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直教人生死相許 第78章 燈滅夢醒，笑很淒涼（一更） 文 / 超級DT狂
一個多小時後，李洛覺得不對勁了。因為自己自早上至現在幾乎沒吃什麼東西，剛剛在席上又喝了太多的啤酒，再加上坐車吹風，胃裡的東西不住地反芻，忍了幾次，李洛終於忍不住了。
李洛忙敲了敲了玉嬌的肩頭，示意讓她停車。然後我打開車門就衝了下去。李洛見路旁不遠處有個大溝，就奔了過去，準備吐到大溝裡，可還沒到地方，一股奇臭無比的臭浪撲面襲來。
靠！原來是村民們蓄的農家糞池，裡面屎尿翻漿，噁心無比！
一時間，酒意、惡臭、糞池裡的景象、腦海裡的想像，在這種綜合作用下，李洛「哇」一聲就吐個不止了。
這時玉嬌也下了車，跑過來扶住李洛的手臂在背上拍著。美辰似乎猶豫了一下，稍後也跑了過來，扶住了李洛另一條手臂。兩個女人一左一右，一邊對他說著話，一邊拍著他的背，都關切無比，焦急萬分。
不過李洛也顧不得尷尬了，簡直吐得不亦樂乎。每每覺得吐的差不多的時候，一直起身，就看見糞池裡冒著泡的景象，再加上惡臭的刺激，馬上又忍不住彎腰去吐。反反覆覆，折騰了n回，直吐得咳嗽不止，涕淚橫流，天昏地暗，差點沒把整個胃給吐出來，最後終於吐無可吐了，才直起身來。
這一吐，吐得他眼前發黑，雙腳發軟，全身無力，差點虛脫。李洛大口地喘著氣，什麼也顧不得了，伸手就扶住了兩個女人的肩膀，才勉強站穩。
玉嬌道：「你覺得怎麼樣了？」
美辰道：「你感覺好些了嗎？」
李洛看了二女一眼，苦笑道：「我嘴裡……我好苦！」
玉嬌道：「你等一下，你去給你取水！」言罷轉身想回車上。
「等一下！」李洛叫住了玉嬌，「先……先離開這個鬼地方再說，我實是受不了了！」
在二女的攙扶下，走到了一個臭味不太濃烈的地方，玉嬌到車上去給李洛取水，美辰掏出一張面巾紙，在他臉上仔細地擦著。很快，玉嬌回來遞給李洛一瓶娃哈哈純淨水，李洛接過來漱了漱口，又喝了幾口，感覺好多了。
「呼」地出了一口氣，李洛鬆開了扶著二女的手，看了看她們，道：「我沒事了，讓你們……擔心了！」
聽了李洛的話，玉嬌看了他一眼，美辰紅了一下臉，兩人都沒說話，氣氛再度尷尬起來。暗歎了一聲，道：「咱們回車上吧！」
三人無言向回走，忽然玉嬌逕自走向了一旁，李洛和美辰也停住腳步看著玉嬌。玉嬌走得很慢，走到剛才李洛嘔吐的地方，彎腰從地上撿起一條細小的珍珠項鏈。
李洛和美辰心裡一沉，不自覺地對望了一眼。歎了一口氣，今天是小妹大喜的日子，但對玉嬌來說，可能是她有生以來過得最殘酷的一天了。
那條項鏈是美辰的，和去年沐沐生日時送她的禮物完全一樣，美辰共有兩條，給了沐沐一條，自己留了一條。項鏈本身並沒有什麼，關鍵是底部的心形小墜裡有李洛一張人頭像片。
果然玉嬌撿起項鏈，打開了那個心形小墜看了一下，又抬起頭遠遠地向他們望過來。此時的玉嬌孤獨地站在那裡，身後是空曠的原野。李洛看著心臟收縮，痛苦地垂下了頭。
凌美辰看了看李洛，忽然走到玉嬌面前，伸出手道：「大嫂，這個東西是我的，請你還給我。」玉嬌把項鏈放到美辰手中，雙手抱胸，轉過身看了看遠方，又慢慢地走了回來。
三人重新上車，一路再無言。
z城到f市的路，自己已經走了不知多少次了，但這一次李洛才知道，原來這條路真的好遠。
