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驚鴻逆霜 第一百零八章 冷戰二人 文 / 爾東逸然
正在討論的三人聞言,轉身望去皆為之一怔,而佟井然與莫覺徵此次顧不得涅寒帝的黑臉,光明正大的看向夜瀾止,為表並非好奇心驅使而恭謹的站起,躬身道:「見過瀾妃娘娘!」
夜瀾止為這一恭謹乏了樂自,一雙眼兒卻滴溜溜的瞄著陌生的軒昂男子,卻覺得長得還真的不凡,眉目俊挺,筆挺如峰,渾身那叫一個氣勢!
夜瀾止微微點頭,淡然道:「你們官兒比我宮妃階位要高,如此大禮我只怕折了腰兒。」話罷,斂衽行禮,也不曉得是做給誰看的,毫無意外的是風宇涅一張臉恁是暗了下來。
面如冠玉,溫和琅琅的佟井然聞言哭笑不得,一時忘了風宇涅在場,本想挪瑜道:「止……」他如此一說便覺失言,也覺得詔闕殿四周氛圍瞬時陰冷下來了,便有點兒慌張的速速改口,「娘娘客氣了,下官愧不敢當。」
莫覺徵早便想會一會這個名震帝闕乃至整個翰郝司的瀾妃了,今兒一見卻覺還真的與別的女子不同,大方自如,清新淡雅,非雲泥之人也。在佟井然話罷他才想開口卻被風宇涅生生的給打斷了,「爾等莫在此浪費本王時間,有何意見直說無妨!」
莫覺徵聞言不覺一愣,眸子為他意外的強勢佔有慾閃過詫異,隨後摸了摸鼻子灰坐下了。
夜瀾止站在原地,一瞬不瞬的瞅著三人:「王上,你方纔所說有何意見是指我麼?」
風宇涅利眸朝這邊望了一眼,輕哼一聲便轉身去坐好了。夜瀾止為他的態度甚為不悅,奈何人家是帝王,打不得,罵不得,只好對著他的背影扮了一個鬼臉小人意氣一番了。
而正好佟井然是面對著她坐的,將她的表情盡收眼底,不自覺的露出清俊溫柔的笑容,配著儒雅如墨的姿容頓時如一幅水墨畫般詩意,讓夜瀾止暗暗讚歎。
她沒動作風宇涅心敢奇怪,便不耐的往後一看卻見她臉兒酡紅的盯著佟井然看,而佟井然笑得也溫柔如水,心驀地一抽,疼痛的胸口讓他冷了語氣,「還不快些過來,像朱木頭似的愣在那作甚?!」
他絲毫不給面兒的問話讓夜瀾止臉兒一陣青一陣白,憤憤的上前拉開一張椅子便坐下。
望著她坐的離他遠遠的,風宇涅再度不滿了:「做那麼遠作甚,本王是會吃了你不成?!」話罷,朝她伸出大掌,冷硬如石的道:「過來!」
若然殺人無罪夜瀾止真的會一刀劈死他的,瞧瞧,他那是什麼態度?!她並非小貓小狗,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兒招手她不會害羞的麼!
夜瀾止不想再生枝節,急急的坐了過去便認真說話了:「咳,那個……對於藩王兵權回收,我倒有一個主意——杯酒釋兵權……如何?」
三人惘然,風宇涅伸手捏捏她的手臂,「何為杯酒釋兵權?」
夜瀾止聞言一愣,拍了拍腦袋,看來她真是氣暈了,翰郝司還處於奴隸社會,也是她的認知裡不曾存在的朝代,不懂杯酒釋兵權是自然的。
不過這倒是一個不錯的玩樂機會…….
