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一百零四章 玉笛飛聲 文 / 風起羽落時
更新時間：2012-06-11
緩緩摘下晶腦終端的頭盔，葉凌幽輕輕的舒了一口氣，與歐陽寒楓的這一場仗雖然贏了，但卻也絕談不上輕鬆，但正是這樣的勢均力敵的戰鬥，才能給葉凌幽帶來，挑戰，帶來感悟。葉凌幽喜歡這種全力一戰的酣暢，相比之下，勝利的喜悅反而是微不足道的。不過這樣一次勝利，應該是可以打壓一下歐陽寒楓那不可一世的樣子，至少可以給葉凌幽今後的生活減輕一些不必要的麻煩。即便是歐陽寒楓仍然不知道收斂，葉凌幽也絕不會再手下留情。
這一仗打的酣暢，卻也讓葉凌幽的心，無法再平靜。輕輕打開門，葉凌幽打算趁著絕美的夜色外出散散心，柔和的星光，清涼的晚風，總可以讓人躁動的心安靜下來，洗去風塵，拂去疲憊，還給靈台一片清明。
緩緩地走在生活區的小徑之上，路邊，是點點溫馨的燈光，灑落一地淡淡的明靜，再遠處，茂密的植物在黑暗中伸展著枝椏，柔和的星光透過葉間的縫隙灑落在鵝卵石的小徑上，斑駁而又富有層次感，葉凌幽的背影，與灌木樹影交錯，顯得分外的清幽，這樣的時間，學員們都已返回公寓，外面少有行人，使得葉凌幽的身影顯得那樣突兀，那樣孤寂，輕柔的晚風，最是愜意，輕撫著葉凌幽的臉龐，吹動它黑色風衣的衣角，更吹動他那黑色的長髮。葉凌幽仰望璀璨的星空，在這樣的時代，生活在看似保護生命安全的要塞之內，卻讓人彷彿失去了自由，失去了對真實的感觸，這一片星空，那麼真實，那麼燦爛，那一個個熟悉的星座，蘊含了那麼多美麗而動人的神話故事，記載著悠久的文化與傳承，這是，這樣的星域，遠離母星地球，又怎麼會看到那些只有在記憶裡才會有的星座？儘管這層層金屬包裹的太空要塞之外，也是那無邊的星河，但是眼前的這漫天的繁星，卻只是要塞模擬出的景象，儘管美麗，卻也終究不是真實的，正如這身邊茂密的綠色植物，花朵常開，枝葉常綠，系統控制下最適宜生存的溫度濕度和光照條件，使得人們生活在太空之中再也感覺不到夏秋交替，入目的，只有一年四季盛開的花，美麗的，彷彿時間都已經停止了——
可是時間真的可以停止嗎？直到今天，科學已經發展到了匪夷所思的程度，但是人類終究不能跳出生老病死的循環，儘管許多曾經的絕症如今已經可以輕鬆的治癒，儘管有了組織器官克隆使人類的身體可以像部件一般進行重組與更替，人類的壽命被不斷的延長，甚至可以超過三百歲，但卻終究無法跳出這個循環，每天，都會有數不清的人降生，但同時，死神又會帶走無數人的生命，直到今天，隨著現代科學理論的日趨完善，已經沒有人會否認物質的本源性，但卻依舊有數不清的人擁有著自己的宗教信仰，那不僅僅是一種寄托，一種慰藉，更是在這樣一個光怪陸離的社會時代中，保持本真和尋找自我的方式。科技，似乎是無所不能的，但卻依舊有那麼多無法解釋，無法解決的問題，這樣說來，又怎麼可以否定神的存在？也許，某種程度上，神，就是實現了普通人類所完成不了的成就的人，就如同拯救人類的蕭天月元帥，如今的他，被世代的傳誦，早已經近乎神化。
