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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二百九十五章 牡丹亭 文 / 石頭帽

    對於虛雲這副抱著本閒書就當寶似的看個不停,並且是幾周如一日的,顛來倒去的看,郝羽還真就不再想搭理了,問的真真切切的卻又講套話賣關子,不愛說拉倒唄,讀那麼久才讀一本書,還沒讀完,這得是多低階的讀書識字啊。

    他也不想纏著人在線瘋子,還把事情真覺著能詳細問個明白,撇下虛雲,控著習二施施然走出和尚院四部,又順著早先跑熟的石板道一路朝北,過了勤修場,繞過一座橫貫寺廟中庭的夾牆,瞅著角門無人,就一頭扎進一處空闊所在。

    這裡在他前日做侍奉沙彌,跟隨大論堂的長老們就已經來過,知道是叫做精進場,是高階和尚們演武的兩塊場地之一,白天瞧起來挺大,晚上這麼比著,卻與前院的沙彌們習武的演武場,明顯小了一圈。

    習二半步不停的再跑過戒律院的高牆,就到了侍奉十八羅漢的後殿,他好奇的在一口清水井旁駐留了一會兒,就呆呆的看著幾個和尚用繩筒吊水,於是心中倒也奇怪,牛蛋這小子那日怎麼還跟那部電影裡一樣,拎著尖水桶下山挑水來著?這特麼不是現成的有口井麼?

    一溜彎的再過了後殿的青石照壁,眼前所見的,就是澄字輩武僧們練功的練武場了。這裡由許多巨大的花崗石板鋪就,幾百年來,在諸多武者踩踏之下,石板平整光滑,有的卻深深的陷入土中,居然也與電影裡描述的一樣,郝羽其實早在那會就已經覺得,除非是要練一門腳要踩在坑裡的邪門功夫,不然這玩兒坑坑窪窪的,也不填點土加塊石板的給修一修,和尚們啥都講究空,是斷不會為了給後朝的晚輩們留個保留參觀的娛性節目,而偷換佛祖們施予的理念的。

    練武場上有幾個穿著金邊黃衣的澄字輩武道僧人,如今卻都聚在一處,聽著一名叫做澄志的高個和尚說話。這澄志一邊說著什麼,一邊右手手掌在半空中做一個蜿蜒迂迴的動作,跟霹靂舞似的,然後那幾個同輩的和尚就立馬恍然大悟般的點頭稱是,從場面上粗粗這麼瞧過去,這個叫做澄志的高輩僧人,想來是這幫澄字輩武僧中的首領人物。

    「咦,來了個領域外的小傢伙唉。」武道僧人當中有人眼尖,就看到習二蹩著腳步從武場外的小道打算迂迴了繞過去的情形。

    那澄志和尚一聽就轉過身來,他下巴微微一揚,頭頂出字道:「幹什麼的?戒律院以北低階沙彌不得進入,你帶路師父沒跟你說過麼?」

    「為什麼不能進入?佛曰眾生平等,卻何有卑賤之分?低階也好,高階也罷,在我佛如來面前皆同螻蟻,沒什麼不一樣的。」習二跟著清明學文化也有不少時日了,屏幕前郝羽既是看的多了,這會也自然是張口就來。

    「小和尚倒能掰點禪機麼,那我問你,為何人有善惡之分?」澄志話語一轉,卻突然起了考教的心思,他對著習二,要用佛家禪法辯論來為難這個剛來的小和尚。

    他自以為武道沙彌不學無術,怕是連最粗淺的辯論都答不出,但人習二卻是大論堂高才清明的徒弟。

    只見他飛快的回到:「佛曰:為何不必?」澄志問的為何人分善惡,原本考的是一句禪宗悟果的經典問話,標準的回答就應是:人無善惡,善惡存乎人心,但郝羽卻偏偏要用釋迦佛的經典偈言來作答,反而讓此番對話更為貼切。

    澄志和尚顯然一愣,他想了想又道:「小和尚古怪,此句倒也說的通暢,那麼我再問你,如何能靜?如何能常?」

    「佛曰:菩提並無樹,明鏡亦無台,世本無動靜,何分異與常?」習二捨棄對答,卻仍用偈言發問。

    「解的巧妙。」澄志不由讚道。「那我最後再問你,人為何而活?」

    「佛曰:一切皆虛幻,何謂死和活?一切不可說,一切有可說,有人活著即是死了,有人死了卻是活著,為生而活,求死亦活,命由己造,相由心生,心不動,則萬物不動,心不變,則萬物皆不變。」習二的這番話,前段引用佛祖偈言,後段卻是因南翔轉戰浩翔後,心境間的變化而有感而發,在此一說倒也尤為貼合,竟引得幾個澄字輩僧人頻頻點頭。

    「小子確有佛性,既然答全了問禪,我們就不便再行阻你向前,也罷,這就讓你過去吧。」澄志歎了口氣,又緩緩搖頭,隨即轉身,要領著諸僧去遠處繼續探討。

    郝羽心道好大的架子,不就高個幾輩,在自己出家的寺裡正正經經走個路的,倒還要他去批准了,這敢情剛剛如果自己沒就著清明的那口調調把人唬正確了,他就撲上把老子給拎回四部還是怎麼著?裡面到底藏著什麼寶了?這還養著一幫子攔路虎阻著非不讓人過?