於是,夜瀾止斂了聲氣,樣兒甚為認真的道來:「不知西闕曾發生過藩王發動政事沒?但是無論如何,藩王的存在無論如何都會禍及天下的,削藩,收地,斂權,限財是削藩之次要,而關鍵之關鍵是要將他們手中精銳軍隊收回囊中……至於如何收回嘛……王上自得上門拉拉關係,再收他們中的幾個女兒為宮妃,結個親家,成了自家人何等事兒不好說話?」夜瀾止說時,眼兒蝶翅似的煽動,甚為可愛。
風宇涅聽完夜瀾止一席言沒說可行與否,一雙眸子瞪著她:「夜瀾止,你的心是什麼做的?!還是在這你是在找茬的?說的好像本王像個倌兒那般廉價似的,本王何時到了承奉他人之田地了?!」
夜瀾止攤攤手,一臉無辜:「王上言重了,這天下都是王上您的,不是您出馬,佟大人或丞相大人還怕鎮不住那群有著狼一般野心的騦子呢!」
這該死的小女人,她還真的夠大方的,竟然親口叫她再納宮妃,她就不會嫉妒一下,就不怕新人來他瞧也不瞧她一眼麼?!
再說了,她這是何等法子?這天下都是他的,現在竟然為了要拿回屬於自個兒的東西而低聲下氣的討好人?!「辦不到!」
「嗯!」夜瀾止甚為瞭解的頷首,自言自語道:「也是的,常言道大丈夫能屈能伸,王上既然貴為天子,納幾個妃子……」
「夜瀾止!」風宇涅怒瞪她,冷聲警告。他真想一把掐死她,看她一張嘴兒還敢不敢再吐出這等讓人惱火的話兒!
他吃癟的樣兒夜瀾止心情頗好,一雙眼兒都笑瞇了:「臣妾在此呢!王上,臣妾難得這番體貼,即便王上寵愛歆妃姐姐,不愛聽這等會讓歆妃姐姐惱怒的話兒,但是忠言逆語……利於行啊。王、上!」此著他還。
顯然的,這回兒討論國事的場合被人當成了調樂場子了,看著兩人毫無保留的打情罵俏,一旁被干晾著的二人四目交接,心底露出詫異與……瞭然!
而夜瀾止笑瞇瞇之時莫覺徵認真的審視了一番,他看見笑意盈盈下的一雙深瞳,冰澈而美麗,眼梢似乎蘊涵著深淺不一的愁緒,而那眼神是傲慢的、挑釁的,一個驚世美人的眼神,卻不是他所見過的女子的眼神,因為無人能如她這般靈動狡黠,卻潔淨的像不染一塵的天山雪蓮。
不自覺的,莫覺徵那漆黑的眸心,還有一種深深隱藏的異樣流緒:玩味。二十六年來,他從未見過一個女子玩味地審視著王上,亦從未有過一個女子敢明目張膽地挑釁王上。這一剎那,他感到驚奇與震撼。
「莫丞相……」夜瀾止驀地一叫,莫覺徵心一跳,多年的宦海生涯讓他依舊不動聲色,淡然而恭敬的道:「敢問娘娘何事?」
夜瀾止一曬,斜著眼兒睨著他:「莫丞相不專心呢……不過也罷,方纔之言聽不聽也無妨的。只是……莫丞相與王上一道馳騁沙場十載,西闕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乃匡扶社稷之棟樑,你可認同王上方才推卻責任之言行?」
莫覺徵聞言,直覺得自己被眼前小女子擺了一道,她既然知他方才走神,為何還要說這番話讓他難堪?
但他他既然能為丞相自然有他過人之處,還不至於被一個女子嚇唬了去。「冒犯之處,請娘娘見諒。」莫覺徵微垂目光,似是恭敬,「娘娘方才說杯酒釋兵權下官甚為認同,但是娘娘方纔之言好像並非是此意,分明是像找樂子的。」
「誒!莫丞相好生無趣啊。」夜瀾止歎了一口氣,講了那麼多話覺得口兒都干了,端起旁邊一杯茶抿一口才道:「但是丞相是真心認為此道行不通?」
莫覺徵一怔,不是為她之言辭,而是她端在小手的杯子……那,好像是王上方才用的,而王上素來愛乾淨,從不與人共用碗筷的,她這番就不怕王上怪罪下來除去妃位?