吳玉嬌面無表情地開著車，凌美辰一臉平靜，只有車廂內的空氣在沉甸甸地思索。g市越來越近了，李洛覺的心頭也越來越重了，像橫著一塊鐵板。今晚，自己將如何面對玉嬌呢？
回到g市送美辰到家後，李洛和玉嬌掉頭回家。吳玉嬌開著車，她眼光迷茫，面色淒苦，一言不發。李洛坐在後面，心裡難受至極，彷彿無數苦水在他口腔和胃腔之間上下翻攪。幾度想要和玉嬌說點什麼，可竟張不開口。自己能說什麼呢？對她說對不起？向她懺悔？乞求她的寬恕？同自己的行為相比，一切的語言都太蒼白無力了。
正當李洛苦於怎麼開口的時候，玉嬌忽然回頭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李洛，你今天喝多了，回到家早點睡吧。」聽後李洛有些驚訝，因為她沒有叫自己老公。抬頭看了她一眼，苦道：「玉嬌，你怎麼……又叫我名字了？」玉嬌沒有看李洛，笑了一下，笑得很淒涼，道：「你不是說，你喜歡叫名字嗎！」
李洛痛苦地閉上雙眼，把頭仰靠在椅背上，一路再無言。
到家時，還不到四點，李洛心裡難受，更不知如何面對玉嬌，再加上酒意尚未消，胡亂脫吧脫吧就上床睡了。或許是長時間駕駛身體疲憊，玉嬌也上床了。她把一條手臂墊在枕頭上，側躺看著自己。她眼光很複雜，似有些哀怨，又有些冷靜，卻絲毫沒有責備，但仍直透李洛心底的最深處。
李洛被她看得極不是滋味，內疚、自責、無奈、痛心多種感覺在他心裡不住地翻騰。很想閉上眼裝睡，可玉嬌深深的雙眼仍懸在他腦海裡，無論如何擺脫不去。
李洛實在忍不住了，睜開眼，哭喪著臉道：「老婆，你……有什麼事嗎？」
「沒有。」
「那你……有什麼話要對我說？」
「沒有。」
李洛無語了，一雙眼看著她，眼光裡簡直帶著乞求了。吳玉嬌輕歎了一聲，道：「李洛，你累了，快睡吧。」說著話還伸手溫柔地幫他蓋了蓋被子。
看著如此的玉嬌李洛就更加難受了，心道玉嬌呀玉嬌，你還不如臭罵我一頓，打我幾個大耳刮子呢！你這麼做，簡直要把自己折磨死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窗外的天色已漸黑了。在玉嬌一直注視的目光中，李洛終於迷迷糊糊地睡著了。熟睡中，他做了一個夢，恍恍惚惚中，有一盞燈懸在半空，很亮很亮的燈。他看到了自己。他費力地堆著雪人，一旁是穿著布褂的小妹凍得紅紅的臉蛋；我去上學，洗得發白的書包隨著我的腳步拍打著自己的屁股；他在柳樹下讀詩，讀著「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讀著「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就在一知半解中，走過了月落烏啼的楓橋，聆聽著二十四橋玉人如泣如訴的吹簫。
他還看到了湖光山色。野徑山幽，小橋風皺，自己攜的是誰的手？那個經常撞向自己胸口的，是誰的小額頭？還有那個孤苦無依的背影，風吹的她的馬尾辮啊，四處飛散，李洛卻看不清她流淚的雙眸；他更看到了那人淡如菊的倩影，那雙纖白無瑕的手指，那個酒紅色的夜晚，那個靠著我的肩和他相擁共舞的玉人，那個夜色斑斕美得迷離的維多利亞港，那只在沙灘上被刺破的小腳丫……他看到了好多很美很美的景象。
燈，滅了；夢，醒了。夢中的良辰美景皆已消失成虛設，唯有自己的靈魂還在黑暗中出竅，他不知是任它漫遊，還是喚它回來。