人類似乎征服了眼前和腳下的一切，卻終究無法戰勝時間，無法成為永恆，模擬和控制出再多不變的場景，也終究只是虛幻，人，終究會死亡，但也正因為生命的短暫，才使得人們懂得了珍惜，不會在大好的生命裡恣意的揮霍，生命因為短暫而美好，真的是這樣，我們因為知道自己終有一天會死去而更加珍惜現在的一切，更加懂得奮鬥和創造。其實，只要人類是進步的，人類世代相傳的文明不會終結，人類命運的腳步就會不斷的延續下去，個體的生命雖然有限，但種族繁衍的洪流卻是濤濤而無盡，正因為懂得了這個道理，我們才會不斷的戰勝自我的迷茫，在時代和社會的浪濤中，秉承著自我，貢獻著自己的光和熱，更尋找到了來過的證據。
葉凌幽抬起頭，仰望那無盡的星空，深邃的眼眸如夜空一般漆黑而悠遠，也許沒有人可以讀懂這樣一雙眼睛，更沒有人會讀懂他內心中的思考，所以他只是一個人這樣安靜的走著，直到生命中，出現了屬於他的光和希望——
眼前，忽然變得明亮起來，溫暖的光線照耀著葉凌幽蒼白的臉頰，他不由得瞇起眼睛，向前方望去，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覺間來到了d1區，正是歐陽若離所在的公寓區。也許這就是心中牽掛的力量吧，葉凌幽只感覺自己漫無目的的在柔和的晚風中安靜的行走，卻不知不覺中走到了這裡，也許這就是心的方向吧，葉凌幽沿著自己無比熟悉的路線，來到了歐陽若離的公寓之前，與葉凌幽所在的公寓區不同，歐陽若離擁有屬於自己的一套別墅型豪華公寓，此刻，葉凌幽站在典雅的小院之外，淡淡的花香傳來，那是歐陽若離親手種植的滿園芬芳，在她的打理下，所有的花都開的分外動人，曲徑通幽，花木深處是歐陽若離的典雅精美的小宅。葉凌幽當初執行任務時曾經多次來到過這裡，熟悉周圍的地理環境，研究行動的路線。他還記得那個安靜的夜晚，他第一次見到歐陽若離時的場景，他承認，那時歐陽若離一首動人的琴曲讓他的心沉醉了，而看到歐陽若離那美麗的倩影之時，他更是產生了一種從未有過的心動。回想起來，二人的相識當真是與眾不同，葉凌幽是執行任務的殺手，而歐陽若離，是他要綁架的對象。當初的一幕幕，每一個細節，都深深的印在了葉凌幽的腦海，他終生，都不會忘懷。
別墅前的一棵香樟樹，那是歐陽若離後來找人新栽的，之前的那一棵，早已在葉凌幽的迅狼的一擊之下化成了兩段。香樟樹下，歐陽若離的房間的燈關著，這麼多天，歐陽若離的特訓還沒有結束，而明天，葉凌幽就要踏上新的征程，再要相見，就不知是多少時日之後的事情。想到這裡，葉凌幽不禁也是搖了搖頭，卻也不再留戀，緩緩的邁著步子離開了歐陽若離的公寓。安靜的夜晚，除了偶爾傳來的蟲鳴，便只有葉凌幽一個人的腳步聲在空氣之中迴盪，走著走著，葉凌幽也不知道自己到了何處，眼前的景色分外陌生，在黑暗之中更是不容易分辨，葉凌幽就著一個人沒有方向，沒有目的的走著，看著，思考著——
忽然間，一陣悠揚的笛聲從遠處傳來，笛聲時而婉轉，時而悠揚，時而嗚咽，伴隨著輕若紗絲的晚風，幽幽傳來，在這樣安靜的夜晚，顯得那樣的與眾不同，彷彿是空中輕柔起舞的柳絮，飄然的飛到了葉凌幽的耳畔。葉凌幽不敢說自己是個懂音樂的風雅之人，但卻不禁被這優美的笛聲吸引，腳步也不知不覺的循著笛聲而去。笛聲忽明忽暗，悠遠而又難尋蹤跡，葉凌幽循著笛聲走了許久，越過楊柳岸，走過石板橋，穿過假山亭台，終於是在一株芙蓉樹下，尋到了聲音的來源。只一看，葉凌幽瞬間就被眼前的一幕所折服了。
