?」

    「那就要看你了!」礦長說完,把按在錢上的手拿了起來便按在了梅子的手上。

    梅子一剎那間就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了,她立刻躲閃開了,她接著說:「不,多的我不要,我只要十萬就好!」說完,梅子立刻把桌子上的錢拿了起來,她把這些錢都塞進了大衣兜裡,然後冷冷地說了一句:「我走了!」她說完便扭頭就往外走,她一邊走一邊身後的礦長說了一句:「不是抬舉!」

    梅子拿了十萬塊錢第二天就離開了桃捌溝,臨走時她還到埋丈夫的墳前哭了一場,沒人知道她去什麼地方,有人說她回老家了,有人說她改嫁了,也有人說她做生意去了。老權死了,梅子走了,原本一個溫暖的家現在不復存在了,留下的就只是一個傷心的故事。經過老權這件事,母親對父親的這項工作有了新的看法,而且還說如果能不再煤窯底下幹活那就好了,可是到了這地方不下煤窯哪有什麼其他工作呢。父親對母親說自己會很小心的,每一天都會平安回來的,其實也沒有什麼辦法,除非離開這個地方,或者是回老家。

    老權大概死後的第七天吧,那天晚上,天上又下起了雪,飄飛的大雪猶如梅子的淚水一樣嘩嘩的下個不停,爐子裡的火光一閃一閃的,幽幽的光照在天花板上,我們已經睡下,父親和母親偶爾說上一句話,我在黑暗中靜靜地閉著眼睛,等待入夢的那一刻。

    窗外起風了,吹動著窗戶紙嘩啦嘩啦地響,那風聲還隱隱作響,就像是一首飄渺的歌。遠遠的似乎有人在喊了一嗓子什麼,但聽得不是很清楚,但漸漸地我聽到了一個聲音,好像是在喊誰,我靜靜地聆聽著,那聲音隨著風吹過來飄過去,聽了一會兒,我陡然一驚,這不是在叫「梅子」嗎,這麼晚了有誰會叫梅子呢?

    黑暗中我輕聲問父親:「爸,你睡著了嗎,你有沒有聽到有人在喊呀?」

    「好像聽到了,但沒聽出來喊什麼?」父親也輕聲說。

    「我聽著好像是在喊梅子!」

    這個時候母親開口輕聲說道:「我也隱隱約約似乎聽到有人喊梅子!」

    屋子裡安靜了下來,我們都在靜靜的聽著,窗外的風還在鼓動著窗戶紙嘩嘩地響,我們在這雜亂的響聲中篩選著那個聲音。是的,沒錯,那個聲音又隨著一陣風飄蕩了過來,「梅子——梅子——」父親有些驚愕地說:「果真是在叫梅子,這會是誰呢?」

    我們接著又聽了起來,那個聲音斷斷續續地,但偶爾就會很清晰地聽到一聲梅子。父親又一次輕輕地說:「這個聲音越聽越像是老權的聲音!」

    「啊!」我和母親同時低叫了一聲兒,然後急忙往父親的身邊靠了靠。父親說:「我從窗戶看看!」他挪了挪身子去拉燈的開關,結果沒有亮,原來不知道什麼時候停電了,父親似乎也有些膽怯了,他輕聲問:「手電筒在哪裡啊?」

    「在我的旁邊!」我邊說邊拿起來手電筒遞給了黑暗中的父親。

    父親打開了手電筒,坐了起來,朝腳下爬了過去。因為我們家住的是南方,房門對的就是院子,而窗戶外邊就是那斜斜的坡了,以及那高高低低地山丘。父親坐在窗台邊輕輕的撩起了窗簾,慢慢地用手電照了出去,手電的光著亮了一小塊地,那裡已經是厚厚的一層雪了。啪啦啪啦窗戶紙又響了兩聲,父親抬頭一看,那玻璃上頭的窗戶紙貼的不是很緊,才會被風不停地吹動,他心想明天一定要把它重新粘一下,就在他低下頭重新用手電筒照外面的時候,一個黑影從他的眼前晃了過去,就像一根羽毛飄了過去一樣,也就是那一剎那,我們再一次聽到了那個聲音喊「梅子——」

    父親猛地朝後退了幾下,手電筒也掉在了炕上,他顫抖著說:「好像,好像是老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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