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十八章 托位發達 文 / 石頭帽
魏子明正在默默的開著車，他從道後鏡裡看了看郝羽，長髮青年這會兒有點蔫吧，斜倚著座椅呆呆看著車窗外，不說話，臉上也沒啥表情。郝羽不說話，魏子明自然也不敢開口，他把車窗搖開了露點縫隙，三匯橋上這會兒江風習習，清冷的涼風吹在他臉上，心情方佛也隨著平靜下來。
魏子明曾經一度覺得自己認識的那個無所畏懼無所不能平江一中的郝羽從前些年就不存在了。郝羽畢業後的變化很大，華大輟學和創業的失敗似乎從某方面摧毀了他，整個人變的消極且敏感，毫無一絲激情的苟活度日。事實上魏子明一點也不介意郝羽這樣消沉，從不那麼光明的私心的角度而言，他還很喜歡郝羽這樣，這樣他就有機會幫助、照顧郝羽。
魏子明覺得自己欠郝羽的太多，他曾經很羨慕郝羽，敬佩郝羽，崇拜郝羽，甚至是有些依賴郝羽，郝羽對於他來說曾經是一面鏡子，他極度痛恨的那個孱弱無助的自己也曾經映在這面鏡子裡，意左而右動，與他的人生軌跡截然相反。郝羽張弛奔放的個性、燦爛陽光的思維，在那時的魏子明的心中，曾經是對善意和信念唯一的執仗，也曾經徹底拯救了當年那個灰暗的、厭世的瘦弱少年。
當他知道郝羽去年進了南翔化纖當了工人，就開始在身邊留意那些可能合適的職業推薦給他，多多少少也存了啣環相報的心思。但他今天的表現簡直是讓人不可思議，輕輕鬆鬆的獲得了自己都極為敬仰的王佑明的垂青，而他看王佑明今天這意思，似乎郝羽進了浩翔不但他魏子明不用欠他的人情，他倒像欠了魏子明一個大人情似的。
「郝羽，你的編程技術……你的英語？都是怎麼弄的？怎麼提高的這麼快？」魏子明還是忍不住自己的疑惑。
「你當我這一年多窩在農郊是幹啥了？老夫朝懸樑暮刺骨，再加上又是這麼風流一人物，弄個滿腹經綸、學富五車又有什麼困難的？你顯然這輩子拍馬也追不上了，你就認命吧。」
「呵呵，我認命我認命，不過你今天真給人顯著的震撼了，我看王哥那求才若渴的熱乎勁，恨不能把自家女兒嫁給你招你入了贅當半拉兒子了。」魏子明心中高興，也破天荒的開起玩笑來。但郝羽卻又不說話了，滿腹心事的仍然盯著車窗外發愣。
車內冷清了一會兒，郝羽突然低聲道：
「這麼多年我窩一處呆著，哥幾個是不是都散了？也算我沒心沒肺，也確實沒心情找你們出來聚聚啥的，大半年不出來，平江這路寬了，樹也多了，我身邊能說上話的兄弟，可就沒剩下幾個，這次既然回城裡來，改天子明你也給都約一回，出來吃個飯，你小子拼著命要把我從廠裡拽出來，一定是早想好了這茬是不？」郝羽這會兒心裡確實有點感慨，他知道自己這回出來是要給南翔的過去完全劃上一個句號了，心裡既有點期盼也稍微有點緊張，前些時候因為處在社會和經濟底層的那點自卑的心結隨著如今王佑明這一口月薪7000美金的衝擊，變的有點打開了。
「大羽也別那麼說，不過要說我這狗頭軍師也終於給你辦成了件事，關於聚會的事自然交給我來辦，老尹和熊瞎子他們其實和我這邊一直沒斷，上個月還一起去燒烤，老尹談了個女朋友，熊還是老樣子，他們也都念叨你來著，以前羽林軍裡不少傢伙畢業後就不大見的著了，得有陣子找。」魏子明說到這裡欲言又止，卻終於問道：「我到今天還是搞不明白，大羽你華大念的好好的怎麼又要出來？還有前幾年你到底是怎麼了？完全變了個人似的。」
「別提那沒頭沒尾的事，沒原因！我就愛墮落一回了怎麼地吧，這幾年不也挺好，自在，舒服，閒的發慌也才練就了這番本事！唉，不是說不讓你問這檔子事了，你怎麼又給搗鼓出來？信不信我用鑰匙尖子劃花你車？讀書你還讀傻了你。」
