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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驚鴻逆霜 第一百三十九章 獅王遇刺 文 / 爾東逸然

    王家出巡狩獵素來是一種挑戰,講究能力的體現,自力更生,講究獵物是否豐盛。所以此次秋獵除了蔬菜,瓜果,麵粉,大米等必要的糧食外他們沒有帶一丁點葷食。

    一行人下了馬車已經過了正午時分,對於在宮中正常進食的涅寒帝和各位宮妃已經飢腸轆轆,於是來不及安營紮寨,涅寒帝便命令所有人先行進食,而後才各做事兒。

    此次來的人多,第一頓時間緊促所需之糧不可能皆由宮中全包,所以每人都要帶上自個兒的第一頓糧食。素食清淡無味兒,甚多大臣宮妃一張臉越吃越難看,最後做個樣兒草草的吃掉一兩個饅頭糕點便在一旁休閒著了。

    夜瀾止是個南方人,以前在上學時不愛吃油膩得東西,早餐通常是一杯豆漿兩個中式奶黃包,吃的也香。但是自從來到翰郝司,由於帝闕在西闕北邊屬於北部所以饅頭這些東西是大眾食物,難登大雅之堂,宮中甚少見著。

    這次吃著被李公公熱著的饅頭包子直覺香噴噴的,鬆軟馥香,蔬菜餡兒汁兒極多,微微小咬一口,那裊裊的霧氣噴入鼻息格外甜美,彷彿美了一個冬季似的。

    甚少見人吃饅頭包子吃得如此動人的,看著夜瀾止小嘴兒輕咬一口包子然後舒服的眸眼半瞇,唇角微翹,那樣兒像一隻慵懶而享受的貓兒,撩的人心癢癢的涅寒帝一雙眸子便幽暗下來了,不著痕跡的挑眉,「這玩意兒很好吃?」

    夜瀾止眼兒睜開,也不看向涅寒帝,逕自頷首,然後安靜的一小口一小口咬著吃。vef0。

    她不回答是意料之中的事兒,但見她吃得如此美妙涅寒帝神色淡淡的,也不知他在想些什麼,微微頷首看向夜瀾止然而餘光卻不著痕跡的在四周掃視,不一會兒看著了什麼事兒,唇角有了笑,然後再低頭,在夜瀾止沒反應過來之時在印上她齒痕的包子上輕鬆松的咬上一口。

    自個兒的包子被人偷襲,夜瀾止眼兒圓睜,瞪著已經恢復臉無表情的涅寒帝,氣惱的道:「你夠了沒,李公公不是說準備了足夠的包子饅頭麼,你…….」

    她的話兒沒有繼續說下去,不是因為她突然不想說了,而是噬人心魂的冷冽氣息強烈到連遲鈍的她也發覺了。有些不解,眼兒微抬,卻見所有人的動作皆定格了,像看怪物似的愣愣的直盯著她,眼睛裡蓄滿不可思議。

    夜瀾止這才發覺方才由於生氣聲音不自覺的拔尖了,罵人的那句話讓在場幾乎所有人都聽了去。思及此夜瀾止臉兒一紅,才想對著四周致歉卻在看到一道寒冷陰鷙的目光而頓住了。

    那是…….高妃?夜瀾止皺眉,好一會才雲淡風輕的移開視線,隨後不著痕跡的拉開了涅寒帝一臂之遙,才若無其事的低頭吃東西,卻不知為何方纔的好胃口瞬間便消失了。

    而面對百官和宮妃錯愕得目光涅寒帝是個經歷過大風大浪之人了,倒也平靜,既沒眾人料想的丟了聖威將臉給拉下來也沒太多表情,逕自的吃著午膳。

    侍衛們手腳快,半個多時辰後一重重的帳篷便有致的聳立開來了。而按照出宮的規劃,弄好帳篷後為了補充體力,涅寒帝當下便命令人下去休息半個時辰再開始秋獵大賽。

    秋獵大賽是狩獵出巡必不可少的一個活動,大賽是以個人或足為單位,參加大賽者為諸侯、大臣、官胄子弟等等,參賽者各自騎著自己的坐騎在一個小時內活得獵物最多、最珍貴為勝出者。在個人休息半個時辰後,大賽正式開始了。

