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驚鴻逆霜 第九十一章 太后逼婚 文 / 爾東逸然
「還請王上留步。」驀地，一個女音響起，溫柔靜然，淡雅中自有鏘然矗立。
風宇涅頓足，轉臉恰好見著了站起來微微屈膝的慕容晴歆。轉動黝黑瞳仁見著跪倒一地之人臉色陰暗了些，薄唇輕吐：「莫跪著了，都起來吧！」
眾人這才鬆了一口氣，齊聲道謝：「謝王上。」
風宇涅微微頷首之際便見慕容晴歆淼淼上前，朝他萬種風情的福身再柔聲開口：「王上，臣女還有一事稟報。」
風宇涅不解，臉色如常，淡淡的頷首，「歆兒，你我相識也十多年了，有事直說無妨。」
慕容晴歆眉目含笑，溫然道來：「謝王上，臣女想說的是方才王上誤解太后娘娘之言了，太后方才並非有責備王上之意，只是此事特殊太后一時接受不了才如是罷了。」
太后聞言，一雙鳳眸閃過一絲滿意，她移步至風宇涅身旁，握起他厚實的大掌，軟了聲氣：「王上，這後宮素來由母后管制，對人對事不說熟悉但也知曉幾分，誰知出宮也就三月餘這還沒回到宮中歇著呢，便遇著不知從哪出來的瀾妃心裡一時接受不了是正常的，並非有意與王上慪氣。」
風宇涅對此言不可置否，但是想來冷硬凌厲的母親放下架子軟聲勸和他也沒有什麼好計較的，冷峻的臉才緩和下來，大掌脫離太后手掌轉而輕扶太后手肘，「母后這番才回宮不通報一聲也就算了，從龍巖寺回宮之路遙遠而顛簸回來也不歇下，來這作甚？」
慕容晴歆上前扶著太后另外一隻手肘，嗓音輕柔如五月清溪旁之曉風，「太后說兩月未見著王上，心裡怪掛念的，便來瞧瞧了。而且太后在龍巖寺為王上求得萬福符，想給王上親自戴上呢！」慕容晴歆打趣道，眉目含笑盈盈的看著太后。
風宇涅深深一怔，臉色緩和了些，挑眉問道：「哦？母后，歆兒說的可都是真麼？」
太后已經好些年沒見過王上如此溫和了，心頭閃過一絲怪異的瞭然，高雅的頷首：「王帝，你每日忙於國事難免有寢食難安之時，哀家老了，也不能為你分憂，便按大師之言求了一個萬福符以表心意了。」
慕容晴歆輕輕的笑了，俏皮的道：「王上有所不知，因為這個萬福符太后兩個多月前便每天都要比往常早起一個時辰起床，那種堅持連龍巖寺的大師也讚歎連連呢！」
風宇涅唇角輕勾，聲音也暖了些，「有勞母后掛心了，兒臣在此謝過母后忻忻之心。」
太后眉目飄上幾分柔和，看向有著傾城之姿的慕容晴歆，慈愛的道：「這功勞哀家可不敢獨佔，哀家能夠堅持在雞鳴時分起床唸經祈禱也多虧歆兒每日的催促，而且龍巖寺佛門之地清寡苦悶，哀家一個老太婆尚覺平常她一個年輕姑娘家有此恆心實在難能可貴啊。」
風宇涅冷靜的別開目光，那漆黑的眸心有一股深深隱藏的一樣流緒綽綽蕩漾：玩味。他輕聲一笑，目光直視慕容晴歆：「歆兒可真是個有情有義、恩德兩全的好姑娘，這也不枉母后從小待你如親女了，這三個多月多虧你了。」說到這他面容溫和幾許，微微一笑，「慕容姑娘如此盛心，本王有賞，姑娘你有什麼想要的麼？」
靈妃、高妃聞言對視一眼，雙雙臉色咋變，唇兒輕咬，呼吸緊蹙起來…….
