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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024章 逃難 文 / 耶律龍格

    荒郊野外的雲錦根本辨別不清方向,丁香也暈頭脹腦地好不到哪去。倆人連猜帶蒙地給蒙面人指路,結果在滂沱大雨中走了許多冤枉路,也沒看到莊子的影子。

    「前面岔路口往哪邊走?」蒙面人停下馬車,回頭問車裡的倆個糊塗鬼。

    「往左!」

    「走右邊!」

    雲錦和丁香倆人同時開口,可一個指東,一個指西。倆人互相看了一眼,又異口同聲地道:

    「聽丁香的!」

    「聽小姐的!」

    「蠢女人!」蒙面人低低地罵了一句,顯然已經不指望雲錦和丁香能找到回家的路了。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他大致辨別了一下方位,逕自選了一條路走。

    不知走了多久風雨驟停,藉著隱隱出現的星光,雲錦大致辨別出,馬車現在走的正是回莊子的路。沒想到蒙面人竟能憑借大致的方位,在暴雨中找到正確的路,雲錦已對他生出一絲敬佩。

    走到半路,忽見前面小路上,有幾支火把閃動,四五個人影邊走邊高聲喊著雲錦的名字。聽著熟悉的聲音,雲錦緊繃了半宿的神經頓時鬆弛下來,撲到車外帶著哭音叫道:「全叔!全嬸!我在這兒……」

    蒙面人難得聲調柔和一次,「你的家人?」

    「是全叔他們!你快點停車!」雲錦抓住蒙面人的手臂用力搖晃,蒙面人一帶韁繩停下馬車,雲錦立刻跳下車飛快地向全嬸奔去。

    「小姐!你可唬死奶娘了!」一見到雲錦,全嬸竟癱坐在泥濘中痛哭起來。

    「娘!娘!你快起來!小姐這不是好好的嗎!」一直躲在眾人身後的柱子心疼他娘,伸手就去拉全嬸。

    看到柱子,全嬸氣不打一處來,跳起身掄起巴掌就往他身上打,邊打邊罵道:「你還有臉說!都是你這個沒用的東西……要是把小姐丟了……我可有什麼臉見夫人!」

    「小姐!你這是怎麼了?」藉著火把的光,發現雲錦雙頰紅腫,衣衫凌亂的狼狽樣子,全叔被一種不好的預感嚇得魂飛魄散。

    不想他們擔心,雲錦假裝不在意地笑道:「沒事!沒事!走半路上遇到幾條瘋狗,驚了馬,狗子也摔傷了!幸虧這位壯士出手相救,我跟丁香才安然無恙!」

    「是阿!好幾條大狗!嚇死我了!」丁香果真機靈的緊,一看到雲錦使過來的眼色,馬上幫她圓謊。

    雖然不相信雲錦的話,可全叔也知道有些事情不能追問。上前幾步對蒙面人施禮道:「多謝壯士救了我家小姐!小人蘇全替我家老爺與夫人的在天之靈叩謝恩公!請恩公告之名諱,小人定要替恩公立長生牌位!」說著撩起袍子下擺,不顧泥濘雨水,倒身就跪倒磕頭。

    「舉手之勞,老人家不必如此多禮!」蒙面人跳下馬車,伸手扶起全叔。

    對全叔還極客氣,可轉身走到雲錦面前,蒙面人卻伸出手,冷冷地道:「請小姐將匕首還給在下!」

    「什麼匕首?我沒見過阿!」一路上被黑衣人的毒舌罵了無數次『蠢女人』,此刻雲錦終於有點揚眉吐氣的感覺。

    蒙面人挑了挑眉毛,語氣中已有了一絲怒意,「你知道我在說什麼!」

    被蒙面人的氣勢壓迫,雲錦情不自禁地後退一步,裝出恍然大悟的樣子道:「噢!是那把匕首阿!我沒拿,是不是在馬車裡?要是馬車裡沒有也許丟在路上了!還是掉在哪裡了……丁香你看到了嗎?」

    「小姐!我沒看到!」被蒙面人逼視,丁香小臉一抽飛快地躲到全叔身後。

    「我家莊子離此不遠,恩公全身濕透不如到莊子換洗一下,用些薑湯驅驅風寒……若是恩公掉了什麼東西,小人順原路去找,一定能尋回來!」雖然不知他們在打什麼官司,全叔也知道情形不對,馬上出面打圓場。

