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034章 漁翁得利 文 / 耶律龍格
從半昏迷中甦醒過來，燕昭馬上感覺到胸前一陣麻癢，低垂的頭正好看見衣衫凌亂的雲錦在他懷裡東摸西摸，摸了半晌又從他懷裡抽出手，接著向他胯間摸去。身體一僵，繩索捆綁下，某些部位竟有了反應，燕昭強忍不適，低聲喝道：「該死的女人！你在做什麼？」
「啊？！」聽到燕昭的聲音，猛抬頭正對上他的眼睛，雲錦驚喜地道：「你醒了？你沒死！太好了！」忽然意識到，她正在一個男人身上摸來摸去，忙縮回手，紅著臉解釋道：「我不是佔你便宜！我在找匕首……割繩子……」
「在靴筒裡……笨女人……匕首能揣在懷裡，放在腰間嗎？這個借口可不太好……你是不是時刻……都想非禮我……每次都衣衫不整地……出現在我面前……我不是同意……娶你了嗎……還要勾搭……」
真是毒舌！這種時候還不忘嘲諷挖苦她！十幾天相處下來，又無意間知道許多被掩蓋的真相，雲錦就是再糊塗遲鈍也明白，燕昭不過是言語刻薄，可對她卻沒半點惡意。對他的印象徹底改觀，自然就不會被他幾句惡毒難聽的話氣到。如果挖苦擠兌她，能讓燕昭的傷好起來，這會雲錦倒是十分願意被他用最惡毒的話挖苦擠兌。
「有力氣說這些沒用的話，不如想想咱倆怎麼跑吧！」雖然不生氣，可雲錦仍忍不住嘟起嘴巴數落燕昭。
從靴筒中翻出匕首，雲錦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隔開繩索，扶著燕昭坐下。伸手用袖子替他擦去臉上的血污，抬頭卻對上他渙散無光的眼眸，雲錦帶著哭音搖晃著他的胳膊道：「你……你別死阿……也別睡！打起精神！」
「順著山路……你快跑吧！他們顧不上你……」用力扯出個笑容，燕昭難得跟正兒八經的跟她說句話。
「我不走！要死就一塊死！要逃就一塊逃！」都這會了，還顧著她的性命呢！若不是受自已連累，他也不會落到這個地步！明明不是惡毒小人，還偏偏怕別人看出他的好心，故意裝出惡毒的樣子，真是個不可理喻的傻子！
心中的酸痛再也忍不住，雲錦突然哭出聲來，「要是這回逃出去！等我發了財，就找天下最漂亮的姑娘陪你喝花酒！隨便你娶多少老婆，去哪家青樓楚館閒逛，我都不會罵你是無恥小人……你振作一點……燕昭……嗚嗚嗚……」
成串的淚水落在雲錦的胳膊上，洇濕衣袖，半舊褪色的淡紅衫子上像開出無數絢爛的桃花，一朵、二朵、瞬間連成一片……
伸手替雲錦抹了一把眼淚，燕昭微微笑道，「放心！好人不長壽……我這種惡毒小人可不容易死！」
「你不是小人！你是好人，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好人！」聽燕昭自嘲為惡毒小人，雲錦心裡更加難過。聽她說那些莫名其妙侮辱人格的話時，他一定傷心極了，自已真是蠢的厲害！怎麼連好人壞人都分不清呢！
看著雲錦神情悲慼，眼淚在臉上氾濫成河，燕昭忽然覺得心底有處地方像被針刺了一下，那感覺比身受重傷，巨毒發作還要難以忍受。
瞥了一眼聲中纏鬥的三個紅衣人，燕昭突然對雲錦道：「去給我找點水喝！看見你的眼淚，我突然渴了……」
因為看見眼淚所以渴了？這是什麼邏輯？燕昭的話雖然不靠譜，可卻提醒了雲錦。
「水囊在樹那邊呢！你等著我去拿！別想把我支開你一個人走！也別傻的去找他們拚命！你要是騙我，我就這輩子也不理你了！」生怕燕昭做出什麼出人意料的事，雲錦仔細囑咐了幾句才轉身躲到樹後，閃進空間。
從包裹裡拿出水囊，把裡面的水倒掉，重新灌上泉水。想了想又從樹上摘下個果子，用匕首切成細碎的小塊放進水囊。用力搖晃了幾下，感覺泉水中多少融進了些果汁，雲錦才閃出空間。
「快喝吧！」見燕昭無力地倒在地上，雲錦急忙伸手去扶他。可要把一個昏迷中的成年男子扶起談何容易，更何況還是燕昭這種身材高大健壯的男人。無奈之中，雲錦只好坐在地上，將他的頭扶起來靠在自已懷裡，小心地將水囊裡的水餵給他喝。水喝下去半天，燕昭卻沒有醒過來的跡象，仍靠在雲錦懷裡一動不動。
「你醒醒……別死阿……都是我不好……連累了你……」抱著一動不動的燕昭，雲錦痛哭不已。
被雲錦的哭聲驚動，轉眼看到燕昭被解下來，傷勢最輕的雷老四，氣喘吁吁地對著另兩個殺紅了眼的人大叫道：「二哥！三哥！我們都停手！燕昭跑了！」
「中了齊老六的毒，神仙難救！你他娘的還想騙老子！」閃身躲開刀疤眼的長刀，劉老三轉身就向雷老四攻去。