太后聞言，微微一笑，凌厲與幹練的韻味掃去三分多了些慈眉善目，「王上，她一個姑娘家，乃名門之後，不缺金銀珠寶、花釵首飾，什麼沒有，要說缺的就一個有頭有臉的夫家而已…….」
太后這話說得明瞭，其中挪瑜與疼愛之意恰恰像一個急切孫女婚事的慈祥母親。
這一席話聽得慕容晴歆微微下垂的臉兒酡紅，晶瑩雪膚似有醉霞瀰漫，霎時宛如謫仙臨世，不可方物，好半餉她才美眸略抬，嬌羞地嗔道：「太后，您怎就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兒……」
哪知風宇涅竟然一曬，瞬時萬花失色，鷹隼般的目光對上慕容晴歆變得癡迷的柔柔目光，「看王上糊塗的，歆兒也已經十七了吧，是出嫁的佳齡了…….」話畢，他沉吟半餉，再笑笑道：「你可有心儀之人？」
靈妃、高妃聞言錯愕抬首，朱唇輕啟，挪動幾番，卻語不成音：「…….王上……」
興許是緊張了，慕容晴歆後背僵直了，美眸略抬，半是嬌羞，半是傾慕的給了風宇涅一道萬花綻放的眼波，才欲開口卻被風宇涅率先搶白：「本王聽說你與璟王青梅竹馬，情投意合，他現在無妻室，你未嫁，一俊毅一俏麗，倒是合拍，可要本王下旨你們兩擇日成婚？」
此話一出，眾人臉色各異，靈妃、高妃相視，各自暗暗鬆了一口氣，灰白的臉兒恢復常色，唇邊綻放出一朵朵荀麗之花。
霎那間，慕容晴歆臉上喬紅褪去，臉色灰敗，樣兒彷彿被人重擊一錘，胸口疼痛難忍，語音凝噎，怔怔的盯著一臉輕笑的他：「…….王上…….」
太后聞言臉色也沉了下來，高貴長眉一擰，聲音沉緩：「王上，哀家聽聞前些日子王上將後宮三百多人全數送了出去，王上不喜她們哀家也不想多說什麼。只是現在後宮單薄，王上一子尚無，不該為西闕萬里江山的延續著想麼？」
風宇涅聞言，心中暗暗冷笑，呵！這麼快便按捺不住了麼。自己的母親他還不懂麼，她手段強硬，眼線廣，後宮大小事她會不知曉麼？再說了，他後宮中側三品以上的妃嬪幾乎全部是大臣之女，人人家世顯赫，但幾乎全是她招入宮中的，她們對她也甚為尊崇與恭敬的原因之一。
至於方纔那一席話嘛明眼人都知那是一出唱給他聽的戲碼，言音動容，什麼求萬福符、什麼悉心照料，還不是聽聞他幾乎將整個後宮送出去，有朝臣憤憤不平，再加上他賜封夜瀾止並夜夜專寵她而表達抗議的行為罷了。
風宇涅收回扶著太后的手掌，負手而立，眉峰一冷，薄唇輕掀，對事不對人的道：「母后，我們現在要討論的是歆兒適嫁人選而非本王后宮之事！再說了，後宮雖只有十多名妃嬪但暫時也足矣，本王擁有萬里江山還愁這後宮無人駐紮麼？！」
榮欣太后聞言，冷靜的看著這個從她肚子出來的孩子，這個自從會走路，兩歲起便不粘她，三歲便對兵法刀槍感興趣，視她如陌生人的兒子，一顆心暗暗的冷然下來，「好，哀家今兒先不與你談後宮之事，就先談談歆兒的婚事。」
風宇涅目光冷肅，看了一眼目光顫顫的凝視著他的慕容晴歆，冷淡的點了點頭：「母后，方才丞相府的侍從已經進宮了。」言下之意便是，本王奏折多，繁忙，請勿過多耗費時間。
太后聞言，抬首與兒子四目相對，兒子目光冷硬如冰，母親鳳眸平靜無波，唯有一縷縷秋風掠起鬢髮，襯得雍顏冷寂，襯得白顏澀唇。相顧，漠然……
太后愣愣的頷首，好一會才回過神，卻不是對風宇涅說而是轉臉對靈妃、高妃說：「你們都先回去吧，歆兒留下，哀家要與王上談談歆兒指婚之事。」
靈妃、高妃錯愕，心有不甘但卻不得不識大體的跪安離去。
她們離去後風宇涅三人前往詔闕殿坐下了，三人氣氛淡漠而緊蹙，風宇涅抿一口清茶才開口：「母后，說吧。」
太后也不轉彎抹角，一雙鳳眸尖利如刀，直逼風宇涅，「王上，踏破萬里江山，尋遍世間角落，你曾見著有幾人之容顏能與歆兒媲美？又有幾人之才情、學識能與她一較低下？她與你從小青梅竹馬，行情如何、品行如何你是知曉的，難道就不值得你為之花上些心思麼？」
慕容晴歆一聽，心臟加速，臉兒緋紅，抓著瓷杯的纖纖青蔥勝白比瓷，一雙眸子波光流轉，顧盼生輝，穎穎水水，直勾勾的盼著風宇涅開口。
風宇涅薄唇緊抿，頗具深意的睨一眼太后，邪魅一笑：「母后，兒臣怎麼不為她花心思了，兒臣方才不是說了麼，璟弟性情剛毅、胸有雄略、志在四方，生的也面如冠玉，是人人稱頌的好男兒，是一個鐵鐵錚錚之人，他們兩男才女貌，此番恩姻緣月老在此尚要為之讚歎，可委屈誰了？」
慕容晴歆一聽，點墨之眸水光漣漪，若束之腰顫巍如風中花梗，她楚楚可憐的看著風宇涅。她從來沒見過如此俊美的男子，眉目若削，面容如裁，挺拔之姿如謫仙蒞臨，凝似九天雀神現世；舉止優雅，胸藏大志，年僅十四便自有操練精兵之道，十六踏上擴展版圖之旅，十年間將西闕壯大了十倍之多…….
