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六十章 怠戰(二) 文 / 岑雲
哈哈哈哈,到家了,今日首更。第二更稿子備好,不過麼……吃過飯再說。
官軍大陣中央,一座雲車高高聳立,皇甫嵩扶欄而立,戰場的局面盡收眼底。
兩軍之間最早的交鋒是從外圍開始的,雙方的快馬輕騎互相追逐絞殺,殺得血流成河;那也是整個戰場唯一一次真正的戰鬥。隨著輕騎損失越來越大,雙發逐漸脫離接觸,可是涼州聯軍主力的動向卻顯得十分詭異。
聯軍的中軍始終紋絲不動,而左右兩翼卻忽進忽退,只用弓箭騷擾,但始終沒有發起真正的攻擊。皇甫嵩曾派出一部分甲騎追擊,結果涼州人調轉馬頭,一溜煙跑回自己的陣地。甲騎速度慢追不上,才跑到雙方陣地之間時,涼州人已經跑回原地,嚴陣以待了。皇甫嵩只能將出擊的兵馬召回來。
一場仗打得黏黏糊糊,如此折騰了幾個來回,時間已經近午;兵力雄厚的涼州聯軍抱定了「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宗旨,皇甫嵩盡自著急,卻又不敢主動出擊。
經過小半日的交戰,涼州叛軍頗顯實力,軍中將帥的指揮也是嫻熟流暢,雖然進退之間偶爾也有些滯澀,也是因為叛軍各部原本互不熟悉,又不諳軍規軍法所致。若是只論用兵調度,叛軍一干將帥在皇甫嵩心裡已經成為值得重視的對手。
皇甫嵩越發狐疑,心中一種不安的感覺也越來越強烈;叛賊究竟有何圖謀?皇甫嵩一遍遍地想著自己此戰的部屬,應該沒有什麼疏漏之處。
此刻出戰的官軍將兵力盡力收縮成一團,配以精良器械,一座大陣可謂銅牆鐵壁,叛軍想打大陣的主意是萬萬不能。與此同時,皇甫嵩還留下近萬兵馬守備後方的營盤,以防叛軍迂迴偷襲,要緊之處都有重兵鎮守。而且,軍中被懷疑與叛軍勾連的一干將校佐官都已經被剝奪掌兵之權,出戰之前更是被皇甫嵩找了個由頭看管起來,壓根翻不起什麼風浪來了。
思前想後,皇甫嵩自覺沒有給叛軍留下什麼漏洞好鑽。
時間一點點過去,日頭漸漸自中天西移;戰場上依然你來我往打得不溫不火。陳倉城中突然出來一名手持令旗的騎士,匆匆奔到大纛之下,頂著震耳欲聾的鼓聲向皇甫嵩稟報了一個噩耗。皇甫嵩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雙目透射出噬人的凶光。
「閹賊不得好死……」皇甫嵩從牙關縫裡迸出幾個殺氣騰騰的字眼來。一股郁氣堵塞著他的胸口,滿腹怒火憋脹不得吐出;突然心口處就是一陣劇痛,胸腹間血氣上湧,口中就多了一股濃重的血腥味。
皇甫嵩猛然清醒過來,環顧四周,眾多部下關切地看著他——現在萬不能動搖軍心!皇甫嵩心裡發一發狠,強把口中的血沫吞嚥下去。
「傳令下去,準備收兵。中軍先撤,兩翼甲騎斷後。」皇甫嵩懷著滿腔憤懣與無奈,下令鳴金。
此時涼州聯軍的兩翼仍在不斷地試探,可就在他們又一次前出騷擾之際,官軍陣中令旗磨動,數千弓弩手蜂擁而出,越過材官營進入一線,隨即就是漫天亂箭。這一下大出涼州兵意料之外,猝不及防下連折了數百人,倉皇後退。
後方聯軍陣中很快響起一陣號角,這代表著隨時準備出擊迎敵的號令;各部人馬蓄勢待發。不料官軍一擊得手,卻並不糾纏,弓弩手匆忙退入陣中,在前方材官營的護佑下緩緩後退。隨後不久,官軍的中軍陣開始全線後撤,整齊有序地從十多個營門整列而入,很快營門關閉,數萬官軍轉眼就不見了蹤影。