淒美的月色下，一株高大的如蓉樹安靜的佇立，張開華美的樹冠，斑駁的月光透過美麗的花葉，散落在蔥蔥的草地上，淡淡的花香傳來，葉凌幽彷彿看到了那一片輕柔的粉色，一朵朵花瓣隨著晚風吹來，宛若夜色中輕柔起舞的舞孃，說不出的優雅。背靠著芙蓉樹，一位身著粉色長裙的女子正吹著一隻翠綠色的玉笛，悠揚的笛聲，正是從這只笛子當中傳出。葉凌幽不禁漸漸靠近，卻又不敢太過無禮，在芙蓉的樹影下，便遠遠的停下身來。卻也足以看清那女子的尊容。女子身材瘦弱，玲瓏有致，粉色的長裙，古樸而典雅，一席長紗優雅的落在地上，與女子的身材完美的貼合在一起，一席柔美的黑色長髮溫婉的垂下，梳成了一個古樸的髮髻，一枚玉簪看似隨意的插在髮髻之中，卻透露出一股別樣的美麗，令人挑不出任何瑕疵。那一張絕美的臉頰，便是在昏暗的夜色下，也可以分辨出她潔白的膚色，兩彎黛眉，一雙鳳目，含情脈脈，透露著點點的哀怨與寂寥，粉色的櫻唇，輕輕的貼在翠綠的玉笛之上，彷彿是最美麗的色彩，絕美的五官，就這樣完美的在這一張臉上呈現，葉凌幽雖然認識的女子並不多，但卻絕不乏美女，有擁有絕世容顏的歐陽若離，又成熟性感的尚菁菁，有聰穎秀麗的陳雪凝，都是萬中無一的美女，尤其是歐陽若離，在葉凌幽看來，絕對是這世間罕有的美女，其他幾位，雖然在葉凌幽的眼中略有遜色，但卻都是各有各的韻味。但眼前這個女子，比起葉凌幽之前所認識的美麗女子，絕對絲毫不落下風，這女子看上去淒美溫婉，惹人憐愛，若一定要挑出什麼缺陷的話，便是這女子蒼白的臉頰沒有一絲血色，顯得有些病態，但這更加顯露出了女子的柔美和較弱。
葉凌幽看著眼前這一幕，靜美柔弱的女子，粉色的長裙，古典的長髮，翠綠的玉笛，美麗的芙蓉，淡雅的花香，一切彷彿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向葉凌幽展現出了難得一見的美景，葉凌幽不忍打破這美麗的一幕，便遠遠的站在遠處，靜靜的傾聽著女子的笛聲。笛聲，忽然變得哀怨了起來，悲傷的旋律響起，彷彿空氣都凝結出了沉重的霧珠，聲音忽遠忽近，彷彿繞著周圍的景色迴盪，周圍的景色也變得充滿了悲傷的意味，這笛聲，四處飄蕩，卻最終飄進了葉凌幽的心底，葉凌幽心中不禁猜測，這女子緣何如此悲傷？她的生活到底經歷了什麼？為何會從笛聲中傳出這樣的哀傷？
笛聲沒有任何徵兆的忽然停止，葉凌幽的思緒也隨之戛然而止，只見女子輕輕放下玉笛，看向了葉凌幽所在的方向，原來對方發現了自己，葉凌幽知道自己深夜聆聽，有失禮數，便走上前去，對女子施禮道：「在下無意中聽到了同學你的笛聲，忍不住循聲而來，被笛聲陶醉，所以流連於此，如果打擾了你的清靜，那在下就此離開，不過剛剛聽到姑娘的笛聲，當真是美輪美奐，無禮之處，多有得罪了——」
女子看到葉凌幽靠近，顯然非常意外，甚至有些驚慌之色，但是聽到葉凌幽施禮後的話，卻是淡淡一笑，輕輕搖了搖頭，像是告訴葉凌幽自己並不介意他聽自己的笛聲，然後便是再度拿起玉笛，看了一眼葉凌幽，似是默許了葉凌幽，再度吹奏了起來。女子沒有說一句話，卻是只靠眼神就表達出了自己的意思，那淡淡的一笑，更彷彿是三月的春風，純淨而真摯。葉凌幽看著女子的神情，也是微微一笑，點了點頭，繼續站在一邊，繼續安靜的聆聽，葉凌幽雖然是第一次見到這女子，但卻有種奇妙的感覺，那便是自己非常清楚對方的意思，彷彿二人是相識已久的故交，這種感覺非常的玄妙。葉凌幽一開始雖然驚奇，但隨後便是被對方的笛聲所吸引——
沒有了之前的哀怨與憂傷，笛聲忽然便的平緩了起來，聽著這樣安靜的音樂，葉凌幽彷彿看到了一個美麗的女子在安靜的起舞，沒有任何的打擾，卻也安然的處於自己的世界裡，綻放著屬於自己的美麗，這是女子的寫照嗎？想到這裡，葉凌幽不禁抬起頭，看向女子，卻在這時，女子的眼神也看向葉凌幽，像是滿懷期待的樣子，笛聲也是緩緩的停止——