    當時夜瀾止以為涅寒帝身為帝王定然不屑於參加這種無聊的賽事的,所以當夜瀾止看到一襲晉錦色華袍,頭戴珠玉華冠的涅寒帝坐在一棕色毛髮的駿馬上時,完全愣住了。

    夜瀾止是站在高台之上的,上面本是枯草迷漫的,但是侍衛們早在他們休息的半個時辰裡選擇了一塊好地搭上了架子,布料,還有毯子,再在上面擺上桌子椅子,弄成了一個高台。

    他不顧眾人錯愕得眸光策馬來到高台前與她對視,寡薄的朱色唇瓣抿開一個幾不可見的弧度,道:「小瀾兒,你畫兒畫的好,替本王畫張駿馬飛躍圖…….如何?」

    夜瀾止沒答話,耳邊是蕭蕭瑟瑟的山風在耳膜振動著,她的髮絲吹的有些亂,長睫逆風顫動著,一雙冰澈深瞳深深的看著狂野異常的他,倏地想起了在二十一世紀最後一個晚上看到的那幅畫,那副給她驚魂,讓她來到翰郝司大陸的畫卷…….

    這王家馬場,這熟悉的場景,這人的鼻子,嘴巴,眼睛,完美而強勢,長睫微微一掀便將她整個身影吸了進去,讓她根本沒反抗掙扎的力氣。

    現實與過往在交匯這,這簡直像是一場夢,讓她有些不敢確定,顫了聲音:「你…….」

    她的神色過於激動,涅寒帝頗為不解,策馬再度靠近了些,蹙眉,「本王如何了?」

    看著近在咫尺的俊美臉孔夜瀾止驀地清醒了,雞皮疙瘩佈滿了纖臂。她溫潤瀲灩的唇邊溢出一個稱不上好看的得笑紋,為了不讓他起疑繼續問下去,為了證實心中的猜測,夜瀾止快速的晃首,隨後不著痕跡的轉身命令道:「輕子,給我要張大寫的畫紙和木炭來。」這事兒輕子做過多次,不消多說便微微頷首,下去了。

    自從夜瀾止搬回瀾昕殿,輕子還有言子幾人便再度成為夜瀾止的貼心丫鬟。而關於靈兒的事兒夜瀾止曾不著痕跡的向輕子提過,輕子聽完後臉上沒表露驚奇或憤怒,只是黛眉緊蹙,說了句:「小的怎麼不記得宮裡有個叫靈兒的宮娥?」話罷,求證似的將頭轉向了琯子她們三人老成的問道:「言子你們可曾聽聞這人?」三人皆面露疑惑,晃了晃首。

    四人的表現夜瀾止都看在眼裡,心裡的疑惑擴大了,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兒,卻也一時想不出來是什麼,最後也不多說什麼,在輕子好奇的追問聲中一語帶過。

    涅寒帝猜不著她會如此爽快的答應這事兒,挑了挑眉讚了句:「小瀾兒,今兒可真乖…….」

    夜瀾止聞言也沒如以往那般過多牴觸,一雙眼睛竟然不避忌,不掩飾的看向身姿挺傲的涅寒帝,心亂如麻。

    她記得,在二十一世紀最後的那個晚上她在爺爺的古董店裡看著了三樣東西的,一個金絲描邊淬過藥物的本子,一塊古老的石頭,還有就是那一幅好看的出奇的畫……

    而這三樣東西,那個本子早在她成為宮妃不久便出現了,裡面寫的東西依稀是之前所看到的。而現在是那幅畫……她不禁猜想自己待會畫下來的東西會不會就是那天看到的那一幅看得內容,而那一塊她雖然不記得記載了什麼話兒卻充滿傷感與深情的石頭什麼時候才會出現?

    夜瀾止思緒如潮而當輕子回來才淡定了下來,那時王家馬場已經人聲鼎沸了,宮妃還有各路大臣紛紛自帳篷裡出來,戎裝待發。夜瀾止坐在涅寒帝為她安排的位置上,靜靜的接過輕子遞過來的東西。

    那黑炭樣兒著實不好看,當輕子用手絹兒抱著遞給夜瀾止時耳邊傳來了幾道笑聲。夜瀾止也不管他人如何笑話,逕自以木板裱好紙張,手捏黑炭的坐了下來,算是準備好了。

    夜瀾止算是心平氣和的了,但是有人偏偏不放過她,嗤笑一聲,譏誚的道:「古語有云,什麼樣的水土養什麼樣的人,一開始本宮還不信呢,這回可總算瞧著了。」

    夜瀾止個性衝動,但也有沉穩的時候,聽著高妃挑釁的話兒只是眼波微轉,淡淡的瞥她一眼便不再理她了。

    她不想理人並不代表別人會放過她,靈妃見夜瀾止甩也不甩她臉色有些難看,原本就難聽的言語帶了些刻薄:「綜觀天下之大,本宮只看過小兒光著屁股在庭院裡拿著黑炭畫著小貓小狗可沒見過堂堂宮妃有硃筆不拿偏要玩黑炭的,今兒本宮算是開眼界了。」