「原來半生戎馬的莫丞相喜好發愣,果真是人不可貌相。」夜瀾止打趣道,含笑看他。
莫覺徵深深一怔,先是為她的一語道破而驚愕尷尬——從來,他不屑與女子言談的,更莫說為一女子而失神了。
他驚異地蹙眉,卻在看見她閒淡的笑顏之際,再次驚愕:一張素臉毫無粉黛之色,素光更顯容貌嬌妍,膚白若羽;如緞長髮只以一條粉色絲帶鬆鬆地束著,尤顯裊裊風致;眉心的細柔的肌理散發出淡淡的芒色,宛如這閒淡的笑、驚世的美、逼人的眼。
她果真有挑釁的資本!方纔他本想將此話題繞開的,哪知她竟然如此聰明,竟然不著他的道,一下子便繞回原地,還將問題踢回給他之餘還不忘調侃一番,這是一個怎樣的女子啊,對著素未謀面的男子竟然能這般從容自若?!
「娘娘見笑了,下官只是欽服娘娘口才之道而已…….」莫覺徵回過神,恭敬的回答前面所言:「娘娘方纔那一番言辭自是可行的,但所需耗費大量人力物力,而且所需時間也較長,其間世事難料,就恐怕在此期間橫生枝節而已。」
夜瀾止服了,這些古人還真的不賴,腦子轉的夠快,她認同的頷首。這個莫覺徵是個厲害之人,在他身上沒何等好玩的,夜瀾止有了這個認知便轉移目標,笑瞇瞇的對溫文儒雅,臉皮是如蟬翼的佟井然道:「佟大人,你家世代忠良,王上現今已經二十又四……不對!」她說著覺得不妥,轉向一旁的風宇涅認真的問道:「王上,您今年貴庚?」
風宇涅為她對自己不上心而惱怒,但很快便釋然,淡淡的掃她一眼,有縱容她胡鬧的淡然,拿回被她強佔的杯子,白牙深深地:「二十有六。」(汗!關於男豬的年齡逸然好像也記錯了,如出錯逸然回去找找大綱再改回來哈!)
夜瀾止頷首,神色嚴肅:「咳,王上已經二十有六了,卻還無子嗣,不覺甚為不妥麼?」
風宇涅被她一言聽得想發笑,一雙銳眸直盯她平坦柔軟的小腹,眼神柔得擰得出水來。
一直安分的很的李清基聞言忍俊不禁,怕夜瀾止看出端倪便急急轉身笑個飽。
而佟井然聞言,覺得他們三人此時有一股陪孩兒玩泥沙的感覺,笑了笑,溫和的滴水不漏:「該,該,該。娘娘所言極是,那請問娘娘有何作戰計劃?」
夜瀾止聞言,心裡直呼無趣,伸手哥們似的拍拍他的肩膀,歎氣道:「誒!莫怪佟大人至今仍是孤家寡人,原來是有根可尋的……「話罷,她頓了頓才道:「認識佟大人不少時日了,現在才覺擔憂啊,大人何時才會情竇初開呢?」
風宇涅聞言,抿茶的檔兒心情瞬時好了起來,瞥了瞥臉色僵硬得佟井然,心裡為他當初二次『請纓』同情起來。
在場三人覺得自己是瘋了,放著大好時光不去享受,放著發著大堆事兒不去理偏偏坐著這任人將自己貶得一文不值。
良久,風宇涅有了自覺,警告似的瞪了想拿杯子被夜瀾止的李清基一眼,尊貴的開口:「此事暫時到此為止,莫要胡鬧了……夜瀾止,有何計謀就痛快的說出來,莫再玩小心眼了。」話罷,將溫度適中的遞到夜瀾止身前。
吃人嘴軟,那人手軟,玩人心軟。夜瀾止在看他們三人吃癟雖然挺好玩的,但也覺得過火了,被他如此一說不禁正經起來了,「嗯,杯酒釋兵權之計的實施是要求王上主動出擊的……」
風宇涅聞言,以為她再度說什麼納妃之事,一雙眸子迸出火花,直想端起她面前那一杯茶給她灌去,看她是不是發燒燒壞腦子了!ub5i。
夜瀾止不顧他的瞪視,自顧自的認真起來,「一件事成敗與否,天時地利人和是不可缺少的重要條件。這陰雨纏綿不去大臣在家呆著對著殘花敗柳也是百般聊賴;昨兒國宴,各位諸侯藩王還在京都尚未離去……王上身為國主何不辦一場酒宴請他們前來品酒一番?」
三人聞言,一雙雙眸子騰起了欣喜的火花,目光灼灼,「你言下之意是…….」
夜瀾止知他們是聰明人也不多提說了,笑得矜持,抿一口茶有禮的福身便再度回房了。