中軍全部入營之後,兩翼甲騎分左右退走,此時營門關閉,兩路甲騎繞營而過,卻是直奔後寨。短短一刻鐘,三萬多官軍如雲散風消,只留下一片空蕩蕩的戰場;從頭到尾未見絲毫紛亂,讓對面的涼州聯軍無機可趁。
「好厲害啊,皇甫義真名不虛傳,只看他這一番行軍佈陣,數萬大軍如臂使指,可謂行雲流水,老夫自歎弗如啊。」老邊只在官軍退兵時怔了片刻,卻壓根就沒有追擊的打算,反而有閒心點評敵軍之優劣,對皇甫嵩治軍之才大加讚賞。
北宮伯玉快馬而來,趕到大纛之下,劈頭就問道:「皇甫嵩怎麼就退兵了?」
老邊抬頭眺望遠方,只見東南方數十里外,山巒間升起一道濃密的狼煙,心中已然明瞭,對北宮伯玉笑道:「虎娃得手了,此戰皇甫嵩不敗而敗,再打也沒有意思了。」
北宮伯玉聞言驚愕不已。
老邊大手一揮,喝道:「退兵。」
……
陳倉之戰的消息在第二天迅速傳開。五千人馬尚未到戰場,便一戰覆滅,對朝廷造成的震動大大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
十常侍一夥如同聞著了血腥的蠅蟲,紛擁群起,大肆抨擊皇甫嵩禦敵不力;一戰未勝不說,還死掉了一個兩千石大吏,對於朝廷而言,這是黃巾之亂後再未曾有過的恥辱。反觀大將軍何進一方,被這個噩耗打了個措手不及,在朝堂上一時失聲。
雒陽城中,瀰漫著紛亂的氣息。
月前剛剛被起復征拜為議郎的蓋勳緩步行走在宮城甬道中,這裡是朝臣上朝時通往未央宮的必經之路,今日天子臨時下詔舉行大朝會,此時在蓋勳身側和前後,也有三三兩兩的朝臣正同向而行。
「蓋議郎請慢行一步。」身後有一個熟悉的聲音叫住了蓋勳。回頭看時,一位是司空府掾何顒,還有一位是同為立朝議郎的袁紹。
看見這兩個人,蓋勳面上露出由衷的笑意。
「元固先生,聽聞昨日天子召見先生,不知對皇甫嵩之事,可有何言語?」袁紹急切地追問道;袁本初大約三十出頭的年紀,性格慷慨豪邁,歷經黨錮之禍後,他已然是反宦官勢力的骨幹中堅,因此也對皇甫嵩去留之事最為關切。
蓋勳輕輕歎了口氣,搖頭不語。一旁的何顒目光一凝,已經知道蓋勳之意,四下裡看了看,故意放緩了腳步,與身旁的其他官員拉開了距離,前後十餘丈內,只有他們三人聚在一處。
蓋勳面對著袁紹與何顒關切的目光,有些欣慰又有些無奈地道:「昨日覲見天子,所問的多是雍涼平叛之事,確實有提及皇甫嵩,只怕,皇甫嵩的帥位是保不住了。」
何、袁二人面色一黯,何顒連聲歎息道:「義真這一次太大意了。怎麼會如此輕易被叛軍鑽了空子,還折了一個兩千石郡守。十常侍如今是將這個把柄抓得死死的,叫我們都無從為他辯駁。」
袁紹怒道:「此戰分明有閹黨從中作梗,天子何以偏聽偏信!不論如何,必須保住皇甫將軍;且不說兵權歸屬,事關社稷興衰,單說一個臨陣易帥,便對平叛大計極為不利。我們必須在朝堂上據理力爭。」
蓋勳回憶著昨日覲見天子時的情景,既有些欣慰,又有些無奈,歎息著說道:「適才覲見陛下,與陛下長談許久,以我觀之,陛下雖然年輕,但十分聰明,見事明白,寬厚容人;只可惜被一群閹宦小人圍繞在身邊,蒙蔽了耳目。不過,僅僅就皇甫嵩之事而言,陛下似乎早已洞悉十常侍攻訐皇甫將軍的用心,但是卻並不在意,反似有意推波助瀾……」
「什麼?」袁紹與何顒愕然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