    不理會全叔,蒙面人上前一步,伸手抓住雲錦的胳膊,緩緩地道:「馬車裡沒有!如果你不交出來,我不介意搜身!」

    那人蒙著臉看不清表情,可雲錦卻能感覺到他非常在意那把匕首。也許是情人送的定情物,也許是門派間的信物,也許是……剎那間,雲錦猜測出許多種可能性。

    自作孽不可活阿!雲錦低下頭揉著衣角,確切地說是車簾布,心虛地道:「我真沒拿!沒騙你!我要一把匕首做什麼用阿?要不你先到我家裡等一等,讓全叔順原路回去幫你找找!」

    鬆開雲錦,蒙面人帶著深刻地懷疑盯著她,剛要說話,突然在極遠處響起了尖銳的鳴叫聲。接著在鳴叫聲的方向,有數團橙紅色的火球竄入空中,火球排成一個奇怪的圖形,久久不散在墨黑的夜空中分外詭異。那些火球未滅,在平洲城的方向忽有十餘團橙紅色火球竄入空中,這些火球排成一個更大更奇怪的圖案,似乎在回應先前的火球。

    見到這些火球,蒙面人竟冷笑起來,扭身跳上馬車,掉轉車頭奔平洲的方向疾馳而去。臨行前還不忘盯著雲錦道:「你最好能找到匕首,否則……哼……」

    這人雖然有些毒舌,可必竟是他從馬希行的魔掌下救了自已,又冒著大雨送自已跟丁香回來。瞧著他渾身濕透,雲錦忽然覺得自已有些忘恩負義。實在不應該小肚雞腸地計較他罵自已『蠢女人』,更不應該搞惡作劇,把他的匕首扔進空間。可是這會即便她後悔了,想把匕首還給他,她也不能當著七八個人的面,閃進空間阿!

    對不起!我錯了,你的匕首在我這裡。你有空回來拿吧!看著馬車沒了蹤影,雲錦後悔的要死,只能在心裡默默地向蒙面人道歉。

    垂頭喪氣地跟回到莊子,全嬸深怕雲錦淋了雨受風寒。又是燒水讓她洗浴,又是熬了一大鍋濃濃的薑湯替她去寒氣。折騰完,天已濛濛亮了。恐怕全嬸又要追問昨晚的事情,雲錦借口疲憊,把全嬸等人都打發出去,獨自閃進空間。

    在花叢中找到昨夜扔進來的匕首,拔出匕首,刀刃明晃晃的像秋水一般,匕身靠近吞口的地方用古篆刻著一個『昭』字。是那個蒙面人叫『昭』?還是送他匕首的人叫『昭』?把匕首插回鞘中,雲錦撫摸著上面的花紋發呆。

    他失了匕首會不會被人為難?昨夜的火球難道是什麼特別的訊號?代表的是他的同夥還是敵人?他昨天說不想在城裡找麻煩,難道是為了躲避什麼人嗎?他不顧安危救了自已,卻反倒被自已算計,實在是對不起他!