而她身後之人卻不著痕跡的睨著她,眸中皆為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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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瀾止回去剛休息不久,言子便拿著一塊方方正正的玉珮給夜瀾止了,輕聲道:「娘娘,此乃妍妃娘娘遺物……她宮裡的小的見這挺貴重的便要我拿給你……說是留個紀念。」
夜瀾止方才才開懷不少的心情被這一塊玉珮給勾出了傷心事,揮揮手要言子下去便摸著它想起了在從南口到西闕那段滾滾黃沙之路上兩人相依相伴的時光,心中猶如暴雨打花,心思墜滿一地。
而風宇涅這時剛好進來,見她白淨秀美的手兒捏著一塊方方正正,男子用的玉珮寶貝似的磨蹭著,瞇起眼睛,想到什麼心底一陣惱火,「夜瀾止,那是誰的?!」
夜瀾止斂去臉上的愁思,淡淡的瞥他一眼,如實以告:「妍兒的。」
風宇涅聞言,心底那一股氣順了些,但是仔細一想更覺不妥,「一個死人之物拿著作甚,霉氣!」話罷,伸手便想將她手上之物搶過來扔了。
夜瀾止凌厲了眼兒,「王上要是奪去了我與你沒完!」
風宇涅瞪著她:「你怎麼就如此不懂事兒,這東西霉氣,你是個…….」說著,他沒再說下去,強橫的搶過去,用內力將它粉碎成好幾塊,強硬的道:「這樣兒你還想要麼?!」
夜瀾止一臉憤怒與悲痛交織,眸子直直的瞪著他。
風宇涅是覺得自己有理的,根本不將她的眼神放在眼內,冷冷的道:「怎麼,有何話要說的?」
夜瀾止秀氣的臉,沒有一絲的波動,清明的眼睛也只是輕輕地斂了斂神色,光著腳丫下了床將碎成幾塊的玉珮拾起,輕道,「我,無話可說。」回頭又不再看風宇涅,便把那幾塊晶瑩剔透的玉碎小心以手絹的捲好,藏入袖中。
那般小心翼翼,生怕不見了的模樣,讓風宇涅心裡愈加的發堵。
恨不得衝上前去,把那卷子給毀屍滅跡。
打一場戰爭的時間要多久?
派兵剿滅了邊境一小股遊牧民的騷擾時,風宇涅知道,不出半個月。
將一些倚老賣老的諸侯糟老頭子請入陷阱,讓政局安定,王權穩固時,可以是兩個月。
不喜歡一個家族招搖的太過,那就更簡單了,雷霆之怒,後宮和朝廷都不會有礙眼的人再出現。
那些時間對他來說甚為滿意的,然而玉珮之時一怒之後,夜瀾止便和風宇涅鬧起了冷戰。
三天,僅僅是三天卻讓風宇涅感覺像是過了幾個月之久!
對,興許他做的事情是過火了一些,可他還不是為她好,她可是有肚子有龍種的,沾了霉氣她有個萬一該如何是好?
所以說,冷戰便冷戰,他還怕了不成?!
當然,自是他第一天所想的。
然而第二天風宇涅便受不了了,因為自從那一天其,他堵住以冷言冷語堵住她的嘴巴,不想從她嘴裡聽到任何話後,夜瀾止還真的再也不對他說什麼了。
「好。」
「甚好。」
「王上聖明。」
「臣妾愚鈍。」
永遠都是這麼幾句話兒,配合著那可以讓人消化不良的死表情。
第三天他受不了了,拉她到龍榻旁,冷著臉:「夜瀾止,你什麼意思?!」
夜瀾止別過臉,甩也不甩他,臉兒直盯著窗外。
就是那極為無視的眼角,徹底點燃了風宇涅腦子裡那跟和理智接壤的神經。
眼睛噴火,華袍扒掉,人扔到龍榻上,壓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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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今晚貌似很晚了抱歉的掩面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