    習二剛向前走的幾步,那澄志和尚卻又掉轉頭來提醒道:「跟你鄭重說明一下,達摩洞第一回進入很難找到入口,只要記住跟著光走這個要訣,一般就無大礙,不過你現在就算去了也沒用,反而耽誤了學武的進程,我們幾個就在這上面吃足了苦頭。我勸你啊,還是老老實實的跟著師父學拳,把基礎打好,升了輩份後多表現,這日後啊,才能進得了兩堂一院。」

    澄志旁邊一個臉龐胖胖的和尚此時也走上前來,他笑嘻嘻道:「年輕人就總想著速成,恨不得武功一天就練到天上去,這世上又哪兒來的那種好事,循序漸進由易至深,等你日後想的通這個道理了,武藝就自然容易精進。」

    「那按各位師叔祖的意思,咱要達到能上這練武場上吐氣開聲的程度,得多少年?」習二好奇的問道。

    「我也是十四歲進寺,每日習武,從不間斷,歷經二堂一院,現在已經是第十八個年頭,論職輩晉陞速度,在寺裡百年來排名第六,算是比較快的。」澄志老老實實的回答習二的問題,看上去倒也是個實誠性子,他面孔平和,半點也顯不出有自得的意思。

    十八年,這就是現實二年半的時間,郝羽聽得心中乍舌,心說就升個澄什麼的居然要兩年多時間?這遊戲玩一輩子的話放著口的說說就無傷大雅,總不成還真當個事的每天搞8小時,就為了攢件金邊衣服穿吧?

    說完了提點,兩個澄字輩和尚於是不再理會習二,幾個人又自行的圍成一圈。

    澄志仍是佔著講師的位置,一人高頭大馬的站在高手群中說武論技,剛開口就立入佳境,他說到得意處,手勢翻飛,就在眾人面前耍起拳腳來。

    他這一番施展,腳下騰躍行繞,手中花樣繁多,又雜耍一般的把整個身子扳來扭去。

    這上了天橋就瞧見武式把兒的,習二當然再次駐足要看個究竟。

    他看著這位師叔祖輩的一式拈花指使畢,又突的半身後仰,整個身子竟像是被斧頭切斷了一般。澄志和尚的腿腳卻還保持著初始的馬步站姿,他手中捏著一個不知是什麼的訣字,隨即上身緩緩提起,整個人像是裝了機械彈簧般的,復位還原後,他雙手中指和無名指蜷在掌心,臉上略帶笑容,竟讓郝羽立刻聯想到那菩提樹下悟佛成果的精彩典故。

    頭頂上立馬叫一聲好,再用預設動作打了一溜口哨,習二隨即把巴掌啪啪拍的山響,於是一群和尚都落眉瞪眼的瞧著他奇怪,澄志放下手勢又走過來問道:「你能看得明白我們這是在做啥?」

    「太看的出來了,您老這是在示範拈花奪命指,剛才那招就是鐵板釘釘二十四式明月夜,呂洞賓醉酒提壺力千鈞!太精彩了,真是讓人歎為觀止大飽眼福的絕技啊。」習二看起來就差立刻跪下要跟人越級拜師了。

    「什麼和什麼啊……」澄志抓著頭皮完全聽不明白這小子說的是啥。

    「我們這是在研討南戲中湯顯祖的那段牡丹亭呢!」澄志道。

    他話說完一直拍著掌的習二立馬就不動了,屏幕前的郝羽本來左手撐著頭臉右手控著鼠標,看了這句話就跟著手肘一滑。他身子失了重心,一個勢子收不住的向桌下猛摔,還好右手及時拍住了桌台,扳著勁的再撐回來,寶椅二號就摔的老遠,鼠標背面的電池都掉出來了,其景象實是淒慘無匹。

    郝羽心頭那個吐血啊,合著黑燈瞎火烏雲遮月的,一幫子三十多歲的高手和尚,居然就攢在練武場這塊百年出了無數條好漢豪傑撒汗流血之地上,捏著手指學人唱京劇裡的愛情故事這是!

    澄志身旁的那個胖臉和尚,這會就偷偷的用手肘捅著高個和尚,但老實巴交的澄志卻依然收不住勢子的脫口道:「師兄弟們前些日子在柏欲縣扶貧施粥,閒暇就穿著蓑衣帶著斗笠去看看著名的傳奇。」

    傳奇?我還奇跡呢。郝羽心中有氣,掙扎著剛爬起來。他看不明白詞彙,於是習二就問:「傳奇是什麼?」

    「哦,乃是現行的一門雜劇,亦唱亦演,聲腔宮調,又講究每出戲說一個好聽的故事,很是有趣,以後你要是看到了,也準會立即喜歡。」

    「小傢伙,你去你的達摩洞吧,我們這裡的事你不要管。」胖臉和尚拉著一門興頭,還待再行詳盡解說的澄志和尚回轉。

    「出家人四大皆空,當和尚又怎麼能去看戲呢?而且這牡丹亭說起來就還是描述男女感情的,就更是與佛門之理念大大衝突,而且你們看看也就罷了,卻還帶回寺裡來就在這迦諾迦代蹉,諾迦跋哩陀,諸多尊者羅漢的法場聖地中複習這些俗道的齷齪玩意兒,這事不妥,不妥不妥……」習二連說了一堆不妥,腦袋更是搖個不停。

    「小傢伙倒也算是見多識廣的很嘛。」那胖臉和尚笑容可掬,把澄志擠在身後,大伙既然都是心中有鬼,就各自派上最能擺的上趟的牛主上前交鋒處理。

    習二自然代表他自己,當然在目前的狀況之下,就是把秋昆近兩百少林沙彌矗在這兒,除了小海之外,他也認為絕對可以代表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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