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089章 皮袍子(上) 文 / 耶律龍格
聽到雲錦接話，小夥計自認為生意有門，馬上脆聲應道：「八十兩銀子一匹！」
「我的乖乖！」
「啊？！」
這回不只方嫂子，連一直當隱身人的青草都忍不住驚呼出聲。
走到窗邊的椅子上坐下，雲錦慢聲細語地道：「你們這兒不是還有幾匹嗎？都拿來我瞧瞧！」
小夥計一聽興奮的兩眼發光，忙把店裡幾匹緙絲都拿了出來，一邊解開外面包的青布，一邊笑著介紹道：「這匹是蓮塘乳鴨紋、這匹是雙鶴鳴春紋、這個是如意竹節步步高紋。」
一口氣介紹完，小夥計就靜候在一旁，等著雲錦仔細瞧那三匹料子。
三匹料子一抖開，雲錦頓時明白了什麼叫巧奪天工，什麼叫華彩天成。心中暗歎不已，面上卻淡淡地問道：「你去問問掌櫃的，若這四匹料子我都要了，算我多少銀子？」
「哎！」真是大生意上門，小夥計早喜的分不清南北了，應了一聲急忙去找掌櫃的。
等了半晌一個四十多歲，面目和氣的婦人才從後面走了出來。瞧見雲錦那婦人忙施了一禮，笑道：「有勞小姐久候！我當家的外出未回，只好由婦人出來招呼小姐，小姐莫怪。婦人夫家姓裴，常照顧小號的夫人們都叫我斐慶家的！」
話說的謙遜，人也和氣，雲錦對這個略有些發福的斐慶娘子很有好感。也站起身略回了一禮笑道：「斐娘子客氣了！我極想要這四匹料子，還請斐娘子給算一下價錢！」
「外子不在，婦人要先瞧瞧帳薄，還請小姐稍候。三兒上茶！」斐娘子微笑著應了一聲，轉身吩咐先前的小夥計上茶。
見斐娘子一邊翻帳冊一邊偷眼打量了自已和方嫂子、青草。雲錦心裡明白。自已身上的衣裳雖然過得去，可一件首飾也沒有，方嫂子和青草也不像大戶人家的下人，自已這幾個人實在不像是能買得起這種奢華衣料的人。斐娘子這是假借翻賬簿的工夫，在心裡合計呢！興許在心裡已經認為自已是來行騙的！
難怪屢次被秋明月欺負，看來自已這形象氣質真是有問題阿！今天若是慕水柔來買衣料。肯定就不會有這種現象了。
看來大家小姐也不是誰都就能當的。要想日後能踏實的過好日子，有些東西是一定要學會的。雲錦心中苦笑，面上卻不動聲色，輕輕啜著茶任由斐娘子偷眼打量。
「這料子雖然價錢貴。可本錢也極高，小店本小利薄也沒有太大的讓頭。可小姐開口了，總不能拂了您的面子。若這四匹料子小姐全要，婦人就收小姐本錢好了！一共是三百兩銀子！」終於翻完了帳本，斐娘子折身走到雲錦跟前。面色溫和地笑著。
八十兩一匹的衣料，才能賺不到五兩銀子，別說自已不信，估計青草這種沒見識的小丫頭也不會信。斐嫂子這樣說明顯就是想借價錢把自已打發出去，即不得罪自已，又省的麻煩。
「好！那就請斐娘子替我用些好顏色的布把這四匹料子包起來！打發個伶俐的夥計送到安靖候府上，交給慕家大小姐！」
雖然心疼的肉皮直跳。可是慕水柔的人情卻不能不還。雲錦輕描淡寫地吩咐，可暗地裡卻惱恨慕水柔幹嘛沒事送自已那麼貴的東西。也惱恨自已當時為什麼不理智一些，拒絕到底。
「三兒！找些大紅絹子尺頭，替小姐把這幾匹料子包好！」捏著雲錦遞過來的金瓜子，斐娘子暗中鬆了一口氣，原來是買來送禮的，不是行騙找麻煩的。高聲吩咐完小夥計，馬上笑著對雲錦道：「平日小店收現銀、銀票的多些，收金子倒還少得很！小姐稍候，容婦人給您兌一下！」
本以為斐娘子也會像柳雲似的一見到金瓜子大驚小怪，可她只是對金子成色感興趣，確定是純金之後就拿戥子稱了份量，換算成銀子。還笑問雲錦，多出來的銀子是要現銀還是銀票。
雲錦心生疑惑，細打量了一下慶祥春的鋪面，雖然方嫂子說這是昌陽有名的老字號，可看規模並沒有榮華齋大。賣布料、成衣的布莊想來也沒有經營玉器、首飾的珠寶店經手的銀錢多，為什麼柳雲見了金瓜子大驚小怪，斐嫂子卻視若無睹？難道這金瓜子真藏著秘密？
越想越覺得燕昭給自己金瓜子，還讓自已在城裡置辦物品這件事情可疑！這混蛋肯定又在算計自已！
雲錦心裡恨的咬牙切齒，可這會也無可奈何，燕昭還要七八日才能回來，現在她就是氣死，也沒有人給她答案！
瞧小三手腳麻利地把衣料包好了，雲錦想了想便對方嫂子道：「辛苦嫂子也跟著走一趟！見了慕家大小姐替我問好。就說我在街上逛的時候，瞧見了幾匹料子，便買來送她，若喜歡就留下裁衣，若不喜歡就賞給她屋裡的丫頭們吧！別的不要多說！」
