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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一百三十八章 老祠堂 文 / 嘉色年華

    講這個故事之前,我說幾句題外話,關於生命。我的父親在煤礦上班十來年,很少受傷,只是落下一身的毛病,關節炎,坐骨神經痛,腰肌勞損什麼的,都說是煤窯裡陰下的毛病。但和我父親曾一起在煤窯工作的朋友,有好多已經不在人世了,他們死了,大多是落頂砸死的,也有瓦斯爆炸一氧化碳中毒死的,很慘。隨著自己年齡一點點增加,我越來越慶幸以往的歲月,那艱苦的歲月,其實能夠健康地活著本身就是一種幸福,無論你貧或富。

    現在偶爾會回想起那些父親曾經的朋友或者是一起在煤窯上班的工友,他們的容貌有的時候會在我的腦海中很清晰的浮現出來,我甚至認為他們還活著,當時只是所有人撒了一個謊,他們一定在另一個城市平淡的生活著。但事實是他們已經不在了,甚至連骨頭也風化了,他們的樣子開始漸漸模糊了,我懷疑我根本不曾見過他或者聽說過他,那曾是多年前人們講到過的一個故事,我本來就不認識他。

    或許生命就是這樣吧,也或許是我們人類的感情比較細膩,如果我是一個醫生,那或許我對生或死就不會有這麼多的感慨了,可是我不是。那些原本和你毫無關係的人,因為他們的離去,卻讓你會在某年某月想起他們的容顏,他們的死,讓我感受到了生命的脆弱與無力,每逢此時,我就會感受到來自父親的那種莫大勇氣和沉澱的愛。

    好了。現在我來給大家講述關於老祠堂的第三個故事。

    幾年前,村子裡死了一個人,和我說的一樣,他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煤窯工作者,他叫李達。出事那天,他趕著騾子要去上班了,可那騾子見了他就彈蹄子,不讓他上來。騾子是他自己買的,有三年了,他買回來那騾子的時候,他老婆站在院子裡看了看,然後說:「你怎麼買了這麼黑一匹騾子,黑騾子不好,克主!」

    李達嘿嘿地笑了,然後他說:「瞎扯不是,照你這麼說,那黑騾子不就沒人買了!」

    「那也不好!哎,你咋不買個棗紅色的呢?」

    「你以為那是騾子市場啊,哦,你想買什麼色就買什麼色。我看這騾子就不錯,高大有勁,挺好!」

    平日裡他閒暇的時候,就會拉著自己的騾子去後山放,所以騾子被他養的油光鮮亮,他對那騾子也十分疼愛。可是那一天,平日裡溫順的騾子,見了他就使勁地彈蹄子,還「嘶嘶」地叫,騾子的眼睛很大,不知道它看到了什麼。

    折騰了半天,李達終於成功地騎著在了它的背上,然後他拍拍騾子的肩膀說:「今兒個你是咋了,連主兒都不認了!」

    騾子只是喘粗氣,好像是在聽他講話。

    煤窯裡燈光很昏暗,上面沾滿了厚厚的煤灰,隔一段距離有一個。上班的人基本是靠頭上戴著的礦燈照亮路面的,礦燈的光亮得刺眼,而且照射的還十分遠,大家每個人頭上都有一個,橫七豎八的光柱在地下閃爍著。

    李達不出聲,埋頭鏟著剛剛炸下來的煤塊兒,騾子站在哪裡重重地呼吸著。車滿了,李達把鐵鍬插在車斗側面,自己坐在車轅上趕著騾子快速奔走在昏暗的煤道裡頭,他要去過磅,讓後由記煤工記下重量,再將煤倒在漏煤眼,這就算是拉了一車了。不知道是他背上出汗了,還是什麼其他原因,他覺得身上一陣一陣的陰冷,他微微抖了一下,繼續趕著車。過磅處到了,他把車趕到了磅上,記煤工看了下儀表顯示器,然後說:「一點一二噸!」說完,他就記上了。

    他看了看李達,然後說:「你慢點吧,今兒個你是頭車!」

    李達笑了笑說:「沒事,不太累!」

    「你出了那麼汗,還說不累!」

    李達將額頭的汗抹了抹說:「今兒不知道怎麼了,老是一陣陣出汗,還發冷!」

    「感冒了。」記煤工肯定地說。

    李達趕著車走了,他把煤卸在了漏煤眼,然後又趕著車往黑暗的炸煤區走去了。走著走著,昏暗的煤道中好像有個白影一閃而過,李達瞇著眼超前望去,空曠的煤道中似乎就他一個人在奔走,什麼都沒有,正當他以為自己看錯的時候,那白影又一次從前面不遠處晃動了過去,好像是一縷白煙,有好像是一團白紗,他還沒想明白是怎麼回事,騾子就驚了。

    那騾子就像是瘋了一般,逕直朝前跑去,李達被顛簸的左搖右晃,他使勁向後拽著韁繩,可是那騾子根本就沒有慢下來,還是快速地超前跑。李達有些慌了,他想到了跳車,就在這時候,煤道兩側支著的柱子忽然啪啪響了幾聲,接著就斷了,幾塊笨重的大石頭落了下來,不偏不倚剛好紮在了李達的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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