如此一男兒是她從小便仰首膜拜之人，每每想到他她便一顆心都飛揚而起，對他心心唸唸，也曾多少次為了他納妃寵嬪而黯然神傷，欲罷不能休…….
十多年來，她不斷地豐富自己，不停蛻變，期盼有一天他能看見自己，然而現在她真的蛻變了，成為了西闕第一美人，門檻自十歲起便被媒人與各大官踏破了，卻引不起這男子一絲一毫的心動！
他從不屑看她一眼，眉目總是如此清冷，即便她時時有意無意的出現在他面前，他更是冰冷無情，彷彿她只是一抹華麗的影子，無論如何也不能與他實軀相靠近…….
她有時會覺得那是她表現得太高傲、並沒表明深意的緣故，現在才發現她話兒已經說到這份上了他竟然拐個彎便甩掉了！
於是乎，她不管了，丟棄矜持與臉面，深情的凝視他，大膽的道：「王上，歆兒喜歡你，歆兒想成為王上的人！」
太后聞言，鳳眸瞪大，「歆兒，你……」
風宇涅也愣住了，他從不曾料想素來大家閨秀風範、柔弱如小白花的慕容晴歆竟然會說出這等膽大之話。不過驚訝也無多久，看著一臉懇求的看著她的慕容晴歆風宇涅目光如冰，「歆兒，你與本王一同長大，你應該知曉本王性情的。」
「王上，歆兒不敢說瞭解但也知曉些許，歆兒從小便盼著有朝能與你結為連理……」慕容晴歆晶亮如晨星的瞳眸中，有著受傷和希冀，漂亮的長睫上隱露出一滴晶瑩的淚珠，很是嬌美動人，讓男人看了，都會萌生保護欲的。
風宇涅看著眼前的女子，她確實有過人之處，一雙眸子美得連為之清湖遜色，一顰一動皆是詩篇裡最華美的章節！若是往時這請求已經到了這地步，美人如斯，他會毫不猶豫的應下來，但是此刻不知為何心裡像是被洗禮過一般，他不想再去招惹這女子。
他的沉默像是一隻捏人的手掌，死死的抓緊了慕容晴歆的脖子，令她呼吸窒住了，清淚洗臉，蒼然涕下，嘶嘶淒喊：「王上，為何？往常若有女子被送上王上不也會收下的麼，為何歆兒不行？歆兒有比她們差麼？王上？！」
「王上，你莫要太過分了！」太后見慕容晴歆痛哭失聲不禁心痛的擰起了長眉，拍案而起，厲聲暴喝：「歆兒美貌遠播，才情揚名，出身高貴哪裡比不上後宮那些庸脂俗粉了？歆兒此番拋棄矜持求你收下你為何要讓她難堪？」
「母后，後宮三品以上的妃子均是你尋的，胭脂俗粉罵的可是誰？「風宇涅冷冷一笑，在冷硬如冰的到：「兒臣倒膽，母后此番是在逼本王麼？」
太后怒氣滔天，迂迴而答：「你叫得哀家一聲母后，哀家便是西宮正主，有權利有義務為風家萬里江山的延綿和血統著想！」
風宇涅大笑，但笑聲卻冰冷入骨，「好，既然母后開口了，本王豈有不娶之道……」他語音拉長意味不絕，「但是母后，請您和歆兒都不要後悔才好。」
她怎會後悔？！慕容晴歆聞言破泣為笑，叩首謝恩：「謝王上，歆兒不會…」
風宇涅不聽她多言，偉岸的身軀站了起來，沉沉開口：「即日起，封慕容晴歆為歆妃，側三品，起居歆顏殿。」
這一冊封二人皆為之變色，太后怒目而視：「王上！歆兒乃一品大臣之女怎能居於一個南口奴隸之下，應封為貴妃！」
風宇涅看了她們一眼，冷笑一聲，吩咐李清基：「李清基，送太后回宮！」話罷，便大步朝御書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