「是你自己剛才提的先，我又沒說啥。」「……」
郝羽無聊的亂翻自己副駕前的儲物櫃，居然翻出包肉脯來，也不看日期，就撕開了放嘴裡咬著，一邊含含糊糊的道：「小魏子，問你個事，這7000美金能換7萬多人民幣不？」
「五萬多吧。」
「哦，那這每個月五萬多都能幹點啥？能每次停一自行車給人看車的十塊不帶找的不？」
「……能吧……我看能的……」
「哦，我就是問問，有本書上這麼寫的，挺好奇的，總覺得這年月看車的其實也挺得瑟的，敢情一天只要碰上幾個騷包的傢伙就屬於高收入群體了。」
郝羽把肉脯屑子都抖在魏子明車裡，嘴裡那塊咬的巴巴作響。「放心，我不能這麼幹的，我棒槌我，我不會買十條鏈子鎖電線桿上？還不用人看。」
當天半夜時分，魏子明終於開車送郝羽回到南翔廠，郝羽下車前魏子明又對他道：「去了浩翔就不可能在北郊住了，明兒我給你在中天大廈附近找找房子，單室間的房子要不了2000，我想你這收入應該絕無問題。」
「2000美金？！」郝羽嚇的都快跳起來了。
「人民幣人民幣，2000美金那得是小別墅了。」
「哦，給王佑明這丫整這機靈搞的我神經衰弱了要。好了，沒事你走吧，我上去拾落拾落，明兒你再來接我。」
「收到，那我先走？」
「不走你還指望我管飯？這不還800人民幣的標準麼？你小子別笑，明兒一早還來接我，接完了送完了這趟經就算取完了，你該滾回單位就趕緊回去上你的班，別到時候丟了金飯碗哭著鬧著要我養你，我這才剛出火坑，你這一百多斤別把我再吃回來，行了，走你的吧。」郝羽摔上車門，揚揚手，掉頭上樓。
魏子明開車走了，郝羽卻也不想就此睡下，拎著個大塑料口袋呆愣在房間裡想收拾點東西，可他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也沒發現啥要收拾的，老爺子一走自己就搬單身宿舍來了，當時就沒帶啥過來，有心想著要不走二十分鐘回總廠家屬院那老宅子去一趟？拉倒吧去那兒還不如啥也不帶算了，跟鬼屋一樣。
想了想郝羽也就折了幾件換洗衣服扔進袋子裡，完了拍拍手，舒舒坦坦在寶椅上坐下打開筆記本，也對，乾脆啥也不要了成不，整那麻煩事兒幹麼這是，咱又不是大老娘們出行了要盤個三清四白的，不過椅子啊椅子，雖說你歪歪倒倒散了架似的，帶不走你倒是讓人心疼，坐了兩年，有感情了啊。
郝羽開了電腦就有點不知道想要幹啥，於是就心裡開始亂尋思瞎琢磨起來，要說這回說道頂鳥也就是靠了自己腦子裡的這玩意兒幫了忙才得了這份工作，其實細想想也不算自個有什麼本事，稀里糊塗白撿了一大便宜罷了。不過要說世間這是是非非的糾葛也不能就光認死理了，只要我不跟人說我有這玩意幫著，不跟人說我這腦子裡有一不怎麼光明正大的地下圖書館之類的話。那這播的種子，得的收成，自然就該歸我。
就好比你爸是李嘉誠，你依山傍水的開了鋪子搞新玩意，賠了是你爸的，賺了都歸你，這玩兒人脈、基礎、風水、陰陽兩線都給你搭滿了，贏面那就得是九成九，然後贏了錢掙了面子再跟人說都是i的主意，沒我老子什麼事，媒體就這麼傳出去，就這麼窮凶極惡六親不認的，沒準你老子還得順著誇你成熟了，又給祖上燒高香說咱李家個個都是干實事經大風浪的。你看，這就叫托位發達，只不過人胎位扎的准，托老爸，我是被扎，還不好取出來，說到底還屬於受害者，我不托它難道我還內疚啊？