    夜瀾止一聽便知靈妃在暗暗的責怪自己丟西闕臉面,她沒生氣,淡淡的一瞥帶過了。自始自終一個人在拍蒼蠅,倒是高妃顏面有些掛不住了,當下便燒紅了眼,嗤笑道:「你莫要太自以為是了,王上寵的你一時寵不了你一世!」

    兩人的波濤暗湧,明聲開火,另外幾個宮妃和太后也看在眼裡,但是沒有人出來勸說些什麼,反倒有些看好戲的戲謔。

    帝王寵,素來有人歡喜有人愁,而涅寒帝兩個多月來的專寵已經造成了其他宮妃強烈的不滿和嫉妒心了,再加上前不久封了個正一品貴妃,讓西闕瞬間被炸開了一個鍋。

    現在西闕民間宮裡可是有各種謠言在散佈著,什麼『瀾妃乃妖狐在世心明如鏡的涅寒帝魂兒都被她勾走了,屢屢為她破例』,還有就是『南口這招可真高,如此一來恐怕西闕不久就會變成南口的了』等等類似的流言層出不窮。

    夜瀾止聞言的腦小袋動了一下,然後唇角勾了勾,喟歎道:「靈妃妹妹,姐姐料不著竟然如是關心姐姐…….不過,」說時,她頓了頓,嘴角溢出一朵笑花:「既然妹妹深知這理兒,妹妹為何還如此生氣?」

    靈妃聽得,拳頭緊握,眼兒緊瞪,所有的話兒都被噎住了。

    夜瀾止為此諷刺的挑了一下眉,回味了一下靈妃那句話兒,還是覺得這寵與不寵不在乎時間問題,而是關乎人心,若真的動心感情又豈是說沒便沒的?

    為了鼓舞士氣在比賽前涅寒帝下了一個聖旨,說此次勝出之人可以向涅寒帝要一個願望。此聖旨一出,參賽的人數驀地增加了甚多,其中不乏是武將,世家弟子,竟然連一些文臣都參加了,看來都想在此次的狩獵中大顯身手,以第一名來爭取涅寒帝的一個願望。

    西闕光年成立兩年多,而這萬里領土是靠涅寒帝征戰沙場來活得的,這個熊囂的例子大大鼓舞了西闕境內的民心,人人皆爭相連武術馬術,盼望有朝一日能光宗耀祖。

    所有人意氣風發,高高昂昂的坐在馬背上,一個號角燕燕吹響,馬兒嘶鳴,而在馬蹄刨著地面的瞬間開始,刮起一層層泥土,所有人狂奔而去。

    為首者是西闕獅王風宇涅,他伸手矯健,接受著來著各方的膜拜,但是這馬蹄才剛踏出幾步,他驀地勒住了韁繩,在一匹匹飛馳的駿馬中頓了下來,勒住韁繩旋了身,頓時馬蹄聲遏,嘶鳴嘯天,在所有人不解的目光中他的利眸穿越重重人海,定定的看著夜瀾止,眼裡帶著七分狂傲,兩分嗜血,一份期待和…….擔憂……

    不知為什麼,即便隔了幾十米,即便四周人海重重,夜瀾止卻只感覺到涅寒帝的存在,遙遠的距離依然能從他黝黑如瑪瑙的俊眸中探索到他眼裡的思緒,彷彿這一刻早已烙在她心中似的。

    他有狂傲的資本,但是她看不懂他眼裡的嗜血…….難道是為了狩獵而殺氣頓盛?他眼裡為何有著期待和擔憂?他在期待什麼又在擔憂什麼?

    她問不出口,兩人在對視五秒後,夜瀾止確定自己腦子裡已經回不去那一幕了,涅寒帝便像看透了她似的,一個旋身,縱馬飛躍,穩穩的作好,隨後手中韁繩一揚,馬蹄聲再起,瞬間便消失在眾人眼中。

    那是一幅美好的畫面,夜瀾止想將它記載下來,所以周圍的喧囂她什麼也聽不到,手裡捏著黑炭認真而仔細的畫著。

    一筆一筆,她很小心,勾勒出男子的面容,沒有一筆出錯,每一筆都完美無暇,不知畫了多久,當男子的眼神,動作,全數躍然紙上她才頓住了動作,認真的審視著眼前視為完美的畫。

    這畫很美,但是夜瀾止卻覺得這和方才涅寒帝自信狂傲的龍顏相比,只是遠方的一株枯草罷了。才止麼的。

    她不知道哪裡出了錯,想修改,卻無從下手,才想放下筆,此時遠方卻有急疾的馬蹄聲傳來,大叫著:「報,御醫接駕,王上西郊遇刺,速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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