「是！可是我走了，誰在小姐這兒伺候？柱子送東西還沒回來，留小姐一個人在街上……」到候府送東西那是有賞銀可拿的，方嫂子眼睛一亮，可馬上又吞吞吐吐地磨蹭起來。
聽方嫂子這番話，雲錦就暗自好笑。當時出了榮華齋自已就要回百味居，偏她一個勁的勸自已到布莊瞧瞧。這會又這個樣子，分明是怕自已忘了答應過的，給她和青草一人一身衣裳的話。
不能又讓馬跑又不給馬吃草，而且這幾天這些事情也多誇了這倆人跑前跑後的，一人一身衣裳，也是她們該得的。
雲錦端起茶碗輕笑道：「嗯！也不急在這一刻！你跟青草一人挑身料子吧！我昨兒就應了你們的，再混幾天事多要忘了，就不好了。」
「多謝小姐！」方嫂子喜不自勝，忙屈膝施禮。起身後眼睛就骨碌轉著，早把店裡的料子挨排掃了一眼。
「真的？小姐您讓我自已挑料子？」跟方嫂子的興奮不同。青草是驚詫萬分。從小到大，別說她沒進過布莊的大門，選過衣料，就是新衣裳她也沒穿過一件阿！
「傻丫頭！小姐還會逗你玩？快挑吧，別誤了小姐的功夫！」知道自已要選的料子不能跟青草的價錢相差太大，方嫂子忙拉了青草一把。暗中給她使眼色。希望她別太實心眼選個最便宜的料子。
不理會方嫂子的暗示，青草揉了揉衣角，垂著頭眼聲音低低地問道：「我不選…小姐…我能給我娘選塊料子嗎？我娘也好多年沒新衣裳……」
她還有娘可以孝敬！自已兩世為人卻孤苦無依，就是想在父母跟前盡孝都沒有機會了！青草一句話戳中雲錦的心裡最痛的地方。她仰了仰頭，拼盡力氣才將眼中的水氣逼了回去。
見雲錦半天沒言語，青草以為她惱了。忙跪下驚慌不安地道：「小姐……我錯了……」
「你沒錯！你很好！有好東西先想著爹娘，是個有孝心的好孩子！」雲錦聲音有些乾澀，頓了頓才道：「替你娘挑一身。你也挑一身。」
沒想到是這種結果，青草傻呆呆地瞧了雲錦半天，才明白過來，小臉興奮的通紅，應了一聲就起身去挑布料。不一會就挑了一塊藏青色的淞江布和一塊蔥綠底米色小細花的粗棉布，抱到雲錦跟前給她看。
這兩塊布加在一起也不會超過一兩銀子，雲錦挑了挑眉毛。輕聲對青草笑道：「你怎麼都挑的棉布？不挑那些綢緞？」
「我和我娘都要幹活，乍能穿綢緞？這兩塊布做了新衣裳過年走親戚時穿！我娘一定高興死了！」青草眼睛晶亮晶亮的。滿臉俱是滿足。
沒想到瑟瑟縮縮的青草如此淳樸又有孝心，雲錦暗中打定主意，走之前一定要把她好好安排一下。
轉臉瞧見方嫂子也挑了一塊淞江布走來來，臉上雖然帶著笑，可眼神卻有些蔫，知道她心裡不舒服，雲錦便笑道：「嫂子時常出門給人家當喜娘，淞江布的衣裳不太適合喜慶場面。我瞧著那塊銀紅繭綢的料子不錯，嫂子不如換了那個！」說著一指方嫂子瞧了半天的料子，示意斐娘子拿過來。
眨了幾下眼，方嫂子立刻明白雲錦的意思。雲錦雖然許了青草兩身衣裳，可出的錢卻是跟給自已的一樣。沒想到雲錦年紀輕的，如此會做人！
小心眼又被雲錦看穿，方嫂子暗中慚愧，接了斐娘子遞過來的衣料，忙就坡下驢，「小姐再挑挑，我先把東西給慕小姐送去！然後是回這兒找小姐還是直接回百味居？」
「直接回百味居吧！略瞧瞧我們也回去了！」
把方嫂子打發出門，雲錦也沒去看那些綾羅綢緞，挑了幾塊棉布想給自已添幾件裡衣。又想起燕昭似乎也沒有衣裳更換，又多買了兩匹上好的細棉布。
可剛買到手，雲錦就又開始後悔。這是布料要變成衣裳就得有人動手作，先不說她的手藝燕昭能不能看上眼，就是給他做衣裳就要量尺寸也是個讓人難堪的事！誰知道那混蛋又會說什麼瘋話打擊她？
而且男人的裡衣，不是娘給做就是妻子給做，再不濟也是姐妹給做！自已跟他非親非故的，憑什麼給他做裡衣阿？這活要是秋明月做，才說得過去吧！
不知道怎麼從細棉布想到秋明月身上，雲錦恨恨地搖了搖頭，心裡有些又酸又澀的東西湧動！
看著三兒手腳靈活，一臉喜氣地包著細棉布，雲錦又說不出不買的話，正糾結的時候，突然感覺袖子被人拽了拽。
見雲錦回頭看著她，青草一臉忐忑，咬了咬嘴唇像給自已鼓勁似地，指著店裡掛成衣的貨架子道：「小姐！您瞧那個皮袍子！燕大爺穿著一定好看！您要不要給燕大爺買？」(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