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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二百七十二章 別離 文 / 石頭帽

    對於此事的最終方向,郝羽到目前為止就仍有餘悸,還好了那殺手照實告訴他僱主是人高雨軒,不然憑著他郝宅男那敏感的性子,說不定就得隨便臆想成,安東尼那廝是為了女人謀殺親夫的法式決鬥派。

    不過那樣說起來倒委實也算是一回壯舉,最少也表明人是真打算要對巧巧好。只要兩人都樂意屈就,真到了那個份上,郝羽覺得倒也不妨擺個和合酒大傢伙當著面的把話給挑明咯,也不用特意遠赴重洋的殺人奪妞,你個化外之民,也多少總得學學咱天朝的大度,人心所向,就無從所想,打老子既然打不過,本錢又不如你,您老就收了佳人,小的這回認栽還不行麼?

    但這一幕畢竟只是滑稽青年用來自嘲的另一個滑稽段子,當下之際,就得真的找著郭巧巧,並緊盯著不放,防止小娘皮出現任何故意的或刻意的不可收拾的事件,才是他目前最緊要的工作。

    車子一直向南,開了近二十公里,到了鳳霞山腳下一處極僻靜的所在,郝羽付了錢下車,瞅著四周的景物都是黑洞洞的,他拿著手機又瞅了一眼方位,辨清了方向,而此時出租車飛快的駛離,絕了燈火的郊野之地就更顯得清冷獨僻。

    郝羽緊了緊衣服領口,把雙手抄在兜裡,他瞇著眼迎著夜風,尋著腳下的一排石子小路直走出百米,這才看見前面一排雙層建築的些許輝光。他掏出手機又看了看,確定了郭巧巧就在那座建築裡,心中只覺奇怪,腳下卻不作停,不到一會,就來到那座寫著『青山療養院』字樣建築的大門邊。

    療養院就真的是座療養院,晚上十點不到,大多數房間業已熄燈,郝羽走至正對大門的問詢處,敲著按鈴剛報出郭巧巧的名字,坐在裡頭的一個穿著像護士模樣的中年女人臉色就由陰轉晴,變得和藹起來。

    「你是巧巧的男朋友吧?我看過她手機上的照片。」中年護士上上下下看女婿一樣打量著郝羽。

    「我不…哦,對,巧巧在麼?我等她回去做飯呢。」

    「在上面204房,你是頭一回來吧?唉,老太太這段時間情緒極不穩定,也真難為了你們巧巧,這就上去催催吧,過了11點我這裡就忙完了,你們也要早點回去休息。」中年護士對郝羽顯得很熱情。

    這不會是人郭巧巧的姨婆嬸姆什麼的吧?郝羽暗自猜度,帶著一肚子疑問,由樓梯走上二樓,循著樓道上的牌子,數過幾間病室,走到204號房間的門口。

    狹窄的房間裡此時還亮著一盞檯燈,門關著,從上方一個窺視窗郝羽可以看到裡面的情形。殘破牆皮的房間裡,一張小鐵床上睡著一名白髮蒼蒼的女人,她皺著眉,眼睛緊閉,像是睡著了,卻又手指緊緊的抓著身上的薄被,郭巧巧則在床邊,靜靜的對床坐著。

    她靠著椅背,微睜著眼簾,臉上已再無半分妝扮,眼畔卻還掛著淚痕。郭巧巧眼神複雜的看著床上的那名老婦,似是關切,又似厭惡,她咬著嘴唇,心中似乎又憶起了什麼,於是雙目噙著淚,緊捏著手指,一邊抽噎著,拚命的讓自己不發出聲音來。

    床上的老婦原本就睡的極為不定,房間裡細小的一點響動,都讓她緊張萬分,此時她像是聽到了什麼,額間的眉頭皺的更密,她翻了個身,手中緊抓的薄被也沿著身子滑下,老婦蜷縮成一團,似乎還在夢中,卻失去了什麼依仗似的,雙手緊緊的抱著手臂,肩頭抖個不停。