不過，理是這麼個理，事歸事，總這麼人來瘋的一出點妖蛾子就請神一樣把腦子裡這點活計給祭出來，一是太不地道，二也不太聰明，趕明兒這玩兒萬一銹了舊了故障了啥的那就是個哭天天不理叫地地不應的死局。有這麼一高參在後頭支著架著我還不能靠自個學出點啥名堂來？我還就不信了我。
郝羽既然想到這兒，也算是理出了一番頭緒，給自己的人生走向決決然的下了一個定位。
閒了一會兒郝羽又嘗試著開了啃食者程序，當看到一行醒目的英文顯示的連線失敗，再想像著鮑勃胖子睡的口水流了一枕頭的樣子，才罵罵咧咧打開硬盤裡昨兒下好的應用書籍翻看起來。
其實自打郝羽稍微在基礎編程語言的領域入了點門後，腦中記憶中的那些片段偶爾有一些也能夠靠連猜帶蒙再加上點理解的看出點道道來了，只是這些片段的涵蓋實在是太深太廣，他也不知道該從哪處參詳翻閱，而自己明顯在下達某個需求結果的指令時，意識中的那股子未知力量就自然而然的去調動這些記憶，獲取相應的數據、參照和流程，接著完成實例。但真的到了郝羽想詳細知道哪一步的步驟是幹麼用的，為什麼這麼調用，卻也毫無辦法。
就像腦中的這個大型圖書館無數的藏書，卻沒在前台的抽屜裡給留一閘索引指明哪本書是幹啥用的和放在哪面牆第幾排架子第幾行第幾本。所以要用自己腦袋裡的這些記憶來按部就班的讓自己在此領域內獲得進步是不太可能了。
郝羽只得退而求其次的看一些網上的入門或進階書籍和具體範例，不過好在但凡看到的這些知識面也總能和腦中的記憶片段找到對應，等於半失憶狀態下的重學，他腦中的那些書本並不僅僅可以用來翻閱，那些可都是涵蓋了已經深度理解和浸淫多年的真實記憶，只要兩相驗證，即可勝過最權威的講師與專家的親臨指導，因此絕不會出現任何卡殼或不理解的難點存在，而只要郝羽領悟學會了這些原理和方法，他就自然建立了這些知識面和已有記憶的聯繫，以後需要運用到此一方面的知識自然可以用自己的本身意識結合現在的和老天白給的那段記憶創造出千變萬化的各種應用來。
郝羽孜孜不倦的瀏覽著書籍，一如他在數年前高考前夕的那些不眠的夜晚一般，吸收、融匯，汲取著知識的快樂。一直到深夜三點，才戀戀不捨的關閉了《3dgameprogrammingwithdirectx》這本遊戲編程界著名的龍書，伸了神懶腰，才顯得有些倦意。
凌晨3點打開小企鵝看看，妙老大顯然是已經發佈了『絳色之羽』因私事不再擔當一團團長的人事公告，一團專屬群裡似乎也一鍋粥的鬧成一團，各人也給自己發來了消息，有求解釋要說法的，有尋真相問緣由的，有曉之以理極力挽留的，有動之以利招攬挖角的，有不明真相恭喜發財的，有插磕打絆不知所云的，但最後雷霆的一條消息卻有點讓郝羽啼笑皆非。
消息內容是：
在網上我們都在各自扮演自己喜愛的角色，也許在生活裡我們就是這樣，也許並不是，兩個世界的事情到底我們也不能完全說的清，把握好你的機會，在那個世界裡也同樣善待你身邊的朋友，並組建起屬於你自己的一團吧，我的永遠的一團團長大人。最後，完全不能免俗的，用我們一直以來的方式跟你道別吧……菜貨！你的一團現在是我的了！你下次回來也只能是二團的新人蛋子了！娃哈哈哈哈。
這就是那個雷霆？那個一貫的甩貨加二皮臉子？還兩個世界的扮演角色？少笑死人了！豬八戒戴眼鏡你冒充什麼大學生你，我的永遠的二團團長大人！
郝羽倒在床上，睜著眼睛開著天花板上蜘蛛網。
這世界的事情，真的說的清麼？
郝羽的眼簾逐漸沉重，嘴角卻帶出笑意，呼吸平穩綿長，正式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