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六十一章 心灰意冷 文 / 深海帶魚
奉天城裡原本詭譎難辨的東三省議會聯合會議,就這麼無比荒唐的草草結束了。
也許是覺得會上的笑話還沒有看過癮,楊宇霆秘密安排一批傻乎乎的議員,居然在閉會之後,再次舉著東三省大義的名義,湧入奉天大帥府,向哭笑不得的張輔臣遞交所謂公推文書,懇請張輔臣立即就任東三省保安總司令。
張輔臣直接當場了燙手毛芋,堅決不肯收下這份該死的公推文書,唯恐避之不及。
眼見兩方開始僵持起來,逗留在現場看了一會熱鬧的陳安順手招來大帥府的僕役,嘀咕了幾句。很快,少帥張學良的正式老婆於鳳至趕到會客廳,冷著臉,出面幫著輔臣叔,從目瞪口呆的來客手上接過了那份公推文書。
既然奉天已成定局,山海關那邊原本阻礙少帥回奉的因素,一夜之間就煙消雲散了。
幾天後,化了妝秘密乘坐火車輾轉回到奉天城的張學良,身邊只有一名中年人和兩三名貼身侍衛。剛進大帥府,總覺得一路上欠了中年人相助之情的張學良,才驚訝地發現這個人情白欠了。
這個時候,奉天城裡已經一切復歸平靜,所有人都在等待少帥回歸。
發覺自己只不過畫蛇添足之後,中年人很不好意思,就立即向張學良請辭。但是畢竟十幾日患難共下來,張學良對他已經非常信任,自然堅決不許了。
「輔臣叔,陳安叔,這位是張群。這幾日來,多虧他幫我出謀劃策,才穩住了第一、第二軍,和順利回到奉天城。」趕緊向大家介紹那位中年人,張學良有些尷尬,這裡他的輩分最低了。
「張群?南方革命黨的張群!」張輔臣又不是笨蛋,很快就想起了張群的真實身份。
張群微笑著點了點頭。
陳安也笑了起來,「如果把在驛館的吳子玉的代表也叫起來,是不是中國的幾大軍閥要在這裡搞碰面會了?」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又過了幾日,張學良正式就任奉天軍務督辦,正式開始接手安**的大小事務。只是楊宇霆一夥人依然不是很甘心,故意搗亂,拖延召開再一次的東三省議會聯合會議,以正式敲定東三省保安總司令一職。
幾經交涉無果後,張學良終於對楊宇霆、常蔭槐等安**元老倚老賣老的作風起了惡念,這個惡念一起,殺心就生了。
六月下旬,奉天內外的形勢都緩和下來,關內的第一、第二軍,錦州的第三軍,吉林的第四軍都重新倒向了少帥。在張輔臣的主持下,老帥張雨亭的死訊正式公佈,開始發喪。
偵緝人員的追查也終於有了初步的結果。
看到那一疊的情況資料,雖然在很多地方還有諸多「需進一步確認」的標示,但是與會的十幾位安**高官,加上被特地邀請參會的陳安和虎子,都足以確認老帥的被炸肯定是日本人幹的。
看著上頭紅著眼睛的少帥,張輔臣首先開口,「不用再查下去了,肯定是日本人幹的。」
楊宇霆剛好可以發洩一下前段時間的鬱悶,反正本來就對日本人不順眼,「通知各部隊吧,我們要為老帥復仇。」
仍然是老好人的張景惠有些疑慮地提醒,「日本關東軍的戰鬥力,根本不是我們可以媲美的,打得過打不過需要慎重考慮呀。」
陳安沒有發言,心裡卻在不斷地盤算。
按照情報署的掌握,安**編成有步兵混成旅二十五個,騎兵旅六個,另有炮兵十個團左右,加上各省的省防旅,足有近二十六七萬人的兵力。即使在關內的第一、第二兩個軍十萬人是安**主力部隊,留在關外的至少還有十六七萬人。
而日本關東軍,僅有駐守大連的不滿編第二師團,以及沿著鐵路線佈置的六個守備大隊,估計總兵力不過二萬多人,在兵力上根本不是安**的對手。即使在朝鮮的日本駐朝鮮軍立即增援,也最多只能增援兩個師團三四萬人罷了。
況且日軍至今也沒有在一線部隊中裝備坦克和裝甲車,至少關東軍是沒有裝備的。而安**的奉天兵工廠,不僅可以自己就近生產迫擊炮和迫擊炮彈,甚至已經擁有技術力量修復那些老舊的雷諾ft-17輕型坦克。無論是火力,還是裝甲上,都是安**佔據優勢。
只要張學良硬下心來,藉著為父報仇的名義,敢動真格,敢打硬仗,還是有希望徹底殲滅在遼東半島的日本關東軍,陳安瞇著眼想了很多。
可是接下來的話語讓陳安大吃一驚。
張學良開口了,聲音有些沙啞,「不用爭了,我們是打不過日本人的。當年俄國人都打輸了,何況我們弱小的東三省。我早已請張群代為交涉,張群畢業於日本軍校,東京人脈很廣。日本人看了案卷後,都是大為震怒,表示這是關東軍極個別基層軍官的膽大妄為。他們向張群承諾,必盡快將兇手查出來,並交給我們繩之於法。」
開會的人都愣住了,怎麼還有這一著呀?