「我喊一、二、三，咱們一起停手！」雷老四飛快地退後幾步，高聲道：「他要跑了，那東西的線索一斷，十萬兩就沒了！一、二、三……」
被他這一喊，刀疤臉和劉老三顯然動了心，倆人身形同時一緩。雷老四卻突然眼睛瞪的極大，像看到活鬼一樣，滿臉驚駭，指著他兩人身後大叫道：「門主？！」說著低頭跪倒在地渾身顫抖，而就在劉老三和刀疤臉回頭的瞬間，他猛地躍起身……
慘叫一聲，劉老三瞪著眼睛，看著嵌進他胸口的大斧，罵道：「黑了心……王八…你……」說未說完，「轟」地一聲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別！別！別殺我！賞銀和門主的位子你都歸你！那小娘子你要喜歡也帶走！」看著雷老四從劉老三身上拔出斧子，冷笑著走到自已跟前，身受重傷的刀疤臉無處可退，馬上服軟求饒。
「二哥！你受了重傷，活著也是受罪，兄弟好心送你一程！同門一場，逢年過節，我會給你燒紙的！你可別恨我！要恨就恨燕昭的那個女人，是她勾引劉老三反叛門主，我殺他是替門主清理門戶！咕咕咕……我回去會跟門主稟報，你被劉老三害死了……」
「別……」刀疤臉驚恐萬分地盯著迎面劈來的板斧，淒厲地尖叫一聲，便成了無頭鬼。
雷胖子語聲溫和厚道下手卻毒辣至極，一板斧砍掉刀疤臉的腦袋，轉身狂笑道：「咕咕咕……你們也有今天！修羅門從此是我雷鳴的天下了！咕咕咕……啊！」
「不可能！這不可能！」仰天狂笑的雷老四低下頭，一臉不相信地伸手去摸刺進左胸的長劍，抬眼看著站在他面前的燕昭，夢囈一般地道：「中了齊老六的毒，你居然……你裝死……」
「我要不裝死！你怎麼能放心地替我除掉那兩個蠢貨！」燕昭搖晃著劍身，看著五官抽搐到一處的雷胖子，似笑非笑地道：「是什麼人出重金懸賞我？你們到底要從我義父和我這裡找什麼？老實回答，我就饒你一命！」
「你不知道？咕咕咕……太好了……老子偏不讓你如意……」惡毒至極的雷胖子不但對別人狠，對他自已也狠。猛地向前一縱，長劍貫穿心臟，嚥氣時臉上還掛著陰邪的笑意。
「該死的！」燕昭惱怒地低喝一聲，抬腳踢開雷胖子，在他的身上擦乾淨劍上的血跡，回頭卻看見雲錦雙手緊攥著匕首，雙眼緊閉蜷縮在樹下瑟瑟發抖，淚痕斑斑的小臉慘白地駭人……
「啊！」剛觸碰到她的臉頰，雲錦就尖叫一聲跳起來，像瘋了一樣揮舞著手中的匕首四處亂砍，邊砍邊尖叫道：「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錦兒！是我！沒事了！沒事了！」劈手奪下雲錦手中的匕首，手臂一圈把她摟在懷裡，燕昭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背，柔聲安慰著懷裡驚恐至極的人。
低頭看著雲錦脖頸上青紫的手指印，燕昭自已都沒意識到，他的臉色變得有多難看。
雲錦茫然地瞪著大眼睛，看了好半晌，才認出眼前臉色陰沉得跟鍋底似的男人是燕昭。傻呆呆地伸出手摸著他的臉，確認那張臉是溫熱的、是真實的，雲錦突然「哇」的一聲大哭起來，「你沒死！你沒死！他們殺人……他們……那個胖子……」
「沒事了！沒事了！他們都死了……沒人敢再傷害你……」如果樹林中修羅門的人現在還活著，看著傳說中冷漠無情的千里獨行燕，正滿臉柔情、輕言細語地哄一個受了驚嚇的小姑娘，不知道會不會把眼珠子瞪出來。
「你不是中毒了嗎？怎麼會……」回過神的雲錦突然想起一個重大問題。
湊近她的臉，燕昭一臉怪笑地問道：「如果我說，下毒的那個傢伙身上湊巧帶著解藥，你會不會相信？」
「我信！我信！你的傷也是裝出來的對不對！太好了！」原來最恨的就是燕昭騙她、耍弄她，可這次雲錦竟從心底裡希望燕昭是騙她的。抱著燕昭又跳又笑，雲錦忽然懊惱地捶了自已腦袋一下，「早知道你沒事，我就不用使美人計了……」
「嗯？美人計……」怪不得雷胖子說他的女人勾搭劉老三，原來是這麼回事。燕昭抓住雲錦的肩膀用力搖晃，氣哼哼地問道：「你這個蠢女人！你居然在色鬼劉老三面前出賣色相！？萬一我……你知不知道會有什麼後果？」
瞄了一眼她胸前凌亂的衣襟，燕昭惱怒至極，「你有沒有被他們侮辱……」
你受傷和中毒不都是裝出來的嗎？那應該一直都是清醒的阿！難道自已色誘劉老三，誣陷雷胖子的過程，他都不知道？不知道最好！自已說的那些輕浮浪蕩話要被他聽見，時不時拿出來取笑，自已真的沒臉見人了！
感覺要被晃散架了，雲錦尖聲叫著：「沒有！沒有！就被摸了幾下，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