「姑娘可是要我猜猜這旋律的意思？」葉凌幽看著對方的神情，忽然試探性的說道。
女子聽到葉凌幽的話，眼中忽而煥發出一道神采，而後便是安靜的點了一下頭，看著葉凌幽。葉凌幽明曉了對方的意思，眉頭輕皺，忽然抬起頭看向空中的月亮，慢慢沉吟道：「在下只是鄙陋之人，對音律並不在行，但聽到姑娘的笛聲，卻總感覺眼前有真實的景像在呈現，這段旋律，彷彿是訴說了一個女子在自己的世界裡安靜的起舞，沒有外界的紛擾，卻安然而滿足，表現著屬於自己的美麗。不知我的想法是否離姑娘要表達的意思很遠？」葉凌幽將自己心中所想真實的說來出來，同時看向眼前的粉衣女子，等待著對方的答覆。
女子一直緘閉櫻唇，但聽到葉凌幽的話，臉上卻是浮現出一絲笑意，讚賞的向葉凌幽點了點頭，顯然是對葉凌幽的回答非常滿意，眼神之中充滿了讚賞。葉凌幽看著對方靜美的微笑，也是不禁報以會心的微笑，坦誠的說道：「這只是在下的信口的猜測，如果說的有些意思，那也是碰巧了吧，謝謝姑娘的讚賞了，不過若姑娘真是這個意思，那我深夜來聽姑娘的笛聲，豈不是打擾了姑娘你的世界？」葉凌幽謙虛的說著，卻也看出了這笛聲是女子心情的寫照，微微一笑，把自己心中所想說了出來。
葉凌幽如此聰穎的問題顯然讓女子大感意外，女子眼中再度閃過一道不可思議的神采，微微一笑，卻是不以為意的擺了擺手，示意自己不是這個意思，並不介意葉凌幽的打擾，同時眼中對葉凌幽的欣賞之意也是越來越濃。葉凌幽看著女子的笑容和手勢，不好意思的微微一笑，他剛剛的問題，卻是也大有玩笑的意味，被對方這樣輕易的看穿，葉凌幽也是心照不宣的微笑。
女子輕輕低頭，再度舉起手中的玉笛，又一次吹奏了起來，這一次，笛聲歡快了許多，從平緩到新奇再到愉悅，似乎是在訴說一個情竇初開的女子遇到一個真摯的朋友的歡欣和喜悅之情。葉凌幽聽著女子的笛聲，臉上的笑意也是漸濃，女子吹奏完之後，安靜的抬起頭，再一次微笑著看向葉凌幽。這一次，不用對方示意，葉凌幽心中早已瞭然，微微一笑，施禮道：「在下也十分榮幸可以結識姑娘——」
聽到葉凌幽的回答，女子臉上的笑容如花般綻放，顯然她的意思葉凌幽都懂，她並不介意葉凌幽深夜的打擾，更非常高興能夠認識這樣一個懂得自己笛聲和心聲的朋友，相視一笑，一種匪夷所思的默契在二人的眼中流淌，雖然是初次相識，但是二人已然可以不通過語言就清楚對方的意思！
夜，安靜而美好，悠揚的笛聲迴盪，葉凌幽就這樣安靜的聽著，女子就這樣安靜的吹奏著，時光也靜靜的流淌，終於，女子一曲吹罷，向葉凌幽點頭施禮，女子要走了。葉凌幽同樣回了一禮，然後便是微笑著說道：「時間不早了，便不打擾姑娘休息了，只是時間唐突，還不知姑娘芳名，在下葉凌幽，機甲學院刺殺系——」
女子看著葉凌幽，微微一笑，卻始終沒有開口，而是在葉凌幽的注視中，靜靜的轉身，邁著輕柔的步子緩緩的離開，卻又在將要遠去的時候，忽然回身，向著還在原地站立的葉凌幽赧然一笑，玉手的食指放在櫻唇之上，動作優雅卻又透露著調皮，而後便是緩緩的回頭，粉色的長裙在空中緩緩的飛舞。
葉凌幽看著對方的身影，心中不禁留下了一絲悵惘，相逢何必曾相識，又何必留下俗名呢？微微一笑，葉凌幽不禁瞭然，而後便是目送著女子的身影離去——
夜，依舊靜美，笛聲，似乎久未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