「這個事情就暫時這樣吧,我已決定,兇手未伏法前,父親就不下葬,暫時仍停放在大帥府裡。」張學良不等眾人分說,直接又定下了另外一件事情。
張輔臣還是覺得太輕率了,日本人狼子野心無法輕信呀,剛想開口,只見張學良就冷眼掃了過來,頓時嚥了回去。
盯了一下要發言的張輔臣,張學良冷冷地說道,「東三省的事情,東三省自己處理。」
陳安恍然大悟,敢情是他自作多情了,可是張群混在這件事情裡面又是什麼道理?嘴裡很不是滋味的陳安,立馬將臉沉了下來,但是卻沒有發言。
楊宇霆睜大了眼睛,看著會議室內這奇怪的一幕,忽然感覺心中痛快無比,狗屁的張家人一家親,不是也有了隔閡了,看來舉薦張輔臣那件事情真是妙手偶得之呀。
會議就這麼稀里糊塗地散了。
當天下午,陳安來到靈堂,給張雨亭再上了一炷香,靜靜地待了一會兒。過後,派了一個代表住進奉天城裡招待各方的驛館,陳安自己連夜就離開了大帥府跑到了北城門過顯臣的駐地,連告別都懶得說了。
次日凌晨,駐守奉天北城門的北方軍忽然不告而別,在天還濛濛亮的時候,就乘車揚長而去。
北城門的動靜驚動了奉天城裡的上上下下。
聽到消息,張學良只是哼了一聲就沒有說什麼,甚至拒絕和張輔臣見面。楊宇霆則直接拉上常蔭槐,跑到酒樓連乾三杯,之後大笑不止。張景惠摸了摸自己的鬍鬚,只是叫了幾名家丁趕緊送一份重禮到豐滿駐地。張輔臣則一邊派人接過北門防務,一邊仰天長歎。
當然還有懊悔不已的人物,比如日本人駐奉天的情報機構,徹底給搞暈了,只好放棄了還在不斷修改中的刺殺陳安計劃。虎子和過顯臣防範實在太嚴格,找不到出手的機會呀。
很快就到了長春,過顯臣的三個山地營,馬上和孫蔚如的三個空降營會合了。
就在一輛道奇卡車上,陳安找來過顯臣和孫蔚如,沉聲道,「我想了下,我們要在東北敲一個釘子下來。豐滿駐地原本的保安力量實在太弱了,萬一受到大軍圍攻,根本不能支撐到援軍趕至。」
停了一下,陳安接著說道,「過顯臣,你的這三個山地營,就留在豐滿駐地,對外繼續叫保安人員就是了。回去的道路,由孫蔚如的空降旅沿著陸路走回去好了。」
孫蔚如先是和過顯臣答應了一聲,然後又提出一個疑問,「老闆,這個保安力量都有三千多人,是不是誇張了一點?」
擺擺手,陳安回答,「不會的,豐滿水電站的建設,我們把它啟動起來,到時候這裡至少有上萬民工,三千多人的保安力量就不明顯了。」
啟動豐滿水電站建設?據說當初制定的建設方案高達五億元,老闆的這個動作,動靜更大了。孫蔚如和過顯臣對視了一眼,卻沒有再提出異議。
就當是空降旅六個營的士兵進行一次長距離行軍訓練吧,沿途保持了空軍不間斷巡邏護航的撤退部隊,迅速向海拉爾回撤。
而過顯臣則帶著三個山地營進入了豐滿駐地。原本就有兩三百非正規軍的保安隊伍,現在一下子湧進來這麼多野戰部隊,豐滿駐地的防禦力量一下子就龐大起來。尤其是圍繞著機場四周,被搶修出了三四道堅固的防禦圈。
少帥張學良回到了奉天,張輔臣自然非常自覺地搬出了大帥府的作戰指揮機構。沒成想為了陳安不告而別這件事情,張學良居然拒絕了張輔臣的建議,甚至不肯與張輔臣見面。有些傷透了心的張輔臣,很快就遞上辭呈。
張學良很快就在辭呈上批字,同意張輔臣辭去第五軍軍長一職,但是仍舊擔任吉林省長。
沒有繼續爭辯,張輔臣得到大帥府通知後,馬上心灰意冷地收拾行李回了吉林。也許老張家的某些做法,是不能在小張家使用的,張輔臣心中終於有了不滿。
日後,楊宇霆和常蔭槐再次弄權,張學良再也沒有得到張輔臣的支持,迫不得已之下只好採用暗殺的辦法清除了楊常兩人。但是這就為更遠的將來,東北軍都習慣採用暗殺手段解決內部糾紛,以至於最終徹底分裂埋下了伏筆。
這是後話了。
張學良批准張輔臣辭呈,震驚了東三省社會各界。據說當日,在大帥府裡,少帥和夫人於鳳至為了這件事也發生了激烈爭吵。具體是真是假不得而知,但是隨後少帥邀請趙四小姐到奉天「旅遊」的舉動,多多少少證明了一些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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