    雲錦越想越覺得自已小肚雞腸,不可原諒。正糾結著,忽聽到空間外面有人吵嚷,雲錦急忙閃出空間。撩起就床上的帳子問道:「什麼事阿?」

    「小姐!大事不好了!大榮打過來了!眼見著就打到平洲了!城裡現在亂成一團了,到處都買不到糧!好多人都去逃難了,咱們可怎麼辦阿!」全嬸從門外跑進來,神情慌亂無比。

    「這麼快?」雖然從候老爺子那裡聽說大榮要打過來,平洲城保不住,可這才一天的功夫,時局變化也太快了。

    「讓柱子哥進城打聽一下消息,如果有馬車不管花多少錢也再買一輛。要是大榮確實打過來了,咱們也得準備準備,看看有什麼地方可以投奔!」

    全嬸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雲錦,「咱們也逃難嗎?咱們糧食夠吃幾個月的!」

    全叔顯然想的比全嬸周到,站在門外,極為擔憂地道:「這不光是糧食的事,聽說大榮人生性殘暴,攻下城池之後就大肆洗劫,搶男霸女無惡不做!」

    「那可怎麼好?我們能去哪阿!」全嬸也不知是嚇的還是急的,額角汗水密佈。

    全叔沉呤半晌,抬頭看著雲錦道:「舅老爺現在京城,只是多來不曾往來,不知……」

    「我們去京城!若舅老爺肯收留最好,不肯收留我們也不會餓死!」若昨夜沒遇到馬希行,也許雲錦還會猶豫,可現在雲錦已下定決心,要離開平洲這個事非之地。

    一聽雲錦打定主意要走,全嬸立刻急急地問道:「那咱們莊子和那些糧食可咋辦?」

    「趕緊準備些乾糧,我們路上吃。讓柱子哥進城去問問二叔和六奶奶,他們要是不走,把剩下的糧食給他們!」

    全嬸顯然捨不下這一堆家當,「可房子、地……」

    「這都什麼時候了?還顧上這些!按小姐說的辦!」全叔一瞪眼,全嬸滿嘴的話全嚥回了肚子,耷拉腦袋出了門。

    柱子進了趟城,花了近二百兩銀子才買到一輛騾車。一想到多花了幾倍銀子,柱子看那匹騾子的眼神都是惡狠狠地。儘管雲錦一再吩咐,除了糧食、細軟其它的什麼也不帶,可過了二天,一家人上路的時候,各樣雜物還是滿滿地堆了車廂。

    雖然大榮還未打到平洲,可官道上擠滿了逃難的人。各色車輛爭搶道路,馬蹄揚起的灰塵遮天蔽日,沿途走失的、傷病的、悲慘嚎叫聲不絕於耳。

    全叔趕著馬車跟著人群緩慢地往前走,柱子趕著騾車寸步不離地跟在後面。走了整整二天,也沒走出去一百里地。再往前便都是山路,道路更窄,一側是怪石嶙峋的陡峭山坡,一側是雜樹叢生的深谷。逃難的車馬雖然急著趕路,可這麼險峻的地方誰也不敢爭搶,都按著順序擠擠捱捱地往前挪。

    「小姐!一時過不去,下車歇歇吧!吃點東西,喝點水!」看到前面有一個茶棚,全叔停下車。

    幾乎被馬車晃散架,雲錦有氣無力地道:「你們下去歇歇吧!我懶得動,想在車裡睡一會!」

    茶棚裡人極多,全叔帶著眾人下了車,擠坐在一個角落裡叫了些湯水,一邊捶腰捶腿一邊就著湯水吃點乾糧。

    突然一聲嘯叫,從遍地巨石後鑽出許多蒙面人,揮舞著刀槍朝著逃難的人群撲了過來。

    「來強盜啦!」

    「不好了!」

    「快逃阿!」

    …………

    強盜?有強盜嗎?被外面驚慌的喊叫聲驚醒,雲錦迷迷糊糊坐起身。可抬眼看見一個矮小的蒙面人正駕著自家的馬車往前跑,她的心差點從腔子裡跳出來,狠命地摀住嘴才沒喊出聲。

    她方才躺在幾塊墊子中,被一堆物品擋著,看樣子那強盜並沒有發覺車裡有人。此刻那人半邊屁股坐在車轅上,一邊哼哼唧唧地唱著小曲,一邊揮著長刀劈砍人群,搶奪他們身上的包裹,那模樣就像在自家園子摘青菜般愜意。

    強盜!十足的惡棍!落在他手裡只有死路一條!雲錦心中即害怕又憤恨。

    掏出匕首,雲錦屏住呼吸悄悄地往車邊上挪。也許是警覺,也許是聽到響動,那人猛一回頭,看人的眼神竟像狼一樣。來不及細想,雲錦雙腿齊蹬,用盡全身力氣把那人踹下馬車。那人也是個狠角色,臨落地之前,一把將手裡的長刀刺進馬肚子,順勢一劃將那馬開膛破肚。

    馬受驚瘋狂地拉著車往前跑,內臟腸子拖在地上一路上鮮血淋漓,慘不忍睹。血腥氣衝鼻而來,雲錦強忍眩暈,死命地扒住車門,幾次差點被顛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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