    郭巧巧歎了口氣,站起身來,輕輕的把那床被蓋好,又把被頭緩緩的塞進老婦的手心,此時床頭燈打著白色的輝光,她站在床邊低垂著頭,手掌溫柔的拍打著老婦頭旁的枕頭,嘴裡隨即哼起著不具名的低聲緩調,她白臂如玉,纖指蔥蔥,隨著曲調一下一下的哄老婦安睡,郝羽站在門外,看得心有所觸,人也不由的癡了一般。

    輕輕的推開房門,郝羽探進腦袋衝著郭巧巧露出微笑,把正沉思踱想的女人給嚇了一跳,當辨認出郝羽的面孔,郭巧巧也不知怎地眼圈一紅,淚水隨即斷了線的珠簾一般潺潺而下,她啜泣著,張開手臂,一頭扎進迎面進門的郝羽的懷中,不管不顧。

    郝羽抱著郭巧巧,心緒繁雜,種種遇合隨心境紛起,竟在此時突然覺得,他第一次對這個女人動了真情。於是他在她耳邊溫柔道:「我去了金海洋找你,你不在,姓金的向我說明了一切,巧巧,你……你受委屈了。」

    等了十年的一句話,卻是從自己中意的男人嘴裡暖暖的說出來,郭巧巧哽咽的幾乎喘不過氣,她緊抱著郝羽的臂膀,緊閉著眼睛嗚嗚的哭出聲來,她把臉完全埋在郝羽的胸膛裡,把哭泣聲盡量捂在他的懷中,悲的喜的過往與憧憬,混著眼淚,在面前的這個男人身上盡情宣放。

    一動不動的由著郭巧巧哭個痛快,郝羽不知怎地,抱著她卻突然有一種久違的,熟悉的,淡淡的憂傷與滿足,這種感覺似乎一直以來,都藏在他心底最深的某個角落,豁然觸發了一般,此時懷中溫軟,甜香撲鼻,他歎了口氣,心中竟是有不想郭巧巧離開,永遠就這麼抱著她的想法。

    但郭巧巧終於止住了哭泣,重新恢復了理智,她輕輕的掰開郝羽的手臂,站在一旁擦拭眼淚,她似乎不知該說什麼,又像是為剛才的舉動顯得有些尷尬,於是兩下都不出聲,房間裡一陣冷場,安靜的可以聽到彼此急躍的心跳聲。

    「這是你奶奶麼?」郝羽只好試圖打破僵局。

    「是我媽媽。」郭巧巧用紙巾擦乾了眼淚,眼睛雖然還是紅的,臉上的表情卻已趨平常。她看郝羽臉上露出奇怪的神色,長歎一聲又道:「很顯老是麼?其實她的歲數也不過才五十出頭。」

    「你媽媽是精神上有問題麼?我聽樓下護士說,這些日子她的情緒顯得很不穩定。」

    「也沒什麼問題,十幾年來一直都是這樣。」郭巧巧聽的出郝羽的疑問。

    「每年的這個時候,就是當初那件事發生的日子,她就都要發作這麼一回,前些年在家裡還割過手腕吃過藥,這才送到這裡來請人看著。」

    「這裡常年看護一定是要收費的吧?你在金海洋……上班就是為了醫治你媽媽的病?」郝羽這會總算有點明白了。

    「她這病是沒辦法治的,一切都是心裡的那個魔鬼,為了那個男人,她從那時起就等於埋葬了自己。」郭巧巧算是默認了郝羽的推斷。

    「那個男人?」

    「就是我的親生父親,二十年前,他離開了我們,去追求他自己所謂的幸福去了,我媽媽那時候還青春靚麗,愛唱愛笑,她最終從心底裡接受不了那個男人對她的背叛,於是逐漸的封閉自己,把自己沉浸在她構築幻想的那份世界裡,慢慢的忘了身邊的所有人,包括我,也包括她現實裡的自己,她現在唯一能記得的,就只是當初和那個男人在一起的點滴,和那份怨毒的詛咒。」郭巧巧再次歎息,一邊把那床薄被往老婦的頸部掖了掖。

    郝羽此時呆呆的愣住,心中翻想著郭巧巧的這些話,只覺得完全不可思議。

    「那這些年你…你就是一個人照顧自己?」郝羽張著嘴,露出驚訝的表情。

    郭巧巧卻不答他的問題,她苦笑著搖了搖頭,道:「直到這兩天我才明白,造化弄人,一個女人為了一個情字,失了主心骨,丟了魂魄,後半生就再也找不回從前,從此一切都指著幻夢而活,不顧身邊所有,她誤了自己,卻也害了真正關心她的家人。」

    此時床上老婦呼吸均勻,一直不安的情緒也已平復,她面容平和,一直深鎖的眉頭也終於舒展,嘴角含笑,像是在做著一個好夢。

    郝羽腦子裡想著郭巧巧的話,又不自禁的憶起華大肄業後自己那份不甘、掙扎與碰壁後的種種經歷,南翔苟活兩載,雖是以遊戲做意轉,網絡為逃避,思緒紛亂時,卻不也是禁不住的那般回憶種種,盼著老天給一個重來的機會,再去挽救那份初戀的純真麼?

    那時的自己苦思不解,一方面是憤恨嫉妒,一方面也為掙不出失戀的泥沼而發愁。後來進了浩翔後心緒平復,就能客觀的思考透徹。

    因為不能擁有,觸動了他心底的那份自尊,因此扭曲了化為魔障,他當時自卑自憐,只肯躲在自身營造的那份狹窄的小天地裡,以苦為樂,完全封閉自己的內心,繼而形成為一種世人不喜的品格,卻也毫無所謂,半分也不在乎他人之念,活只活自己,生死之際也全然不顧,淡然處世對人,遊戲人間。

    而巧巧……巧巧這丫頭……原來卻是在這樣的環境裡長大的。

    ……

    夜已至午夜,療養院大門打開,郭巧巧走在前面,郝羽隨後跟著,鳳霞山腳本就比市區晝夜溫差更大,山風帶著初春的寒意吹的女人長髮飄動,她雙手抱著臂膀,嘴裡抽著涼氣,郝羽非常乖覺,自後搶上一步,把自己的王八殼子外套給人批上。

    郭巧巧心中一暖,卻不回身,只是徑直前行,郝羽想了想,突然走近幾步,拉著她的手,柔聲道:「巧巧,你跟我回去。」郭巧巧聽了這話,突然俏生生的回身看著他,而看著對方眼含期盼的目光,長髮青年卻不知怎的,心下突顯慌張,於是他又道:「小珊想你了。」

    郭巧巧聽了輕輕一笑,她微微掙脫了郝羽的手掌,把身上的那件米黃色的呢子外套疊好,交到對方的手中。女人如今已是不施半分粉黛,她素顏一張的在月光下蒼白的讓人心疼,此時面具已破損,心緒已不寧,她卻臉色平靜如水,嘴角微彎矜持的在笑。

    「郝羽。」郭巧巧道。

    「我只是個展不開身子的妓女罷了,本身就帶著不詳,相信我,我們之間絕沒有可能,今天的事,謝謝你,但請別在我身上再浪費時間了,這對我們兩個都好,算我求你了,行麼?」

    郭巧巧說完轉身又走,郝羽楞在當場,想著她剛剛說的話,心下雖是絕不認同,卻又感無力辯駁,他手裡抓著外套,默默的跟著後面走,有心想追上去說點什麼,又猶豫不決的不知該不該上前。

    郭巧巧最終還是打了車走了,離開的那一瞬間,長髮麗人在出租車裡對著郝羽微笑。「對珊丫頭要好哦。」她笑道。「不然我非得回來揭了你的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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